第 66 章 晚秋,我們一起走吧

“那你說怎麽辦?”

藍晚秋搖頭, 朝華君沒辦法的事情他就更沒轍了。“反正他死不了,只能按照活的來想辦法。”

“所以任由他活着?”朝華君抓住了重點。

“不然又能如何,段南傾不願意給傀儡解蠱, 那只有一種可能, 唯有他死,那些他親自煉制的傀儡等不到發號施令就好辦多了, 至少能做好防備與控制,也不必在我們無法預料的時間與地點再去蠱染旁人為他所用。”藍晚秋即使知道朝華君知道答案,還是重複了一遍, “朝華君, 你能殺了他嗎?”

自臨仙尊主飛升後, 朝華君便是整個修行界修為最高的大能,沒有之一。且他即将面臨渡劫,如果連他都殺不死段南傾, 那真的就沒有人能殺死他了。

朝華君說很難,“按說憑我的修為完全可以殺了他,但前提是要解除長生印。”

你看, 問題又回到了原點。

難題無解。哪怕窮盡整個修仙界去排查救治,都不太可能。中蠱疫重者, 僞裝極深,與常人無異。有的甚至只是躺進墳墓裏的死人。最難的是, 他們會出其不意的傳染給下一撥人。等同于只要段南傾願意,會有連續不斷的活死人為他賣命。

朝華君無奈,最後跟藍晚秋商量,“這件事情,怕是得讓宗主知道。”

藍晚秋嘆氣。天極宗主知道又能怎麽樣呢?宗主你還是快跑吧,別讓段南傾把你也煉了。

空氣靜默, 朝華君也無可奈何,問藍晚秋道,“你說你另一個身份叫什麽來着,……雲無覓?”

“是的。師叔。”

“你……,你有什麽辦法沒?死不了就不要他死,只要阻止他有颠覆天下的這層意願就行。”

“師叔的意思是………”

朝華君道,“我看他對你态度還挺好。要不你試試?說服他,感化他,勸他回頭最好不過。畢竟你們以前常打交道,現在你又是我天極宗通關九門秘境的第一人。”

“……”就很無語。朝華君說這話只能顯得他心細純樸涉世未深,這還是傳聞中的朝華君嗎?

藍晚秋頭疼,朝華君這個人吶,接觸多了以後,便覺得略有些不靠譜,與傳聞嚴重不符,該不會是被那個略微有點不靠譜的臨仙尊主給帶壞了吧?

藍晚秋索性坐下來,“師叔,我在秘境這幾十年,除了修為增進,其他并無所獲。不瞞師叔,雲境初陽峰藏經閣的所有典籍我都翻過一遍,所記所載記憶猶新,也沒發現任何解決問題的法子。”

朝華君道,“真就沒有辦法?按理來說,萬物可生可滅,生生滅滅,相生相克,循環往複,不可能沒有解法的。”

朝華君如今修為,自然學識廣博,無覓雖背了一整座藏經館,于這事上并沒有卵用。不過……,“師叔剛才倒是提醒我了,辦法也不是沒有,除非…….,”

“除非什麽?”

“段南傾的那些蠱毒死士都是他利用蠱毒之術培植起來的,以術法加持強大的意念來控制死士的識海,發號施令為他所用。我觀之前他傷勢頗重,靈力被強大的鎖靈咒壓制,所以恢複緩慢,故而起勢尋仇之事一時半會兒怕不能實現。我們只需要在他能夠自由控制意念之前,想辦法改變他的意願,令他解除與所有蠱毒重患和傀儡死士之間的無形契約,這樣應該是行得通的。”

朝華君眼前一亮,随之又暗淡下去,“你想說的是,用……攝魂術控制他的想法?可惜啊,這種禁術我不會。”

他名門正派出身,怎麽可能接觸這種害人不淺的禁術。在術法上唯一類似的技能,便是這沉眠咒,也确實發揮到了最高境界,饒是如此,無非使段南傾入眠,看似沉睡,可惜段南傾有長生印加持,憑着自己的意志持續抵觸,在夢與醒的邊緣反複試探。

長生印實在太強大了。

“我會,只是……,用禁術,一旦折騰出動靜,宗門必定不會讓我好過……”

“哎呀這都什麽時候了還計較這些!放心,出了任何岔子師叔我給你罩着兜着!”

藍晚秋雖等來了這樣的承諾,依然為難,“師叔有所不知,段南傾修為與我不相上下,恐怕我控制不了他。不如師叔試試?我現在就将這術法獻于師叔。“””

朝華君連連搖頭,“不可行。攝魂術過于詭谲,人挑術,術挑人,你既已學有所成,怎麽會連這個道理都不明白?”

藍晚秋好不容易燃起的一絲希望又被熄滅了。攝魂術不用說,自然是禁術。但這等術法耗時良久,修煉也難,尚需此方面有機緣與天賦的修士才行,也不是說修為高便能掌控。故而藍晚秋希望朝華君能修煉此術去遏制段南傾,恐怕朝華君也無能力為。

“晚秋,咳,不對,無覓啊,也別太沮喪。不如你就試試,需要師叔做什麽,盡管說。”朝華君道,“如果這件事情不用興師動衆便能解決,那就再好不過了。反正……興師動衆也做不了什麽。”

“師叔過于高看我了,”藍晚秋嘆,“師侄願意一試,只是一點勝算也無。想我從前,也從未在金丹中期以上的高境修士身上成功過。”

“勝算不高也要試試。”朝華君道,“萬一就成了呢。再說不成也沒關系,師叔就在你身後,你所作所為師叔一力為你遮掩,不用擔心。”

“……好。試試就試試。”藍晚秋下定決心,點頭答應。雖然他一點把握都沒有。

“師侄,”朝華君此刻和顏悅色,“萬事小心。攝魂一事,過于艱難。搞不好會被這禁術反噬,為保險起見,這些天你便以藍晚秋的身份出面,切不可暴露我天極宗弟子的身份。”

“師叔放心吧。”藍晚秋正有此意。他不是沒想過,真要給段南傾看見他的女子身份,他們之間就再無可能溝通了。

兩人商量好,各自休息。藍晚秋花了很長時間理清思路,制定計劃。天亮之後,去找段南傾。

朝華君不放心,索性也贈他一縷靈息,這樣他就可以在整個楓林源自由穿行而不受掣肘了。

段南傾自見到藍晚秋,倒安安心心睡了一覺,整夜無夢,元氣漸滿。藍晚秋來之前,他已經醒了,起身坐在床邊上,正打理自己過腰的頭發。藍晚秋随着晨光踱入房門,霞光在他身後泛起溫暖的色彩,将人襯得豐神如玉,光彩煥然。段南傾被這一幕怔住,回想起從前在淩絕宮的點點滴滴,那時候,藍晚秋也如同這般,披着晨光或暮色來寝殿尋他,不論什麽時候,他總是星眸如墨,談笑間傾盡溫柔,“少宮主,都這個時辰了,怎麽還在忙?”

段南傾就調侃他,“什麽風竟然把 大護法吹我這兒來了?”

“東南西北風吧,單憑一種風是吹不過來的。”

兩人遂相視而笑。

可惜那都是從前了。藍晚秋站着沒開口,段南傾主動說道,“你來了?”

“嗯。”藍晚秋道,“剛拜托朝華君撤了此間法陣的禁锢,不如出去走走?”

“好。”段南傾連一絲猶豫都沒有,很快答應了。

藍晚秋着眼于大處,解蠱的事情暫時擱淺。他跟着段南傾出來,見秦蟬雪兢兢業業守在不遠處,一如從前僵硬漠然。藍晚秋眼角餘光掃過之後,将注意力放在周遭紅彤彤的一片上。心裏卻無比惋惜,唯一可值得安慰的,便是秦蟬雪自從回歸侍奉,卻再也不發瘋了,且禮貌有加,藍段兩人路過時,竟鞠躬相送,“兩位公子走好。”

只這一句又将藍晚秋刺激到了,秦蟬雪當初那樣一個單純善良的人,到底是怎麽得罪段南傾竟叫他下此毒手?

以及,當初臨仙尊主告訴他段南傾未死真相到底是為何,她是怎麽說的來着,“我那愛徒時好時壞,躺在墳墓裏都不能安穩。藍公子,你既有解蠱心得,倘若有一天她離開臨仙派,請務必将她尋回,幫她解了這邪門兒的蠱吧,實在不行,就去尋段南傾,解鈴還須系鈴人。”

“好。”他當時答應的很堅定。世上何止秦蟬雪一個,還有其他受害者,不然他費盡心思帶着人千裏迢迢來尋他所圖究竟為何?

“段南傾……,你就……真的不能放過她嗎?”

藍晚秋忍無可忍,段南傾轉身看着後面漠然的秦蟬雪,笑着跟藍晚秋說,“晚秋,傀儡和傀儡是不一樣的。你不會以為我只要揮揮手,蠱毒就解了吧?”

“我就是這麽以為的。”

“傻樣。實話告訴你,像她這樣的,是我當初耗了心血才煉成的,要想她好,除非我死。”

藍晚秋:“………”

“怎麽,你不信?”段南傾道,“之前告訴你可以解不過是随口一說,這回我的回答是絕對認真的。”

“……我信。”

“你信?看上去可不像啊,”段南傾笑,“你不會是巴不得我死吧。不過也是,我若是死了,這全天下最厲害的一批死士也就不存在了。”

“随你怎麽想。走吧,既然掃興,就不說了。”

藍晚秋不再提秦蟬雪的事情。段南傾說的,他沒理由不信。細細想來,蠱毒症者根據煉制方法與感染程度分輕重緩急,有一些,是他就可以救治的。但那些極端嚴重者他治不了,可對段南傾來說不過擡擡手的事。

因為他從前覺得,段南傾煉制傀儡,再怎麽有野心,也絕不會将自己的性命與自己培植的傀儡捆在一起,更不會想到,解蠱還需要以他的性命為代價。當然身體裏種着長生印的人,是死不了的。所以蠱毒禍患,或許永無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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