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裏的三個人誰也不做聲,互相看着彼此,卻都一直沉默着。
似乎,誰也不願意打破這沉默。
這位讓夏想和曲詩瞬間呆住的客人,就是失蹤多日的連初,連大總裁。
只是,連初的身上那意氣風發衆人景仰的大總裁風采,此刻,已經不複存在。
他身上穿了一件普通的淺灰色T恤,腳下是一雙帆布鞋。久未修剪的頭發遮去了一只眼睛,露出的另一只眼睛眼窩深深的陷了下去,配合淩亂的黑色胡茬,看起來相當的頹廢。
他看了看夏想,又看了看曲詩。
兩個人站在他的眼前,看起來是那麽的登對。
終于,還是曲詩打破了沉默。
“夏想,你的身體才剛剛痊愈,快點坐下來休息。不要站的太久。”
他說着,拉夏想在椅子上坐下,而他則是坐在連初和夏想中間,隔斷了連初注視夏想的視線。
連初的視線轉而落在他身上,上下的打量。
曲詩被看的有點煩躁,拉着臉說:“你第一次見我嗎?”
“我是有事情想問你。”連初還是沒有挪開視線。
那一天,生死命懸一線的時候,他想,如果他可以逃過這一劫的話,他一定要做兩件事情。
第一件事,是絕對要把夏想重新追回來。
而第二件事情就是,他一定要當面要問問曲詩,為什麽,連自己的親哥哥都不能手下留情非要置于死地。
今天,距離連初在荒島上遇難整整七十天整。
人在經歷生死過後,心境大都會變得不同。
連初經歷了這一番磨難之後,雖然看起了頹廢了許多,但是仔細觀察,會發現他的眼神中多了一些之前沒有的東西。
多了一些陰冷,和決絕。
曲詩也轉過頭,直視着他的眼睛,說:“正好,我也有一些事情想問你。”
連初停頓了一下,說:“那你先說好了。”
他想聽聽看自己的好弟弟還有什麽可說的,或者說,他期望他能主動和自己認錯,最好解釋這一切。
“我不是關心你,”曲詩冷冷的開口,說:“但是,我想知道,你這幾個月躲到什麽地方去了?我到處都找不到你。你是和夏雙私奔了麽?”
連初聽到“躲”和“找不到”這些字眼,立刻冷笑了一聲。
“謝謝你費心找我。不過,我對于有些人裝傻的功夫真的是佩服的五體投地。”
曲詩聽出他話中有話,不悅道:“你有什麽直說,不用學那些生意人拐彎抹角的說話!”
“是說我拐彎抹角嗎?”
接言的正是推門走進來的夏青仁。
他笑嘻嘻的說着,巧妙的打斷了兩個人的對話。在夏青仁的身後,站着一個大家都很熟悉的身影。
“倪中澤?!”曲詩站了起來,高興的說:“你小子終于出現了!”
原來,倪中澤自從把X平方的危機解決之後,就直接飛回美國去了。他匆忙的回去,都沒有和夏想和曲詩打一聲招呼就直接走了。
所以,曲詩再見到他,自然很是驚喜。
夏青仁讓倪中澤挨着夏想坐下,他則是坐到書桌後面那張專屬于他的真皮椅子上去。
倪中澤還想和夏想曲詩寒暄幾句,不想,夏青仁開口了。
他看着眼前的四個年輕人,微微一笑,說:“看到你們,就像看到年輕時的自己。青春啊!真的是很令人懷念!”
“爸爸……”夏想忍不住提醒道:“難道讓我們來,是來聽你感慨流逝的青春的?”
“當然不是。今天我把你們都找來,就是要把你們心中好奇的,不知道的,疑惑的東西都告訴你們。今天……”夏青仁銳利的眼光掃視着四個人,一字一句的說:“我是來給你們揭開謎底的!”
四個人都沒有說話,等着他繼續說下去。
夏青仁的視線落在夏想的臉上,停留了一會兒,轉而看向半空中的某處,似乎在回想什麽。他緩緩的開口說道:“這個故事,要從我和夏想媽媽遇到那個春天開始說起……”
這個故事,是一個愛情故事,卻并不是一個美好的愛情故事。
夏青仁,本名夏得仁,和夏想的親生父親夏得義是一對孿生兄弟。
這兄弟二人雖然是孿生,卻性格迥異,但都喜歡上了當時他們村子裏的村花,陳美鳳,也就是夏想的親生母親。
那個年代的美人,是真正的美人。
不施粉黛,自然天成的美。
三個人是前後院住着,從小玩到大,青梅竹馬。
如果說,非要比較一下,兩個兄弟歲喜歡陳美鳳多一些的話,那麽,應該算是夏得仁多一些。
他愛的更火熱更激烈,但是,火熱的東西會讓人興奮,也會燒毀一切……
哥哥夏得仁的性格比較火爆和直接一些,而弟弟夏得義是那種非常老實的,八竿子打不出一個屁的類型。
小時候,夏得仁總是會對陳美鳳做一些惡作劇。比如,扔毛毛蟲在她頭上,或者在她的文具盒裏放一個大蜘蛛,等等。
每一次都陳美鳳都被吓得哇哇大哭,也越來越不喜歡和夏得仁一起玩了。
其實調皮小男孩對喜歡的女生,大多是這種別扭的表達方式。
無非是想引起女孩子的注意力。
沒想到卻适得其反。
後來再後來,反而是老實的夏得義和陳美鳳越走越近,每天一起上下學,親密的像是在談戀愛一樣。
十八歲的某一天,夏得仁對弟弟夏得義警告說:“你不要和陳美鳳走的那麽近!”
夏得義就問哥哥:“為什麽?”
“因為,她是我喜歡的女人!”
夏得仁的這一句話,不單單吓到了夏得義。事後,夏得義說給陳美鳳聽,把她也吓壞了。
那個時候的夏得仁已經辍學了,和社會上了一些地痞流氓混在一起。
陳美鳳雖然漂亮,但是卻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孩子,對于那些社會上的小流氓都是避之不及的。一聽說夏得仁喜歡自己,吓得連家都不敢回了,直接躲去小姨家借住。
可是,最終她還是沒有躲開夏得仁的堵截。
那天放學之後,陳美鳳被夏得仁堵進了一條小巷中。
之後,陳美鳳就做了夏得仁的女朋友。
沒有人知道在小巷中發生了什麽。
幾年之後,夏得義和陳美鳳都考上了大學,離開了那個村子。
而不務正業的夏得仁就還繼續在社會上閑逛,無所事事。
即使兩地,也還是沒有把夏得仁和陳美鳳分開。
夏得仁總是有辦法搞到錢,每個月都去城裏看望陳美鳳。
去了大城市的女孩子,見識也多了,自然會對有這樣一個流氓似的男朋友感到擡不起頭了。
沒用多久,陳美鳳就和夏得仁提出了分手。
令所有人意外的是,夏得仁居然沒有拒絕,很痛快的和她分手了。
原來,夏得仁有一天在和朋友喝酒的時候,喝多了,酒後亂性,他居然把村長的女兒給上了。
村長雖然厭惡無賴似的夏得仁,但是為了女兒的名聲,只好讓兩個人結婚。
因為他們的年紀都太小,所以只好先定親。
夏得仁因為自己犯下的這個錯誤,覺得愧對陳美鳳,雖然不舍,卻只能忍痛割愛,和陳美鳳分手。
本來以為,兩個人從此不會在交集,就當做年少時的風花雪月随風飄散了。
但是,沒想到幾年之後,弟弟夏得義突然回家說,要結婚。
當夏家人問起和誰結婚的時候,夏得義說出了一個令夏得仁無比驚訝的名字。
陳美鳳。
那個水靈的漂亮的姑娘,那個做了他好多年女朋友,卻沒舍得多碰一下的女孩子要成為自己的弟媳婦?!
這叫他怎麽接受的了?
夏得仁堅決的反對,但是卻拗不過家裏的老人。
他們結婚那天,夏得仁喝的酩酊大醉,大鬧婚宴,
于是,所有的人都知道這兩兄弟和陳家姑娘有一腿的事情。
村子裏的流言蜚語立刻漫天橫飛。
已經和夏得仁結婚的村長女兒一氣之下帶着女兒跑回了娘家。
從那一天開始,村子裏所有人都對夏家和陳家的人指指點點。兩家的老人更是每天以淚洗面。
本來是一件喜事,卻被夏得仁搞得雞飛狗跳,人人指罵。
陳美鳳幾次去尋死,都被救了回來。
後來,夏得仁的父親親手拿着鎬頭把夏得仁打出了村子。
“我永遠都不會忘記那一天的情景,老父親憤怒的揮着鎬頭的身影,還有村子裏那些站在路邊比比劃劃議論我,指責我的村民。還有站在村頭上,無比憤怒的潑了我一身狗血的陳家伯伯。我就是一條喪家之犬!被人打出了村子。從此流落街頭,過着乞丐的生活……”
夏青仁說到着,眼睛開始泛紅。
四個人沒有說話,低着頭。
沒有人知道是該去安慰他,說都過去了,還是站起來指責他,當年做的太過分了!
原來每個人背後,都有不為人知的故事。
看起來風光無限的龍頭老大,竟然有這樣一段人人喊打的經歷。
原來,還是那句古話說的對。
世事總無常。
人生就是這樣在不斷的經歷是非得失中,摸爬滾打着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