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聊着聊着,話題轉到賽車上了,隔空喊粟兵,“兵哥,你車技那麽好,怎麽不去密雲溜溜啊,運氣好了,一晚上能掙好幾十萬,不比窩在這兒伺候人強?”
粟兵一聲不吭,他是賽車行王牌S,另外兩張王牌——Z和X,沈舟舟和朗星,單挑不能勝過他,聯手扳倒了他,輸得意氣難平。
哈飛調侃雷陣,“你小子,也去試試嘛?”
“老子一向守法市民,交通規則比三字經背的還熟,再說年紀大了,搞不得那玩命的了。”
都笑。
“咳,悠悠你是不知道,密雲現在火者呢,這城裏但凡上點臺面的富二代官二代,都在那跑過圈,現在不流行一句話,看豪車,去密雲,是這個話,最好的車去密雲你都看得見。”
悠悠搖頭,她沒興趣。
越是沒興趣的事,越有可能打得稀爛端到面前,措手不及兼目瞪口呆。
粟兵風雲慣了,混在一幫小屁孩裏端茶倒酒,實在咽不下這口氣,捱了半個月偷偷溜出去賽車。
還沒溜上幾天,就出事了,被警察拎到局子裏。
浦東成人不在B城,浦家又已嚴令他不得插手龔姨母子的事,他躊躇再三,電話打給悠悠——
“別擔心,我現在就去問問,估計是誤會。”在悠悠的想象裏,粟兵不至于傻到沒事打警察玩。
她趕緊的往分局裏趕,剛才在電話裏,東城介紹了一個鐵關系給她。
剛一見面,那人自我介紹說叫邵沖,顧不得給她寒暄,直接說案子——
“還是賽車,具體的他們也沒跟我說清楚,現在上去問問。”
邵沖禮貌扶着悠悠的胳膊上去,顯然在這邊很熟,一個制服警察看來官挺大,挽着他的胳膊走出來,悠悠一旁隐約聽到——
“這小子現在真的不能保出去……他傷着警察還是小事,關鍵是,他傷着了報警的那兩個人,對方也是在校大學生,公安大學的,其中一個背景挺大,你曉得這過去的警察不是正常接警過去,都是因為這孩子的關系,當時這些警察過去都是便裝,沖突了才亮的身份,所以說……這案子複雜了,搞不定,人家背景大,這趟鐵了心要把粟兵整進去……”
後面的話聲越來越小,不過,悠悠聽明白了,粟兵得罪的人背景老大,還是故意整他的。
想都沒想,她沖了過去,“你能告訴我那兩個人是誰,我會想辦法的。”
悠悠突然沖過來,那人沒提防,有點愕然的望着邵沖,邵沖擺擺手,“沒事,沒事,她是粟兵的……朋友,這事是浦大少拜托我的,你這無論如何要幫忙——”
那人直搖頭,“沖子,不是我不幫忙,是這事捅到天了,直接局裏都跳過去了,上頭還有人再施壓,還有浦少,你不提他還好,浦夫人早就放出話來,不準他再管粟兵的事兒!”
悠悠越聽越生氣,面上還是穩着沉沉開口,“您放心,我不會連累您的,您只需告訴我那兩個報警的人是誰,我自己去想辦法。”
“老楊,幫個忙,幫個忙——”邵沖連忙甩煙給他。
那人不曉得多為難的接過了煙,“好吧,我只說一點,除了被打得頭破血流的警察,那個背景挺大的男生也受傷了,在軍總高幹病房養着呢,局裏領導親自都去看了。”
軍總高幹病房?
悠悠莞爾,她曾經在那兒養了好一陣的“神”,也認識幾個熟人,想着先去軍總看看,究竟是什麽人這麽不依不饒,然後再想撈人的辦法。
開車去了軍總,直接找上高幹病房總陪她連天的那個小護士,正巧在當班,悠悠把事先準備好的禮物——長安大劇院的兩張電影票塞給她。
“嗨,我正好來這看個朋友,順道過來看看你們,小楊他們呢?”
小護士捏着電影票,樂呵呵地陪着聊,“她們查房呢,悠悠,你最近臉色挺好的,不來壓驚了?”
“嗯,等驚着的時候再過來吧,我那房……還空着嗎?”她慢慢入題套話。
沒想到,一套就準,“沒空,001昨晚上住進來一位,公安大學的,又帥又酷……”
悠悠心裏暗忖,就這個人了。
“他叫什麽啊,說不定我認識呢?”
“這……還不清楚——”小護士也是人精,那位小爺昨晚入住進來,和悠悠當時進來的氣勢挺像:一切保密,檢查後一切無恙,權當住院是療養。
臨走,院長交待又交待:不要亂說話。
現在,連悠悠都被閉了嫌。
她也沒緊追着問,笑着告別,這邊電梯下了一層樓,那邊就電梯又上了一層樓。
001病房的們半掩着,她敲了兩下,直接推開門進去。
屋內沒別人,就床上躺着一個男孩,耳朵裏塞着耳機,手裏拿着本書,懶懶的半靠在床背上——沒丁點外傷,腦子清醒,四肢健全。
悠悠打量對方的時候,對方也在打量她,這突然也不敲門直接進來一小美女,手裏拎着車鑰匙,表情似笑非笑,眼神卻請車戲虐。
“小姐,你找誰?”男孩也沒挪窩,就是随手拉下耳塞。
“找你。”
男孩怒了努嘴,笑,“我又不認識你。”
“你認識粟兵吧?”
男孩——後來知道他叫朗星,變了臉色,眼神毒了起來,“你是粟兵的什麽人?”
“這你管不着,粟兵得罪了你,到底要怎樣才肯了解這件事?”
朗星笑笑,沒說話,眼睛又瞟向他的書。
“痛快點,要怎樣,仗勢欺人贏了也不怎麽光彩。”
朗星不為所動,繼續看他的書,悠悠站了會,看這樣也不是辦法,算了,她也只能有樣學樣跟他仗勢欺人了。
她轉身正準備走,身後有人開口喊她,“悠悠——”
悠悠轉身,發現衛生間的門開了,沈舟舟驚喜地盯着她。
絮叨了一會兒,悠悠說清來意,“粟兵的媽媽墜樓的事兒,對他刺激很大,所以,想請你們高擡貴手,放他一碼。”
“行!只要他道我這給我道個歉,服個軟,這事,就算了。”
沈舟舟大咧咧地揮揮手,悠悠有點不信,“就道個歉?”
“就道個歉,只要他道了歉,我保證不再追究他打人的事。”沈舟舟笑得狡黠。
一旁的朗星也笑,同為城中賽車圈裏的三大王牌,他了解粟兵,要他那樣的人過來服軟,跟殺了他沒什麽區別。
這個道理,悠悠不懂,但她也想看看粟兵服軟的摸樣,“那總要先把人放了吧,要不怎麽帶他來這道歉呢?”
“你再去一趟警局,帶的出來的。”
悠悠踩着帆布鞋走了,身後,沈舟舟的目光一直盯着她。
市局羁押室,門哐當一聲推開,“粟兵——出來!”
靠着牆邊地上坐着的粟兵擡頭,一瞬間,他看見悠悠,心沉了一下,本以為會是浦東成,或者是那個翻臉無情的系主任,再沒想到會是悠悠。
他不能深想下去,再想下去,他要撞牆。
在他過去的二十二年裏,除了抱怨浦東成分走了他的母愛,其它方面都是順風順水——順風順水的靠進了B大,順風順水的當了學生會主席,順風順水地成了賽車王牌,領袖氣質指數也不斷飙升,能征服最傲嬌的校花,能采撷最火辣的玫瑰。無論事業還是學業,他都堪稱完美。
系書記經常誇贊他有頭狼性格,一旦出手,快!狠!準!
浦東成卻告誡他說要求勝求穩,審視度勢。他嗤之以鼻,直到有人通過系書記找上他,一張三千萬的支票,晃花了他的眼,以為不必付出任何代價就能到手,結果他付出了母親的命。
他自始至終都弄不明白,同為三張王牌,一向都是王不見王,Z和X為何突然結了盟。
他瞬間被打回原形,不但再當不了王牌,連賽車手都當不了,淪落到酒吧調酒。
那天,幾個香港朋友過來B城,都是幾個大車行的頂級盤車高手,他們帶來一輛車想讓粟兵“試一試”,酬金三十萬。
淩晨時分,他盯着朗星和沈舟舟的封鎖,人車合一,取得了賽車以來最瘋狂的成績……
拿了錢,他走出車,正準備和朋友勾肩搭背離開,朗星走過來拍了下他的肩頭——
“今天你贏了,不否認你技術很棒,可勝之不武啊,你這車瞎子都看得出專業改造得多厲害,我們公平再賽一程,用同檔車,贏了你還是王牌,輸了就再也不要來這兒丢人現眼!”
朗星不止是挑釁,還重申了兩王聯手對他發出的封鎖令——此生不得再踏進B城賽車圈一步。
現場很多人都看着粟兵。
粟兵攥着手裏的支票,他已經被B大勸退,繼續留在城中沒意思,已經買好了飛往廣州的機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