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3 章
虹城Fusion天臺酒吧，俯瞰市中心，外籍爵士駐唱的轉音繞得林曉頭暈，身前不規則裝置茶幾上，三杯長島只剩冰塊。
波波頭自向秦瀾舟和平退婚後，便消失匿跡，直到林曉生日當晚，一個電話，喊她來參加酒吧試營業。
波波頭沈瑾，搖身一變，成了酒吧主理人。
她做了激光近視手術，摘下厚實的黑框眼鏡，頭發也長到齊肩，原本臉頰的嘟嘟肉不見，顯現鵝蛋臉型。路上誰見了，都會驚豔轉頭的程度。
“什麽！盛繁這千年葛朗臺，送你金镯子？”她一開口，還是那個味兒。
林曉食指比在唇前，“噓～我拒絕了。”
“為什麽？”波波頭壓低四指，向駐唱示意輕點兒，耽誤她聽八卦了。
“無功不受祿，我和他只是師兄妹的關系，這禮物太貴重，”酒吧深海藍的燈光閃爍，映在她側臉，泛粼粼波光。
“盛繁這家夥，貔貅轉世，只進不出，送你金镯子，相當于求婚！”波波頭情緒激動，音調攀升。
“啊？”這話可不禁亂說，林曉口幹舌燥，侍者端來一杯金湯力，她又喝了半杯，壓制臉上湧起的熱意。
波波頭翻起網盤舊照，“從小我就沒從他那兒，讨過一點好！ 每年生日宴，我會收到各種禮物，唯獨盛繁，年年送他做過的習題集！”
林曉想到今日出租車打表器的數字，他連小票也沒開，确實不正常。
現場樂隊的鼓聲咚－噠－噠、咚－咚－噠，敲在她心髒瓣膜。
剩下的金湯力，她一飲而盡。
扶梯蜿蜒上，她登天臺樹屋綠色衛生間，一看就是波波頭極富藝術的手筆。蹲坑時腳下的高樓晚風，還能起自動烘幹的作用。
重新歸座時，見波波頭杏眼黠笑，林曉有不好的預感。
“盛.葛朗臺.繁，剛給你打電話，我說你喝了不少酒，在衛生間吐，他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我沒吐，”林家人的酒量，不容置疑，“你若想訛他錢，我不會幫你。”
小算盤被猜中，波波頭使出她家柴犬“得福”的絕招，在林曉身上亂蹭，可憐巴巴的眼神粘着，“林曉姐姐～我有分寸，我只拿回這麽多年，應得的生日禮物。”
女孩的撒嬌，林曉很難拒絕。
外籍駐唱是靈魂樂愛好者，煙嗓轉音，混合酒精，聽得林曉頭暈，她身體後仰，閉目養神。
天臺波浪形玻璃門，自動感應開。盛繁四處張望，發梢仍挂着水滴，灰色體恤肩部濕了一片。
“沈瑾！她是喝了多少？”他語帶威脅。
林曉睜眼，“我沒醉。”可惜，渾身酒味說的話，無人會信，自證無效。
盛繁躬身伸手，準備送她回家。
“慢着——”波波頭手握酒水小票，“先生，麻煩先結一下賬。”
總價：188,880。
看着賬單，盛繁眉頭擰緊，咬肌收縮，“沈瑾，你這黑店，不怕試營業期間，就被工商部門查處麽？”
雖然心虛，波波頭吞咽口水，硬着頭皮解釋，“一瓶羅曼尼康帝，旗艦酒款，全球年産量4000瓶，你知道的，它值這個價。”
男人桉樹須後水味，在林曉鼻尖散開，她嘆氣，波波頭這把宰肥羊的刀，未免也太狠。她于心不忍，在盛繁耳邊低語，“那瓶酒，我沒喝過。”
熱氣在耳，盛繁的臉坨紅一塊，像是攝入空氣裏的酒精。
“還有，波波頭說試營業期間，酒水一律免單，別擔心。”
恰好現場音樂漸弱，波波頭聽到了林曉的低語，心裏頓時澄澈清明，這倆人有戲！
“朋友間的惡作劇，不要放在心上，” 她一把奪過天價酒水小票，黠笑，心中再生一計，灌醉盛繁，記錄他醉酒醜态，再向他勒索188,880元！
兩人幾輪威士忌不加冰後，波波頭說話開始大舌頭，含糊不清。
“你知道麽？” 波波頭一屁股坐在中間，朝盛繁說悄悄話，“瀾舟哥哥，他真膩害——”
嫌她酒味沖天，盛繁起身繞沙發一周，坐到林曉右手邊。
醉鬼波波頭不以為意，頭一轉，接着向林曉吐露心聲，“原以為，我投給秦家的嫁妝錢會打水漂，現在——嘿嘿～”
她把腦袋擱在林曉鎖骨，情緒随着駐唱歌手的低音，一路下行，“可，瀾舟哥不需要我了。”
見波波頭哭唧唧，黏着林曉不放，盛繁吓唬她，起身揚言去酒櫃找羅曼尼康帝，試營業免費喝鎮店紅酒，沾個喜氣。
波波頭一個鯉魚打挺，瞬間醉意消了不少，張開雙臂攔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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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鬧後，盛繁和林曉走在瀾銀大道，地上的影子比真人親昵，斜斜拉長，像是十指相扣。
兩人一齊開口，又同時不作聲，夜裏靜得只剩尴尬。
“我先說，”盛繁從兜裏掏東西。
“我不要——”她搶先拒絕，金镯子還是銀項鏈，她都不感興趣。
他提唇輕笑，眸子裏倒映溫柔月光，右手掌心攤開，是一把鑰匙，“師妹，不會以為我要送你套房吧？”
這熟悉的玩笑口吻，讓林曉懸着的心安全着落，“當然不會，這是什麽？”
見林曉如釋重負的樣子，他舌尖發苦，灌下一杯意式般，“我心房的鑰匙～”
她自然不信，拿起鑰匙查看，樣子不常見。
“我猜，師妹打算在瀾銀河上，出外勤？”
揣摩人心，他最拿手，“是，我準備複刻18年前，水上抛屍路徑，希望找到最後一個孩子。”
“這是一艘浮筒船，外接動力裝置，等你找刑隊審批通過，我做船長，和你還原當年現場，” 他伸手拿回鑰匙，“ 這兩天，我再去搭個防曬棚，秋天的紫外線很強。”
指尖彼此擦過，癢癢的。
一片梧桐葉落在他肩上，加上燈光，美好得像是雜志封面照。林曉望着他的側臉，有些看呆。
手機屏幕亮起，23:59分，徐朗發來一條消息，“曉曉祝你生日快樂！心想事成～”
“掐點發生日祝福，真夠老派的，”他瞥見信息，話語發酸，“待會兒夜宵，吃蛋糕還是長壽面？”
最老派的，還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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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城私人定制婚紗工作室，午休時間，門外牌子上寫着，“VIP客戶試穿中，請勿打擾。”
柳姑看着工作手機，十幾個群@她，小姐的衣食住行，都需要她打理。
現在又要加急籌辦婚禮，男方一個親人也沒有，完全指望不上，柳姑暗自祈禱，得挺住，別到時候自己的白事，比小姐的喜事來得還早。
半圓形遮簾升起，這是試穿的第三套婚紗，手工蕾絲覆蓋魚尾廓形。
歲月不饒人，加上這些年在生意場上，免不了的應酬，不用看全身鏡，陸亭正也清楚，不合身。
她小腹微凸，胸部勒得也緊，背部拉鏈還沒能拉上。
金牌銷售保證，只要陸小姐喜歡的款式，三圍尺寸都會找頂尖師傅，照她的身型，改版定制。
“小姐——” 柳姑收到緊急消息，陸家另一個碼頭剛被查封。
“就這套，我的尺寸不用量了，讓柳姑報給你，”陸亭正轉頭進試衣間，脫下婚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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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年間，南方臺風過境，橘子滞銷腐爛，陸老爺心善，直接派陸家散貨船隊，買走1000噸，為農民纾困。
黃澄澄的橘子，囤在碼頭各處，遠遠望去，仿佛金山。金橘碼頭得名于此，一直是陸家各産業海運重要的中轉站。
此次金橘碼頭被封，對陸氏動蕩不小。陸亭正幾個叔父，肯定背地正在開會，商讨對付她的計策。
“小姐，帶隊警察裏，好像還有咱姑爺，” 副駕柳姑，把望遠鏡遞給後座。
陸亭正擺手不用，降下車窗，極目眺望，紅藍警戒線繞碼頭一周。黑蟻般密密麻麻的，是四處探查的警察，哪一個是馮豫？
“小姐，聽說是青甲碼頭負責人老沈，在監獄裏想戴罪立功，透的消息。”
陸亭正眼裏蓄起殺意，“慰問一下，他在國外讀書的兒子；再初步估算集團損失。”
“是，小姐。”
就差一個月，馮豫，你為什麽不能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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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區河運道路查案申請書，一路綠燈。浮筒船的遮陽板，盛繁只來得及裝一半，便直接下水。
東北風起，輕柔吹皺河面，浮筒船晃晃悠悠。
原本還算寬敞的船身，橫七豎八擺了6具仿真童裝模特，平均身高一米三，體重60斤，船身多餘下腳的地方已不多。
老吳雙手緊扒住船舷，腸子都悔青了。今早，刑隊原本點名讓徐朗協助，那小子說什麽腸胃不舒服，求他替班出外勤。好嘛！暈船的他，要遭大罪了。
蹲坐在船艙的林曉，朝盛繁點頭示意，計時開始。馬達轟鳴響起，浮筒船從陸氏祠堂西邊的瀾銀河，劃開一道碧色魚骨狀水波。
城東杏林村距起點，約70公裏，為掩人耳目，陸家人定不會直接在市區水路抛屍。
時速40公裏／小時，沿路水花翻湧，浮筒船減速停在市區界河旁。
盛繁攔腰抱起仿真人體模特，挨個朝水裏扔，聽取噗通聲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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