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章

第 7 章

林曉回房後,躺在大床上,一邊複盤“血色情書”和梁小姐的自白,一邊撥打師傅電話。十有八九是沒人接的,不是正在通話,就是暫時無法接通。也不知道師爹去藏北真誠道歉,能不能把師傅她哄回來。

“喂~ 曉曉,聽說你師爹讓你一個人接案子?”電話那頭夾雜着“呼啦”的藏北大風。

“師傅!”聲音裏不掩飾她的想念。

“有沒有遇到什麽難處?和師傅說。”那頭似乎移動到了室內,柴火“噼裏啪啦”作響。

“委托人一開始不信任我的能力,今晚才将案子細節跟我說了,我這邊需要您幫我查一下12年前虹城“富麗”夜總會的情況。”

“包在師傅身上。”

“那你和師爹和好了麽?”雖然師傅、師爹兩人年紀不小,分分合合卻依然壯烈,林曉比他倆自己都擔心。

“嗐,本來沒想那麽快原諒他,畢竟他質疑我的工作理念…”

這個停頓,看來有戲。

“不過,看在他特地跑去南城排隊買醬汁脆皮鴨,就饒他這一次!”

“嗯。”林曉忽然想起,師爹臨走前兩天讓她在網上直播間加急拍的鴨。此時只能含糊應對,畢竟師傅要是再生氣,師爹可就無計可施了。

“這是你第一次獨立辦案,我和你師爹想起一個人,或許可以幫你。他叫盛繁,郵件裏他說也在這劇組,這不是巧了。”

自戀狂!林曉沉默了。

“他是你師爹帶教的,算是半個師兄吧。你可以多聽聽他的分析,不過要注意分辨,別被他的思路帶着跑。”

這點林曉已經領教過了,“為什麽沒聽你們提起過他?”

“我們桃李滿天下的,正所謂‘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沒提過多正常?”

林曉扶額,師傅最喜歡亂用成語了。

百度簡介裏顯示:梁兮然出道11年,共參演過16部電視劇和4部電影。林曉把每一部的演職員名單截圖整理,打印了出來。

手機顯示已是晚上9點,一天的信息轟炸讓她饑腸辘辘。來到酒店餐廳,林曉點了份炒米線,拜托廚師少放些油,畢竟也是要上電視的人。

廚師眉眼慈祥,嘴唇很厚,肚子滾滾,像尊彌勒佛。他樂呵呵地應着,在這個酒店幹活,都快學會做減脂餐全系列了。只見他手起鏟落,米線仿佛水裏的小魚,在蘿蔔絲和雞蛋絲裏打滾。

“小姑娘,你這麽瘦,要不再加點火腿腸?”

林曉想起梁小姐的S–的身材,語帶遺憾地拒絕了彌勒佛廚師的好意。

她拎着打包的米線,乘電梯回房。

“叮”的一聲,來到25層,門開時,命運般地拉開了八卦續集的大幕。

又是波波頭和秦瀾舟,又是在謝似錦房門口,不變的場景。

“明天的演唱會,你怎麽還沒飛回去?”波波頭比秦瀾舟自己更在意他的事業。

男人食指抵着薄唇,壓低嗓門:“小錦今晚出院,剛回房休息,我明天淩晨的航班,趕得上。”

“不要喊她小錦,”波波頭氣得跺腳,柔軟的地毯接住了她的不滿。

大概是因為波波頭原名叫沈瑾吧,小瑾、小錦,挺諷刺。林曉決定向自戀狂學習,這次就直面尴尬,正當她目不斜視地準備路過男女主人公時,一只白皙的手臂拉住了她的米線。

“你知道墜馬是謝似錦自己策劃的麽?”波波頭搖了搖和林曉握住的手,“就是她發現的。”波波頭另一只手拿出手機想給男人看視頻截圖。

林曉腹诽,劇務王哥這個大漏勺,到底是告訴了多少人!

男人一副無奈的樣子,并不意外,“剛才似錦已經向我坦白了,人家也有苦衷,不然怎麽會冒生命危險做這件事?”

林曉發現攔着她的手臂卸了力,波波頭耷拉着腦袋,像是一只小白兔勝券在握,最後沖刺時竟然輸給了被套圈的烏龜。

有些不忍心,林曉右手反握住波波頭的手掌,“你永遠也救不了喝了迷魂湯的男人,回房咱吃米線!”

波波頭的房間就在林曉斜對面,“砰”地關上門後,她的眼淚就往下掉。一片潮濕,耳邊帶卷兒的發梢都粘在臉上,林曉忙遞上一盒抽紙。

“我..只是…被…”她抽泣道,擡頭茫然得看着林曉,最終連借口都沒找着。

“沒事,”林曉輕拍她的後背,“人總要為自己蹩腳的眼光傷心難過一回。”

波波頭一邊點頭,一邊擤鼻涕。

“以前我難過的時候,就會吃點熱乎的,胃先暖起來,就不那麽委屈了。”

波波頭抱着紙簍,進行擤鼻涕的收尾工作,眼含期待地望着林曉,嘴上卻說着:“這麽晚,吃米線會不會長胖呀?”

林曉打開塑料盒蓋,一股碳水化合物的香味四溢,“沒事,我特地點的少油,還有這麽多蔬菜呢。”

波波頭如願聽到寬慰,低頭嗦米線,原本用來抹眼淚的紙巾,也擦起了嘴角的紅油。

客廳吊燈柔和的光線在食物熱氣中變形,林曉瞧着她,發現紅着眼眶的波波頭與少年時的自己重疊在一起。她很想告訴從前那個孤獨敏感的女孩,一切都會變好的。

“喂,你喜歡叫做曉姐姐,還是曉曉姐?”波波頭吞咽一口後,歪着頭問。

林曉支着手臂,故意逗她:“不叫我資源咖了?”

波波頭有些羞赧,放下筷子,正色道:“其實我也是靠着姐姐的關系才進的組,也是資源咖。”她不自然地把碎發別在耳後,“之前對曉曉姐有敵意,主要是嫉妒你演了瑪瑙。”

林曉還是不明白波波頭對這個角色的執念。

“你是不是沒看後面的劇本?瑪瑙可是要手扇花魁謝似錦的!”

“原來如此,這麽好的機會便宜別人,擱我,我也生氣。”

在波波頭吃到打嗝,與她互稱姐妹後,林曉拎着還剩最後一口的打包盒準備回房。還是在熟悉的25層過道上,一個提花緞面的藍色影子停在她房門口。

“天色已晚,男演員鬼鬼祟祟地在女演員房門口,是什麽企圖?”不得不承認,對盛繁她很記仇。

“師兄我其實是不太看重名節的人,”盛繁一本正經,“小師妹要是介意,我們可以移步天臺。”他恭敬恭敬,伸長右手斜向上。

今晚天臺的風格外大,呼咧呼咧吹得林曉頭發紛飛,右手邊的寸頭卻不受影響。

盛繁的狐貍眼在夜裏透亮,聲音裏有掩藏不住的雀躍,“老頭子和我說了,劇組有案子。”

林曉信不過他,“我不能說,有保密協議。”

“我也是‘無憂偵探社’的成員,有權限知道,”他手撐欄杆,雙腳抵着圍欄底部,像少年一般後仰,“你知道隔壁的‘無慮’偵探社搬了新寫字樓麽?”

“知道,師爹說他和師傅還是喜歡菜場的煙火氣。”

“那你知道‘無慮’偵探社最近案件數量和偵破速度麽?”

“知道,師爹說他們太看重數字,沒有人文情懷,忘記委托人初衷。”

“老頭子這人還是這樣嘴硬,”他保持半仰,轉頭打量林曉,“你這麽好騙,怎麽查案?”“我只選擇相信值得信賴的人,”林曉話只說一半,讓他自行理解後半句。

“喂,小師妹,你不會還在懷疑馮記者的事?”他用力一蹬站直了身體。

林曉不接茬,沉默往往會讓對方自亂陣腳。

盛繁舉起雙手,無奈投降,“我坦白,上次馮記者偷拍的中年女富婆是我大姨——王麗芬。”

林曉仍擺出不信的樣子,心裏想着繼續詐他!

“嫡親大姨!”他挑眉,像是回憶起什麽,“馮記者這麽貪!我誘導他去偷拍梁兮然,梁大明星的金牌保镖是專業的,有分寸,給他點教訓就行。”

林曉面上還是無動于衷,心裏堅定要詐他到一滴不剩。

“王女士的手段那叫狠厲,我這麽做也是為馮記者好,”盛繁眉頭微皺,似乎發現了她的小算盤,狐貍眼裏盛着了然,“師妹進步很快嘛!”

“還是師兄教得好。”

“言歸正傳,梁兮然委托我們查什麽?”

林曉這次沒有隐瞞,大致說了現有線索,表示可以把“血色情書”正反面照片發他,并強調不是要他微信的意思,這便宜她是一點也不想占。

“師妹多略了,我不用智能手機,沒微信,發我郵箱吧。”

林曉進入郵箱,點擊發送照片,不禁暢想他這酸掉牙的老幹部人設,總有一天會崩吧?

酒店25層導演套房外,顯示“請勿打擾”。

門內,俯瞰虹山草場的落地窗旁,一張黃檀木茶桌分隔兩人。

“李導,新來的演員瑪瑙是什麽來頭?”習昕熟稔地燙了杯,倒了第一泡茶。

“小習啊~ 不是我不願意說,”導演的肚子圓滾滾,把實木圈椅朝後挪了挪,“這換人的事是投資人沈總臨時通知的。”

習昕拿起青瓷蓋碗,品香,“這劇敲我的時候,羅飛哥想打包公司一個藝人來演小角色,我記得沈鳶當時還義正言辭地拒絕呢。”

“是啊,咱們就是抱着打造精品劇的思路籌備的,”導演摩挲着手中的茶盞,“不過,沈總這人我了解,是少有認真做劇的投資人了,想必是有難處。”

“李伯伯你都這麽說了,我只有一個要求:演員瑪瑙拍戲時,您得嚴格要求,可別放水!”說完,習昕一口悶了李導的好茶。

“那是自然,我拍戲把關就是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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