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小失誤,不提也罷。”
想到之前在楚家古宅內所受的屈辱,方休老臉一紅,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風輕雲淡的擺擺手。
“呦呵,你小子是裝糊塗還是真不知道,曼陀花迷藥是專門針對武者的,對付普通人也就跟一般的防狼噴霧差不多。”
周文龍斜眼瞅着方休,似笑非笑道:“這東西一般是帝都裏那些門閥千金的必備之物,用來防備武者的。”
他雙眼賊亮賊亮,燃起炯炯的八卦之火。
“來,說說吧,是不是又闖進了某個大家閨秀的閨房,想要竊玉偷香?”
方休瞪着一雙死魚眼,有些崩潰的想着,自己為毛會攤上這麽個老不羞師傅……
“咳咳,那啥,我現在是武盟林城分部,下屬朱城外勤組組長了。”
方休幹咳一聲,一本正經的說着,還不忘偷偷摸摸挺了挺腰背。
“一點芝麻綠豆大的小官, 也就你這樣沒出息的家夥才覺得美滋滋。”
周文龍很是不屑的嗤笑了聲,淡淡道:“遇上那兩個血氣宗的邪修武夫,又借助了青龍印的力量吧?”
“……後來遇上那三個西方來的家夥,也,也是青龍印出來擺平的。”
方休洩了氣,一臉苦逼的盯着神色頗為不自然的老家夥:“師傅,我咋感覺你的仇家滿世界都是?”
“胡說什麽呢, 我向來修身養性,寬厚待人,能有什麽仇家?”
周文龍老臉一紅,哼哼唧唧道:“先告訴你小子吧,那兩個血氣宗的邪修武夫,跟楚家脫不了幹系。”
“嗯,我已經知道了,是楚青羽幹的好事。”
提起正事,方休的臉色變得凝重了幾分,沉吟道:“我有點想不通,那個叫左師的瞎眼老頭,為什麽會放過我?”
“哼,有為師在,那個老王八蛋膽敢亂來?”
周文龍眼珠子滴溜溜亂轉,明顯透着股心虛,在方休那锲而不舍的死亡注視之下,終于敗下陣來。
“你,是一件容器,能夠容下青龍印的血肉之軀……呃,說得通俗點,就好比是一張活期存款單。”
周文龍嘆息道:“左師不會殺你,甚至還會為你隐瞞青龍印的事情。”
聽到這話,方休臉色發黑,變得很是難看起來。
的确,青龍印所需要的載體,不是普通人能夠承受得住的,光是那源源不斷吸取宿主的元氣來溫養己身,就沒幾個人能夠扛得住。
“行走的取款機??”
方休喃喃自語,總算是明白過來,自己那晚為何能夠活下來了。
只要他不死,青龍印便能夠一直封存在他體內,直到時機成熟,才會被人取走。
“方休,你太莽撞了,為師曾經再三叮囑過你,不到萬不得已,不可洩露青龍印的所在,唉。”
周文龍搖頭苦笑道:“不過這也不是什麽壞事,至少在沒有弄清楚如何開啓神國天門之前,左師都不會來找你麻煩。”
“若是有可能, 他甚至還會主動保護你的安危……”
這算是什麽狗屁邏輯??
方休眉頭緊皺,指着眉心道:“現在青龍印主動脫離了我的左臂,鑽進了靈臺眉心,真的沒事?”
“哼,你小子別身在福中不知福,武者體內共有三處丹田,各分為上中下,不過常人僅僅能夠使用下丹田而已。”
周文龍朝方休的小腹之處努努嘴:“喏,那個地方就是下丹田。”
“也就是說,我現在算是擁有兩個丹田的人了?”
方休有些懵逼,萬萬沒想到還有這種說法。
“開辟丹田,談何容易,青龍印寄居在你的靈臺眉心,就好比一個外來住戶,你需要經常和它溝通交流,搞好關系,心神相會之下,自然便能夠将其為你所用了。”
“……敢情它老人家才是大爺,對吧?”
方休嘴角抽搐了下,很是憤憤不平的哼唧道:“我供養了它二十多年,還是對我愛理不理,就算是養一只小貓小狗,也有點感情了呢。”
“小貓小狗可不會在關鍵時刻救你小命。”
周文龍搖搖頭,站起身來收拾碗筷,頭也不擡道:“行了,你小子毒也解了,肉也吃了,趕緊滾吧。”
“師傅,我專程從朱城趕來看望您老人家,您就這麽對待我啊?”
方休一臉的委屈,周文龍都被這貨臭不要臉的樣子給逗樂了,沒好氣的翻了翻白眼。
“今晚是吳家那個女娃訂婚的日子吧?”
老家夥解開圍裙,不知從何處摸了個煙鬥,坐在壁爐前吧嗒吧嗒的吞雲吐霧:“你可別告訴我,你舍得看她嫁給你的死對頭。”
“……要不說知徒莫若師呢。”
謊話被揭穿,方休的臉龐早已煉成刀槍不入, 是以毫不窘迫,反倒是笑嘻嘻的對周文龍一拱手:“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徒兒這就……嘶!”
老家夥受不了這貨磨磨蹭蹭的勁頭,二話不說就一腳将方休踢出了門外,然後砰的一聲合上了房門。
“真小氣,不就是害怕我蹭吃蹭喝嘛……”
方休哼哼唧唧的揉着屁股蛋,随手從低矮的竹籬笆旁摘了根老黃瓜,在袖口上胡亂擦了擦,邊走邊啃,權當是解解吃肉後的油膩。
翻牆出了頤豐園,方休看着周圍熟悉的景物,倍感親切之餘,又感到些陌生。
闊別三年,這座昔日的皇家園林以及周圍還是老樣子,可他再也不是當初那個翻牆爬樹的莽撞少年。
走出老遠,方休才在街邊攔到了輛出租車,随後說明目的地,聽得開車的出租車師傅不禁扭頭打量了他好幾眼。
要知道,這個年輕人所去的地方,是帝都龍城赫赫有名的烏衣巷,那片宅子在前朝便是達官貴人的府邸聚集地,到得如今變成了帝都龍城裏不少世家大族的老宅。
平日裏,常人從那地頭過路都得心懷敬畏,不敢随意亂看,更別說大晚上的特意打車過去了。
“我是送快遞的,有東西需要急送過去。”
察覺到出租車司機那異樣的眼神,方休淡淡一笑,随口解釋道。
司機師傅釋然開來,對方休笑了笑,回頭開始專注開起車來。
想想也是,這個年輕人其貌不揚,穿着樸素,可沒半點世家子弟的影子。
兩人一路閑聊,出租車師傅是個侃大山的能人,對帝都龍城的世家大族更是“如數家珍”,聽得方休暗暗好笑,偏偏還得裝出一愣一愣的架勢來配合。
“今晚吳家的大小姐和楚家的二公子訂了婚,楚氏珠寶行各大連鎖店都在打折慶祝,聽說店裏面都人滿為患了呢。”
出租車師傅頗為羨慕的砸吧着嘴,道:“我隔壁那家小兒子結婚,就是在楚氏珠寶行訂購的一只白玉镯子,花了十八萬,我滴個乖乖,楚家一晚上得賺多少錢?”
“這些世家大族都是吸血鬼,狗屁社會貢獻沒有,除了坑咱們老百姓,就不幹好事。”
方休笑罵道:“反正啊,有他們樹倒猢狲散的一天!”
“對,錢賺得太容易,這些敗家子早晚都得禍禍光了。”
出租車師傅也笑了起來,車內一片熱鬧的氣氛。
不多時,車子停靠在了烏衣巷的巷口街邊,方休下了車,揮手同意猶未盡的出租車師傅告辭,目送其遠去,這才擡頭眯起雙眼,在夜色下辨別起方向來。
好在對于吳家的古宅他并不陌生,小時候沒少“護送”吳夢瑩那個小丫頭回家,再加上這三年來烏衣巷周圍變化不大。
是以片刻之後,方休便輕車熟路的往右側牆頭走去,随後借力一蹬,輕車熟路的翻到了某戶人家的屋檐之上。
悄無聲息的踩着瓦楞,方休一路奔向吳家古宅,不到幾分鐘便看到了一座占地頗大的四合院,正靜靜伫落在衆多房舍之中。
淡淡月色下,方休沿着牆根刺溜一聲,順着那顆探出牆頭的大號老槐樹往下滑,随後穩穩落地,站在了吳家古宅的後花園牆根。
園內安安靜靜,只有嗚咽夜風吹拂得花草窸窸窣窣,伴随着遠處遙遙傳來的幾聲犬吠聲。
吳家老爺子喜靜,是以老宅裏一到入夜,各院各房便回了屋,搞得偌大的宅院死氣沉沉,好似久無人煙一般。
穿過後花園,沿着木質走廊走向中庭小院,過得不久,方休便到了一座小閣樓的門口。
擡眼一望,二樓的窗口透出橘黃燈光,将一道熟悉的倩影清晰勾勒在窗扉,不是吳夢瑩又能是誰?
方休心頭一動,足尖在欄杆上借力一點,整個人頓時高高淩空躍起,猶如猿猴一般撲向二樓護欄。
咚的一聲輕微響動之後,他翻過護欄,神色複雜的站在了吳夢瑩的閨房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