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老遠，身後隐隐傳來凄厲的慘叫聲，讓方休微微動容。
炎伯是方家的老管家， 打方休記事起，他便一直在方景隆身邊，寸步不離。
這個老人以往也顯露過一身的武力，可諸如今夜這般大發神威，方休還是頭一次瞧見。
“你跟着幹什麽？”
出了吳家古宅大門，方休回頭一瞧，只見方芊芊緊緊跟在他身後，滿是欲言又止的模樣。
想到今夜的種種遭遇，方休有些不耐，頓時沒好氣的哼唧道。
“哥，你，你的不回家看看嗎？”
方芊芊妙目泛起一抹楚楚可憐之色， 小聲哀求道：“你都三年沒回家了，你的房間我讓張媽天天打掃，一直原封未動……”
“那裏，不是我的家。”
聽到這話，方休臉色沉下，深深吐出口濁氣，甕聲甕氣道：“我家在朱城，我要回去了，你別跟過來。”
話音落下，方休丢下滿臉凄然的方芊芊，生怕自己心軟，當即頭也不回的走得飛快。
直到走出兩條街，方休這才腳步沉重，忍不住回首張望。
身後空空如也，他的心似乎也空了一些，少了點什麽東西。
默默擡頭仰望天際，帝都龍城的上空的那輪皓月依然皎潔明亮，可他卻再也不是三年前的那個方休了。
“方休。”
身後冷不丁響起道似曾相識的女聲，聽得方休渾身一震，飛快扭頭望去。
只見一張素淨的鵝蛋臉緩緩從巷口陰影裏露出來，赫然是藏匿在楚家的姜幼薇。
許久不見，這個昔日朱城姜家的大小姐，變得憔悴了些，一雙妙目滿是複雜神色。
“是你通知方芊芊來救我的？”
方休上前幾步，平靜注視着姜幼薇，淡淡問道。
今晚方芊芊能夠帶着炎伯在關鍵時刻趕來，很顯然是得到了通知……是以方休第一時間，便想到了呆在楚青羽身邊的姜幼薇。
豈料姜幼薇搖搖頭，嘶啞道：“不是我，我，我聽說了楚青羽想要對付你，但是來不及通知你……”
她苦笑道：“我的手機被竊聽了，我覺得楚青羽應該是察覺到了什麽，開始懷疑上次毀壞水壩之事，就是我洩的秘。”
方休眼底閃過一抹疑惑，若不是姜幼薇通知的方芊芊與炎伯，那又會是誰？
放眼整座帝都龍城，想讓他方休死掉的，可不僅僅只是楚青羽還有陸俊文與褚胖子三人。
他默然片刻，搖搖頭，暫且不去多想這事。
“你呆在帝都龍城很不安全，楚青羽是個瘋子，要是讓他知道你在暗中幫助我，你會死的很慘。”
方休道：“我之前承諾過，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重建你們姜家，讓姜家回歸到朱城一線世家序列。”
“姜家，現在就剩我一個人，重建又有什麽用？”
姜幼薇凄然一笑，銀牙暗咬，直勾勾盯着方休的臉龐。
“我，我本想借助楚青羽，為我報仇，可，可我做不到眼睜睜看他把朱城給毀掉。”
方休再度默然。
他與姜幼薇的恩恩怨怨，實在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得清楚，想讓對方徹底放下仇恨，談何容易？
“我要回朱城了，你……可以和我一起走。”
方休猶豫了下，還是決定向姜幼薇發出邀請。
“不，我不回去，至少不是現在。”
姜幼薇擡眼朝朱城方向張望了下，眼中的星火黯然下去：“呆在楚青羽身邊的日子，我更加體會到了什麽叫做弱肉強食。”
“以前的姜家，或許在朱城裏能夠排得上號，讓普通人心生敬畏……可在帝都龍城，諸如楚家這樣的超級世家面前， 姜家就是個笑話。”
方休眉頭微皺，隐隐聽懂了姜幼薇的話外之意。
“你想借助楚青羽上位？”
他看着姜幼薇那張略顯疲憊的俏臉， 搖搖頭道：“這些世家大少，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主兒，哪怕你身負沉香教的魅惑功法， 也不見得能夠有太大效果。”
“或許吧。”
姜幼薇勉強笑了笑：“等你回歸方家，或者擁有足夠能與楚青羽對抗的實力，我或許會重新考慮你。”
“……”
方休嘴角微微抽搐了下，低聲道：“我想你很清楚， 我對你沒有興趣。”
“是嗎？人心都是會變的，未來的事情，誰又能說得準？”
姜幼薇深深看了眼方休，轉身步入小巷深處：“方休，你記住，你還欠我一個人情。”
人影遠去，清冷的嗓音隐隐傳來，讓方休悵然搖頭不語。
“少爺，事情已經辦妥了，陸俊文還有褚胖子都發誓，再也不會找茬了。”
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方休回身望去，正對上炎伯那張低眉順眼的白淨老臉。
“炎伯，我沒想到你也是一位實力高深的武道高手。”
方休苦笑一下，望着老人那張親切的臉龐，心頭不禁一暖。
今夜連番遇險，關鍵時刻都是靠着炎伯解救，他感激之餘也不禁有些汗顏。
“武力解決不了一切，少爺，你出門在外，多多保重。”
炎伯張了張嘴，似乎想要勸說方休回歸方府，猶豫過後，他又不得不放棄。
畢竟方休是他看着長大的，這家夥從小就是倔脾氣，一旦認定的事情，旁人根本勸說不動。
“炎伯， 我想知道，你是如何知曉我之前被楚青秋抓走的？”
就在炎伯打算轉身離開之時，方休略作沉吟，還是忍不住叫住他，問出心頭的疑惑。
“少爺你不知道？”
炎伯眼底泛起一抹愕然之色，低聲道：“是一位自稱是少爺的女人，給老奴打了一個電話，告知少爺遇襲的消息。”
“包括楚青羽三人想要設下陷阱，埋伏少爺，也是剛才再度打電話告知的。”
這下子輪到方休愕然了，究竟是誰有如此能耐，接連兩次幫助自己？
“嗯，我知道了，炎伯你也多保重。”
方休對炎伯感激一笑，目送老人的身影遠去，這才轉過身，往相反的方向而去。
沒能見到吳夢瑩，這趟帝都龍城之行便毫無意義，停留下來也是浪費時間。
攔住一輛出租車，方休告知出租車師傅往機場而去，便坐在後排沉默不語。
大街兩側燈火璀璨，在車窗外不斷後退，化為一片浮光掠影。
一如，那些抓不住，回不去的龍城歲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