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7鬼仙之請想起
他用自己的所見所得,輔助裴雲集建立了屬于黑巫的術法體系,此後便有了黑巫這種說法。最初的黑巫一脈,研究出的禁術不多且作用不大,但有了他的幫忙後,可以說被巫祝一族稱作的邪術,一半以上都是他與裴雲集試出來的。但他也與裴雲集事先有言在先,若是成了自己的術法體系,那此後此術只能用于除惡衛道。那裴雲集早已立下了血誓。
裴雲集沒有辜負自己,所以僧人成了神。最後把葉儒一個惡魂留在了人間。但葉儒對裴雲集恨之入骨,若是沒有裴雲集,自己也不會被留在人間。但是裴雲集過世的時候,見了他一面,他說:“即便沒有我,也會有別人。結局都是一樣的。這便是人性。”
此後的幾年裏,他為“人性”所困,在羌國裏,他用各種方式試探“人性”。最後,他得出了一個結論,人性最深層的地方是自私,是冷漠,是背叛。所以,他非常理解裴瑜和武胥,甚至那位大司命要殺盡羌國所有人的原因。
羌國人不能只享受裴氏給與的榮耀,而不承擔保護裴氏的責任。也不能只享受樓月城間接的為他們帶來的財富而不承擔守護樓月以及他們的城主的責任。
萬般責任早已在享受安定和平以及財富時,早已分配到了每一個受益者的人身上。可他還是有所保留,沒有告訴萬懷那叫作阿才的黑巫便是茍活了千年的裴雲集,而裴雲集便是僧人成神之前的神。
萬懷揣着雙手,細細的想着葉儒說的往事。他想了片刻說道:“也罷,裴瑜和武胥女君此舉也是了了這樁因果。這種因果再拖久了,指不定又有誰欠下什麽債,那時候波及的範圍更廣了。”
“你能這樣想就最好了。”葉儒有些驚訝,眉頭也有些舒展。
“嗯。”萬懷點點頭,目光直視對方,眼角帶着小小的弧度,他指着停下的位置,“你看公主府邸到了。我記得在環境裏有一把簪子,那簪子帶走了裴瑜的一些東西,我們看看那東西究竟是什麽。”
葉儒站在一旁看着萬懷拴好馬車,雙手推開了公主府邸。沒有了魂靈,公主府邸的陰森之氣消失無蹤,院落裏有了靈動的松鼠和五彩野雞。按照當日識魂時所見,兩人到了裴瑜常住的卧室。卧室門半開着。萬懷和葉儒走了進去。
萬懷記得那個簪子手在一本書裏,他把書櫃上的書翻找了一遍,最後從一本扉頁發黃的書裏找到了那個簪子。
“剛才還在擔心會不會被偷了呢。”萬懷說。
“這個別院不是很好找,像是一般的賊也偷不到這裏。”葉儒說着,接過發簪,取下了發簪上的一個珠子。他看到了珠子裏面的血,唯有禁術才以血引術,“樓月滅城後,應該是有黑巫又回羌國了,為了保命,他們用黑巫術給皇帝效力。”
“難怪我們遇到了如此多的禁術。對了,這個你能解嗎?”萬懷翻着發簪看。
“那這是再小不過的事情了。”葉儒手指輕輕一撚動,那個珠子化為血色的齑粉。幾縷黃色的光亮劃過眼前,飛向了窗外,朝着一個方向而去。
“那道光是什麽啊?”萬懷想要抓卻撲了一個空。
“是記憶。”靖安公主和羌國的皇帝都用禁術帶走了裴瑜的記憶,所以裴瑜才幾乎忘記前塵。
“那記憶會找到裴瑜嗎?”
“這個誰知道呢!”
離開前,葉儒扯下了一株青草。
*
那遠在南夏之外的一個破廟裏,室外下着雪,室內的地上鋪在寒冰,但裏面的人沒有覺得寒冷,因為他們不是人。
裴瑜看着武胥女君背身收拾着行裝,武胥女君要跟他分道揚镳了。他心中淡漠,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裴瑜,你不想跟我說些什麽嗎?”武胥女君背身問。
“我不認識你,便無話可說。”裴瑜說的話很傷人肺腑。
”我覺得我要失去你了。“武胥女君問。
“談不上。”裴瑜說。
武胥女君的心像是被什麽東西揪了一下,但她還是保持着微笑:“看來我是真的失去你了。”武胥女君告訴自己就這樣了。
武胥女君收拾好了行囊走出了破廟。裴瑜坐在房間裏的椅子上看着太陽,等到太陽落下去,他就可以自己活動了。太陽下山的時候,他走到了門口。他也要走了,但不知道去哪裏。他努力的回憶自己還有沒有能去的地方,就在這時,一道光亮進入雙眸,他的眼睛微微刺痛。
若是以前,武胥女君必然會問:“裴瑜,怎麽了?”但是今天武胥已經離開了,沒有人問,裴瑜有些不适應。裴瑜揉了揉眼睛,有什麽東西進入大腦并從裏面炸開了。他腦海中閃過無數的畫面,那些畫面震撼着他的心髒,仿佛一萬根針紮在他的身上。
“武胥…”裴瑜沖出了破廟,但武胥早已不知去處了。他會去哪裏呢?裴瑜是一個聰明人,他想到了一個地方,那是武胥最喜歡待的地方。
那是樓月城的城樓。城樓的角落裏擺放着當初武胥和裴瑜談話時的方桌,武胥女君的包裹就在上面,她泡了一壺茶坐在椅子上,身旁盧卓守護着她。
“盧卓,我的運氣很不好。”武胥女君輕聲說。
“那就看看咱們的玉山,老人們都說,玉山裏有咱們的守護神,會聽到咱們的祈禱。”盧卓安慰。
“那我該祈禱什麽呢?”
盧卓想了片刻說:“就祈禱女君心想事成吧。 ”
“我的第一個願望是希望你入土為安。”武胥女君眼含熱淚。盧卓跟了他太多年了,也做了死傀太多年了。當初因為舍不得他便強行把他留在了人間,而今他的魂靈虛弱,若是再不離開便是要魂飛魄散了。武胥女君從盧卓的腰間抽出了一根銀針,那是固定他魂靈的法器。随着一陣風飄過,盧卓的身體倒在了地上,瞬間成為了泥土。一個蘋果藏在泥土裏,那是盧卓想要給她的食物。
“我的第二個願望是…”她撿起了蘋果,擦掉眼淚,輕輕的咬了一口。她早已沒有了味覺,可她還是吃完了,并且想了第二個願望。她輕聲說,“祝阿瑜常安。”
玉山中有回音,她不知道守護神是否聽得見。她只看到最後一抹殘陽落到了山裏面。她離開這裏太久,有些支撐不住了。她了閉上了雙眼休息,隐隐地聽到人走到她跟前,她想若是想殺便殺吧。自己也有些活夠了。不想,那人把一張毯子蓋在她的身上。她緩緩地睜開眼,看到了對方的面容,瞬間有些恍惚:“阿瑜,別鬧。”
“好,我不鬧你,就在你旁邊看着你。”
武胥的呼吸停滞了一下,再次睜眼開對上那雙溫柔明亮的眸子。那雙眸子裏是自己錯愕的表情。
裴瑜因哽咽而嗓子沙啞:“我想做女君的君夫,不知是否還有機會?”
“你沒有了舊時的記憶,做我的君父幹什麽?”武胥女君拿開了他的手。
“胥娘,我是裴瑜。”裴瑜的眼中溢滿了淚水,“我回來了。”
武胥的心髒猛得跳了幾下,她的手停滞在原處:“你叫我什麽?”
“胥娘,我回來了。”
武胥淚盈于眶,眼淚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