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章 不告而別

089鬼仙之請不告而別

萬懷緩了緩氣,坐在桌前拿出了一張符紙和一支筆。他握筆劃出了一個符箓,将那符箓貼到自己胸口的心髒位置,再用衣服遮蓋上如此便可讓這具屍體再堅持一段時間。他從未想過有一天符咒會用到自己的身上。

門口有一個人影走過。要換新的身體。他的腦海裏突然閃現出這樣的一句話。片刻間他立刻阻止了這個念頭。這是一個掠奪性質的想法。若是想要在這裏生存下去,他當找一些修煉方法。他離開了自己的房間走到了葉儒房門口敲門。然而沒有人開門。

萬懷小心翼翼:“葉儒 ,睡了嗎?”

無人應答。

萬懷揚聲:“葉儒?”

一旁折返的小二看到萬懷提醒:“小客官,這位客官方才出去了。”

出去了?萬懷微微一怔,這麽晚了,他出去做什麽?萬懷道了一聲謝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他坐在床上心中十分忐忑。該不是因為自己是一個死人便不想與自己同行了吧?他心緒複雜,仰面躺在床上,棉被柔軟,他心中萬千難過的情緒。想到被父母抛棄,想到過世的師傅,想到離開的葉儒,自己好似一直看着別人離去,而他站在原地等待着分別的發生。眼淚劃過面容浸入枕頭裏,他閉上眼睛,寒冬臘月,開着窗戶,外面的狂風吹進來,他沒有感受到任何的冷意。

蠟燭燃盡,萬懷依然沒有睡着。他聽到隔壁有輕微地開關門的聲音,是葉儒回來了。他急忙起身沖出了房間。腳步落到他的房間門口的時候,看到地面有一灘紅色的液體。是血?萬懷的面色一凝。

萬懷用袖子擦幹淨地面上的血跡,敲門:“葉儒,門口的血跡已經處理好了。我不睡,在隔壁等着你。有事兒你叩叩牆壁我就來。”

裏面傳出疲憊的聲音:“好。”

萬懷悄悄地回到了房間。拿了一把椅子靠在牆壁上,他一肚子心事地坐在椅子上随時等着葉儒找他。

葉儒的房間,燭光未燃。

葉儒虛弱的坐在地面上,倚靠着牆壁。他解開自己的衣服露出了七八個大小不一的傷口。傷口處的血色已然變成了暗紅色,雖然不在外溢卻沒有結痂的模樣。他深深地喘了口氣,想到兩個時辰前發生的事情。

他去了樓月城見到了武胥女君和裴瑜。兩人經過羌國一事早已成為了名副其實的惡魂。以葉儒的實力想要吞噬他們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他重傷了武胥女君,但裴瑜竟是把自己引到了樓月城的地宮,用了巫祝族的黑巫之術把他重傷。若非是自己耗盡了三分的神力怕是無法離開那裏。

葉儒握緊了拳頭。自己算是小觑了那對男女。然而此次前去,他還知曉了一件讓他憤怒的事情。那武胥女君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護下裴瑜,竟是告訴了他一個秘密。當初他在樓月城的時候,為了讓他死心塌地地效忠于自己,武胥女君允許黑巫改變他的記憶。只是黑巫的咒法沒有成功導致了他的記憶出現了混亂。他終于知曉自己對武胥的記憶為什麽跟真實的情況不同了。

葉儒的拳頭落在牆壁上,恨不得立刻把武胥那個混賬東西千刀萬剮。氣急之下,他咳出一口鮮血。房門“吱呀”一聲打開,萬懷小心翼翼的地跑了進來。他背身關好門,悄聲走到他身邊:“我剛才聽到你叫我,需要我做點什麽?”

葉儒蹙眉,想到自己無意識的敲擊了牆壁,他以為自己是想叫他。

萬懷低低地“呀”可一聲離開了房間。房間瞬間安靜了下來。葉儒心想他該不是覺得自己總是給他帶來各種各樣奇怪的麻煩跑了吧?他攥緊了拳頭。

片刻後房門突然打開了,萬懷回來了。他關上門走到了葉儒的身旁,懷裏多了一碗白酒和毛巾。他一邊用毛巾蘸着白酒給他擦拭,一邊說:“這裏只有這個,先止血。”

葉儒低頭看,這才發現自己的傷口又流血了。白酒擦過傷口有一種奇異的感覺,他不知疼痛,便不知如何形容那種奇異的感覺。

萬懷有些焦急:“我扶你去床上睡一覺。”

“不困。”葉儒緩緩地說,他現在就想坐在地上歇會兒。

“那你夢裏的那位老神仙能出現在你面前給你治傷嗎?”萬懷微微地嘆了口氣,他希望葉儒聽自己的,但自己知道拗不過葉儒。

那都是葉儒幾個月前撒的謊了。葉儒故意裝作思考了一番的模樣:“睡覺夢到那個老頭,得靠碰運氣。最近的運氣不是很好便見不到的。我倒有另外一個法子,你帶我去車裏,那馬兒知道帶我去哪裏治傷。 ”

萬懷給他裹好衣服,擡手攙扶他,但葉儒雙腿沒有力氣,實在站不起來。萬懷想了想,像當初那樣雙手抱起了葉儒。葉儒很輕,他抱在懷裏都能跑起來。小二在櫃臺打瞌睡,萬懷放輕了腳步走出了客棧。他把葉儒放到了車裏,又牽出了馬兒套在車上。萬懷也跳上了馬車,正要揚鞭,葉儒叫住他:”萬懷,我自己快去快回。你且幫我在客棧裏看着我的房間,裏面有很重要的東西,不可被人偷摸了去。”

葉儒蒼白的臉色映着月光,他的氣色更加的不好。時間不能再耽擱了,萬懷只能答應。葉儒低聲對馬兒說了一聲“去”,車輪滾動前行。萬懷悄摸摸地回到房間,看到了地面上的碧色琥珀。萬懷心想,那個重要的東西應當是碧色琥珀。他把碧色琥珀塞到了袖管裏再次走出了房間,經過櫃臺的時候放下一枚金幣,随後從馬廄牽出一匹馬兒,朝着葉儒離開的方向奔去。

烏雲遮住了明月,讓本就寒冷的月夜更加的寒冷。馬兒呼出的寒氣化為薄薄的冰霜懸在空氣裏。葉儒的馬車停到了一個湖邊,這個湖沒有結冰,像是一個溫泉,發出咕嘟咕咚的聲響。葉儒的手伸到了車廂的外面緩緩的張開手掌,那是一塊泥巴一樣的東西。那塊泥巴一樣的東西溢出奇異的香氣。片刻後水中蕩漾出一圈漣漪,一雙細長的腿踏着湖水朝着岸上走來。那是一名女子,女子的頭發濕漉漉的,一雙眼睛如兩灣清泉。她身上的紗衣沐着月光,姣好的身材在淡淡的光芒中若隐若現。

那女子走到了馬車旁,挑開車簾看着葉儒,笑容盈盈:“葉儒,千裏迢迢來找我,是什麽事?”

葉儒淡淡一笑:“我病了。找你來治病,你靠近來看看。”

那女子細眉彎彎:“我一條魚能給你治什麽病。我去給你找個大夫,這山裏可是有一個特別厲害的大夫呢!等着我啊!”

女子剛要離開,葉儒飛身落在女子面前,扼住了女子的脖頸。那女子露出驚恐的神色:“葉儒…你要殺我…”

“不行?”

“我是你的朋友…”

葉儒露出蔑視的神色:“朋友不就是用來做食物的,沒人告訴有你嗎?”葉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身前的女子消失,地上只有一條死去的魚。那魚的眼睛很美,像兩灣清泉。葉儒跨過那條死去的魚上了馬車,正要揚鞭的時候,看到前面呆站着的人。他什麽時候來的?他又為什麽會來?

“萬懷。”葉儒的心沉了一下,他不确定他看到了多少,他故意說道,“幸運的很,在這裏遇到那個老神仙了。我好了,你來,我們一起回去。”

向前去嗎?他不敢動。自己為是朋友的人卻成了食物。自己是不是也是他的食物?萬懷只覺得起了一身冷汗。他順着葉儒的話小心回答:“好,我來了。一路騎着別人的馬來的好不舒服。還是坐車舒服。只是這次我用了別人的馬,總不能把它丢在這裏。這樣,你先回去,我策馬回去。”

葉儒笑:“好,你跟好我。”葉儒似乎想到了什麽,“你先走着,一會兒我就追上你。”

“嗯。”

葉儒看着萬懷策馬離開,他閃身出現在那條死去的旁邊,單手抓起了那條魚。那條魚的眼睛瞪着大大的,裏面映着葉儒的面容。片刻後葉儒坐到了車廂裏,任由馬兒帶着他前行。他撩開車窗透過那個縫隙看到策馬并行的萬懷。

“還以為你要等一會兒才到呢。”萬懷故作做出随意的模樣。

“辦點小事,費不了太多的功夫。”葉儒笑了笑:“怎麽還是跟來了?”

“我去了你的房間,等了你好一會兒。”萬懷盡量把自己到的時間往後拖,想到他方才看到的畫面,毛骨悚然,“看到了地上的碧色琥珀。我想,你寶貝的應該是碧色琥珀。擔心你出事,我帶着碧色琥珀來找你了。等到了客棧,我便還你。 ”

“好。”之後兩人無話。片刻後兩人到了客棧。此時天亮,小二拿着金幣跟客棧裏的住客一一打問這是誰留下的。無人承認。一陣馬鳴,小二到了門口,看到萬懷牽着的馬兒,頓時臉色黑了下來。萬懷拴好了馬兒,看到了黑臉的小二,急忙道歉。小二還了金幣,說這馬兒是自己養的不給人賣。萬懷連番道歉,此事才作罷。

萬懷和葉儒到了房間門口,萬懷便把碧色琥珀交給了葉儒:“我有些困了,先還你。我睡會兒去了。”

葉儒點點頭:“你不問問,下一站我們去哪兒?”

萬懷故作冷靜地搖搖頭:“太困了,沒有精力聽了。”話落,他覺得自己的話有些随意了,便又補充,“一會兒醒了聽你說。可能是有些發熱,身體乏得很。”

萬懷回了房間。葉儒的目光冷卻下來,他把那條魚丢到了房間的角落裏。他有些憎恨那條魚,若非是她在水裏耽擱了太長時間,自己吸取她靈力的事情怎麽可能被他看到。葉儒擡了擡手那條魚化為了齑粉。

隔壁有輕微地動靜,片刻後有人走出了隔壁的房間。過了一會兒葉儒輕輕地走出房間,看到萬懷的背影消失在客棧門口。外面的風雪很大,可他走得毫不遲疑。葉儒似乎感受到自己的心涼了下去。他的手蓋住了心髒的位置說:“好冷啊!”

他慢慢地走進了隔壁的房間,坐在窗戶邊上,看着外面的雪景,看着那個叫做萬懷的少年消失在漫天的風雪裏。收回目光,他看到了桌子上的包裹。離開地非常匆忙以至于忘記了帶包裹,可真是一個粗心大意的人。他解開了包裹看到裏面只有一些金幣。他忽然明白,那個叫做萬懷的少年不是離開的匆忙忘記了帶走包裹,那是他想留給自己的金幣。

金幣在葉儒的手中成了齑粉,腦海中回旋着一句話:抛棄自己的人必須死。

風雪很大,大到可以埋沒半個人的身體。葉儒一身潔白的衣裳系着紅色的腰帶,騎着馬兒離開了客棧。但凡馬兒踏過的地方,無風無雪無積雪。

不幾天的一個午後,一個眉清目秀的小道士到客棧打尖住店,敲門半天不見有人。低頭見一直碩大的老鼠咬着一個像是人鼻子一樣的東西竄到腳下。這小道士吓得往後一跳。随後凝住心神推開了客棧的大門。一股強烈的腐臭迎面撲來,小道士“嗷”的一聲吐了出來。吐完擡頭見一地的腐屍橫七豎八,而他的雙腳早已踏在黑漆漆的血水裏。

“啊……”

尖叫聲後,客棧裏的烏鴉受到了驚吓扇動着翅膀飛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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