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師,那,那周文龍真有如此可怕嗎?”
出身于沉香教的白裙女人呼吸壓抑,有些難以置信的喃喃道。
能夠将西方世界裏成名多年的傳奇人物左師,差點當場擊殺……二十年過去了,這個周文龍,究竟到了何等可怖的地步?
想到這裏,她與那名長發年輕人面面相觑, 剎那間生出了想要原路返回西方世界的沖動。
“說起來,此人實力與我旗鼓相當,只不過他的功法奇特,恰好克制了我的‘黑暗牢籠’領域。”
似乎為了印證自己的猜測,盲眼老者看似随意的擡手往空中一握。
下一刻,白裙女人與長發青年便駭然發現,那原本揮灑滿室的橘黃白熾燈光,竟是如同被收起來的幕布一般, 在兩人眼前飛速坍縮,最後化為漆黑一片。
船艙外的暴風雨聲,甚至連他們自己的心跳聲,呼吸聲,此時仿佛全都消失不見,讓人有種墜入無盡深淵的恐懼感……
這,便是西方世界超能者所獨有的“領域”能力,能夠釋放氣機,籠罩周身一定範圍,營造出類似于幻境的獨特環境來。
而左師的“黑暗牢籠”領域,便是讓陷入此間的人與物,身體感官能力下降到冰點,最後甚至自己被當場格殺, 那被麻木的意識都不會有所察覺。
超能者的恐怖勢力,由此可見一斑,堪稱恐怖如斯!
啪的一聲,只聽得一片黑暗之中,傳來了道清脆的響指聲。
原本處于惶惶不安的白裙女人與長發青年,猛然間如夢初醒,眼前光明重現,耳畔傳來洶湧的音潮,暴躁而又突兀的轟擊着耳膜。
“左師神威,真讓我等心悅誠服。”
迎着盲眼老者那慘白的皺巴巴眼眶,白裙女人與長發青年都是惶恐低頭,心裏再也不敢對這個毫不起眼的老人有絲毫不敬。
“左師,既然您認為這道氣機不是周文龍的,那會不會是東方論道使團裏,還隐藏了個神秘高手。”
長發青年趕緊理順那滿頭的長毛,端坐得像是個認真聽講的乖寶寶。
這一路上與盲眼老者還有白裙女人同行,他作為聖教的十二聖子之一,身份超然,地位特殊,心裏其實不大看得起這兩名同伴的。
一個是上了年紀的瞎眼老頭,都不敢去甲板撒尿,上廁所需要四下摸索,然後扶着艙壁龜速而去。
他甚至滿滿惡趣味的猜測,這個名不副實的瞎眼老頭,會不會尿濕鞋面?
至于那個向來以魅惑衆生為手段的沉香教女人,長發青年就更不當一回事了,不過是個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高級小姐而已。
可是眼下這瞎眼老頭随随便便露的一手,卻是徹徹底底震驚了長發青年。
敢情傳聞裏的“超能領域”,是真實存在的……這個毫不起眼的瞎眼老頭,只要一個念頭,便能讓自己陷入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絕境之中。
想到方才那讓人毛骨悚然的五感隔絕,長發青年額頭冷汗都要下來了,臉上讨好的笑意也濃了幾分。
“左師您餓不餓,需要我下面給您吃嗎?”
長發青年樂呵呵問道。
瞎眼老者左師用着滿是眼白的雙眼,面無表情的瞥了下尴尬笑着的長發青年,微微搖頭。
“那天出現在道場之中的東方論道使,我大致都有所了解……除了一個人。”
他放緩了語氣,這才幽幽吐出一個用大夏國語言命名的人名:“周文龍的弟子,方休!”
“方休,是那個最後闖入道場的家夥?”
長發青年愣了愣,随即嗤笑道:“就憑他那點內勁境界,我一只手就能……”
白裙女人則是妙目閃爍,沒有吭聲,不知想到了什麽。
“我有預感,這個方休絕對不是表面上那麽簡單。”
瞎眼老者嘿嘿怪笑起來:“你們或許都忽略了一點,他一個內勁境界的小家夥,憑什麽能夠替周文龍壓制棋子,對抗我們西方的論道使?”
長發青年與白裙女人齊齊色變,随即有種豁然開悟之感。
對啊,先前他們一直忽視了方休這個家夥的境界,畢竟能夠登頂海角島道場之人,幾乎都是東西方世界的頂尖精英。
這就好比一堆富豪的聚會之中,突然混進來了個普通人,雖然顯得格格不入,但卻很容易讓人輕視,最後完全忽視。
而方休想憑借自己那區區內勁境界,改變論道勝負的走向,那更是癡人說夢。
可現實是……原本勝利在望的西方論道使團,最後在周文龍的拼盡全力,甚至不惜拼掉一半修為的努力下,而變得一敗塗地。
按理來說,周文龍的實力再強,可此番參加論道的西方使團成員,那也不是吃素的。
光是聖教出動的神使,便足足有七人。
這七人若論單打獨鬥,或許都不是周文龍的對手,但聯合起來的實力,卻是能穩穩壓制周文龍。
再加上東方論道使團內有內應,會在關鍵時刻對周文龍暗中偷襲……這場海角論道,怎麽看都是西方世界穩贏的。
周文龍再如何厲害,可惜獨木難支,哪怕拼盡全力也只會落得個身死道消的悲慘下場。
除非,有人在最後的緊要關頭,助了他一臂之力。
想到這裏,白裙女人與長發青年都是齊齊啞然,雙眼大睜,仿佛見鬼了一般。
方休,難道真是那個明面上僅僅只有內勁境界的方休?
可,可這怎麽可能啊!
“我與周文龍的舊怨,也該是時候算算了。”
瞎眼老人左師沒有理會棋盤對面兩人的震驚,皺巴巴如同風幹的橘皮老臉上,泛起陣陣恍惚之色。
“自我封鎖在聖教的神塔地牢裏,整整二十年啊,周文龍,但願你的徒弟,不會讓我失望……”
所謂父債子償,方休作為周文龍的唯一傳人,不管他願不願意,左師都會找上他,一洗二十年前的恥辱。
砰的一聲脆響,卻是左師擡手往棋盤上方虛按了下。
頓時間,那些絲絲縷縷殘留的各路高手氣機,被齊齊震碎,化為一縷縷微風,飄散開去。
船艙外風雨更急,雷聲更猛,這艘僞裝成漁船的小游輪,夾帶着滔天殺氣,向着朱城方向破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