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方休定定的看着面前的紅酒杯,又看了眼笑容滿面的蔣文華:“我也需要交份子錢?”
他倒是不舍不得這點錢,而是莫名其妙被拉來參加同學會,啥都沒幹,就得當冤大頭掏錢??
“瞧你說的,這點錢算什麽啊,主要是大家都是體面人了,也不好讓誰單獨買單,所以才AA制嘛。”
蔣文華嘴角含笑,眼底閃過一抹嘲弄之色:“不過要是你暫時不方便,這錢我替你出了,就當是我借你的!”
“不用這麽麻煩了。”
方休嘴角一扯,淡笑搖頭,眼中卻是熱情消散,變得平靜起來。
“我還有點急事,就不打擾大家了。”
話音落下,其他人都是齊刷刷朝方休看來,一個個交耳低頭,神色古怪。
“我就說別搞這些什麽AA制吧,你們偏不信,看把人家方休給刺激成啥樣了。”
蔣文華呵呵笑着,擡手将方休按在了座椅上,爽朗道:“行了,方休的那一份我替他出了,喝酒喝酒,今晚咱們不醉不歸!”
“我是真的有急事。”
方休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微微用力,頓時擺脫了蔣文華的雙手。
他起身,淡淡掃視場中一圈,搖搖頭道:“我要去頂樓的旋轉餐廳。”
房間內突然安靜下來,随後爆發出更大的哄笑聲,衆人指着方休哈哈大笑, 仿佛聽到了個天大的笑話一般。
“方休,你小子還惦記着人家吳夢瑩呢?”
“這也正常,帝都大學裏大名鼎鼎的吳校花,那可是多少人的夢中情人啊!”
“方休,你別我們說話直,人家吳夢瑩是堂堂吳家的千金大小姐, 你一個送外賣的,還是別胡思亂想了……”
一道道刺耳的嗓音響起,陰陽怪氣,嘲笑不休。
方休默默聽着,臉上始終帶着淡淡笑意,等到所有聲音逐漸低沉下來,他才緩緩開口:“我就是為了吳夢瑩而來。”
房內再度安靜,衆人你看我,我看你,全都笑不出來了。
他們用着看神經病的眼神打量方休,一邊還給蔣文華投去責備的眼色,暗暗責怪他帶了個神經病來參加校友會。
“方休,你別鬼迷心竅了,你是不是在做夢啊?”
蔣文華臉上笑意也消失不見,語重心長的嘆了口氣道:“我們承認,當初你成績優秀,還被諸多老師稱贊。”
他攤攤手,一聳肩道:“可那又如何?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人家吳夢瑩不但是校花,更是吳家的大小姐,你現在不過是個外賣騎手而已,說得難聽點,你就是在做癞蛤蟆吃天鵝肉的美夢!”
“是啊,方休,你也不找個鏡子照照,你以為還是在上學的時候呢,你現在混得這麽差,別說是吳夢瑩了,就連一般的女孩子,怕是都看不上你哦。”
劉雲芳也跟着插嘴數落道。
“方休啊,你別怪大家說話直,這裏沒有外人,大家都是為了你好啊!”
“方休,你醒醒吧,你已經不是那個方學霸了,你現在就是個送外賣的……”
其他人也跟着七嘴八舌的勸說,看似一個個苦口婆心,然而嘴角那些嘲弄的笑意,卻是徹徹底底暴露了他們的意圖。
“第一,我沒瘋。”
方休豎起一根食指,沖衆人搖了搖,眯起眼淡笑道:“第二,我想帶吳夢瑩走,和我送外賣沒有關系吧?”
所有聲音戛然而止,衆人盡皆啞然, 對方休瞪着眼,好似受到了什麽莫大的羞辱一般。
“方休,你別不識擡舉,吳夢瑩是什麽人,她的未婚夫又是什麽人?”
蔣文華臉色沉下,變得有幾分難看,低聲道:“我們不能讓你上去,萬一得罪了吳夢瑩還有她的未婚夫,我們這些人也會被你連累,跟着倒黴。”
“對,你不能去!”
劉雲芳抱起了胳膊,哼唧道:“要麽你老老實實在這裏陪我們喝酒,要麽就幹坐着等到樓上的訂婚晚宴結束,總之你休想離開!”
也有人看不下去,耐心的對方休勸說道:“方休啊,你到底是發什麽瘋啊,都這麽多年了,你還對吳夢瑩念念不忘?”
“……”
方休嘴角抽搐,也是郁悶得要死。
我說是當年去圖書館,是吳夢瑩死皮賴臉的跟着我,你們信嗎?
她還一直臭不要臉,以方家童養媳自居呢……
為啥到了你們嘴裏,就變成我方某人癞蛤蟆想吃天鵝肉了?
我呸,想吃天鵝肉的,分明是她吳夢瑩啊!
心裏碎碎念着,方休眼神轉動,看着這一張張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突然笑了笑。
“跟大家開個玩笑,你們別當真,來來來,都喝起來,今天誰不喝醉,誰就是我方休的兒子!”
“……”
衆人面面相觑,又驚又疑,不禁再度朝蔣文華投去責備的眼神。
不過方休這貨說話太過狠毒,衆人抹不開面子,只得不停倒酒,和他喝得杯杯見底。
“來來來,這麽喝沒意思,咱們紅的白的一起喝!”
方休撸起衣袖,擰開一瓶五糧液,然後咕咚咕咚往一瓶人頭馬裏倒去,還拿起瓶身搖晃了幾下。
衆人看得臉都綠了,這哪是喝酒,這分明是想進醫院的ICU啊!
“來,老蔣,咱們多年的同寝室兄弟,這一瓶我先幹為敬,你随意!”
方休豪邁的舉起酒瓶,嘴對嘴一通牛飲,看得蔣文華兩眼發直,膽戰心驚。
這貨就是個酒桶啊,要是照這麽喝下去,今晚的酒錢估計都得上五位數了……
心裏默默盤算,蔣文華又是肉疼又是憋屈,迎着旁人那揶揄的眼神,他一時間沖昏了頭腦,想着無論如何,也不肯在老同學面前輸給方休這個送外賣的。
咚的一聲,方休豪邁萬千的将空酒瓶往桌上一頓,堪稱是臉不紅氣不喘,把衆人都給唬得一愣一愣的。
“好,我陪你喝!”
蔣文華面紅耳赤,一咬牙,當即開了瓶啤酒,在一片噓聲之中,硬着頭皮咕咚咕咚仰頭狂灌。
頗為辛苦的一口氣喝光一瓶紮啤,蔣文華肚裏翻江倒海,險些沒有當場吐出來。
就在他打算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好好歇息一下之時,豈料方休笑眯眯的又打開了一瓶幹紅……
“……”
蔣文華欲哭無淚,都恨不得給自己來一巴掌,都怪自己嘴賤,幹嘛要把方休這個酒囊飯袋給帶過來啊!
“我,我先去趟洗手間。”
又是一整瓶紮啤下肚,蔣文華肚脹如鼓,頭皮發麻。
顧不得身後的哄笑聲,灰溜溜鑽進衛生間裏吐了個稀裏嘩啦,差點沒把苦膽給吐出來。
等到他收拾幹淨,有氣無力的拖着腳步回到包房,頓時就傻眼了。
長條餐桌上,只見衆人全都醉得一塌糊塗,或倒或躺,在狼藉一片的杯盤間鼾聲如雷。
“都,都被你給放倒了??”
蔣文華雙腿發軟,聽到自己嗓音顫抖得厲害。
“還行,要不咱們換個地,繼續喝?”
方休端起一杯解酒茶漱口,樂呵呵的望着蔣文華道。
撲通一聲,蔣文華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拼命搖頭:“不喝了不喝了,我,我還要去參加吳夢瑩的訂婚晚宴。”
就在這時,只見一雙大腳朝自己走來,蔣文華愕然擡眼,随即被方休一把給拎了起來。
“一起去。”
方休用着不容抗拒的嗓音,淡淡笑道。
“可,可你這身行頭……”
蔣文華還在遲疑,随即瞪大了雙眼,卻見方休自顧走到一名身材相仿的老同學面前,毫不客氣的将其外套扒下, 穿在了身上。
“借來穿穿,等會兒還給他。”
“……”
蔣文華張了張嘴,突然覺得眼前這個家夥氣質一變,似乎跟換了個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