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30)

?”

“而假如妖怪們發現賴以生存的空間突然崩塌了的話,它們會怎麽做呢?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全部湧入人界。數以萬計的妖怪,邪惡的、狡猾的、貪婪的、殘忍的……全都一下子跑到人界去,人類世界一定會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亂。所以支撐妖界的同時也就等于保護了人界,事實就是如此,天平的一邊是自己,另一邊則是妖界和人界,妃小姐,假如換作是你的話,你會怎麽選擇呢?”

妃目瞪口呆。

“騙人……”

“所以,吾的答案就是:不論規則是誰規定的,吾都必須去遵守。”

“不對,不應該是這樣的!”

“夠了。”葵一手抱住妃的腰,另一手托住她的後腦勺,将她緊緊擁在懷裏,“妃小姐,你的好意吾心領了,但是很可惜,能夠拯救吾的方法是不存在的。”

話音剛落,洞穴的上空傳來一個機械式的笑聲。

“咔咔……妖皇子殿下,那可不一定哦。”

作者有話要說:

☆、堕落為鬼

在葵和妃的背後,有一個藏青色的人影擋住他們的去路。仔細一瞧,這個人長得颀長清秀,一張面無表情的臉看起來像個斯文的上班族,可是一頭如稻草般幹枯的青色長發卻完全破壞了美感。最要命的是,他說話的時候嘴唇還一動不動,就像一個□□縱的傀儡一般飄來飄去,在這種陰森的場景下,尤其叫人禁不住寒毛直豎,再配上美妙絕倫的背景音──

“咔咔咔咔……”

從小到大,妃讨厭過的聲音不計其數,卻從來沒有一種聲音像現在這樣令她反胃。

托尚未退化的記憶力之福,她還清晰地記得這個妖怪的名字。

他叫風狂骨,是繼大叔之後擔任禦審殿統帥一職的新殿主,也可以說是冬雪真正的頂頭上司。當然除了這些之外,她還可以回憶起很多有關他的事……不,如果允許的話,她更想稱之為“斑斑劣跡”,因為這個家夥就是謀權篡位诋毀大叔、下令追殺冬雪、設計害死風茄并且處心積慮想要奪取殛妖水的元兇!

“風狂骨,是誰允許你進來的?”

遲疑了半拍,葵終于開口問道,聲音雖然輕柔,溫度卻明顯在冰點以下。不知是因為父皇的墓地被無端闖入呢,還是因為談話被偷聽,他身上散發出的溫暖氣息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妃甚至覺得自己透過面具看到了他的愠怒,可以确定的是,他已經從“葵”轉變成“妖皇子”了。

“唷唷,我不可以進來嗎?前任殿主獅天狗可以堂而皇之地來這裏,我想我也應該有同等的權利吧?”風狂骨的聲音充滿狡黠的笑意,“不過呢,我可不像前殿主那麽悠閑,我可是很忙的,這裏也沒什麽風景可看對吧,所以不是有事找妖皇子殿下的話,我才不願意到這種地方來呢。”

葵不理睬他羅嗦的開場白,冷淡地問:“找吾有什麽事?”

“咔咔……我來介紹一下。”

又是一陣如鏽掉的齒輪轉動般的聲音,風狂骨挪了挪身體,攤開手掌,向妃和妖皇子展示站在他身後的另一個人。

這個人身披僧衣,手上拿着鬥笠,從風狂骨身後走出的一剎那,妃差點以為從鏡子裏走出了另一個風狂骨。兩人站在一起的場景,用幾何術語可以稱之為“軸對稱圖形”,用星座詞語可以是“雙子”,用文學修辭法來形容就是“一模沒有兩樣”……總之這個人長了張跟風狂骨完全一樣的臉,妃禁不住在內心尖叫,如果邪惡腔調和惡心聲音都要乘以二的話,那該會是多麽恐怖的景象啊!

不過,等等,這個人她好像認識,雖然以前就曾經懷疑過他和風狂骨之間的關系,但是卻從來沒認真想過。他就是……

“笙淩?!”

妃脫口而出的同時,黑色短發的僧侶立即把目光投到她身上,微笑着回應道:“妃,好久不見。”

這個人是積雲島最大的SL民俗研究所的所長,同時也是一個擁有20層豪華海濱大廈的超級大富翁,是她的雇主,也可以算得上是統一戰線的盟友,不過即便綜合以上所有描述,妃還是猜不透他此刻出現在這種地方的理由。

正要開口詢問時,冷不防聽到一個破風的撕裂聲,緊接着驚覺眼前有什麽東西一晃,笙淩的慘叫聲便響徹整個洞穴。

太快了!

妃還沒來得及張口發出驚嘆,晃動的那個東西又重新回到她身邊,直到眨了三次眼睛之後,她才得以看清狀況。

在她左側,葵的兩指之間夾了一片羽毛,羽毛上的紅色液體還是新鮮的,正一滴一滴往下淌;而在她的右側,笙淩面色慘白地捂着肩膀,同樣有紅色的液體正順着他的指縫淌下來。

“……”笙淩咬着牙,粗聲喘息。

葵的聲音透着說不出的冰冷:“不管你是誰,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再不離開的話,下一次瞄準的就是你的心髒。”

這是怎麽回事?妃看看葵,又看看笙淩,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嚴峻事态搞得不知所措。

倒是風狂骨仍然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笑着說:“唷,不要這麽嚴厲嘛,我的做法的确是違反了規定,不過殿下自己不也帶了一只小野貓進來嗎?我們是彼此彼此啦。”

知道他說的是自己,妃悶哼了一聲:“你說誰是小野貓!”

“哎呀,我說錯了嗎?如果不是小野貓,怎麽會有這麽大能耐,把獅天狗和妖皇子這兩位妖界如此重要的大人物迷得暈頭轉向呢?看你這身打扮,該不會是想抛棄獅天狗,轉來投靠妖皇子殿下吧?你想做妖界的第一夫人嗎?”

……嘶……

一瞬間,妃聽見了自己血液裏,暴力因子們歡快跳動的聲音。

這番話假如只是侮辱她還好,可是卻把大叔和葵全都侮辱進去了,不可原諒!如果她有葵那種力量的話,一定毫不猶豫地把全身羽毛都□□風狂骨的身體裏,然後一邊大笑一邊冷眼看着他直到全身的血流光而死……只可惜,她并沒有那種力量,真令人扼腕。

不過既然不能使用暴力,就在口舌上争回點面子吧,妃十分窩囊地想着,卻聽笙淩啞着嗓子開口說:

“等一等,哥哥,這件事和妃沒有關系,不要把她牽扯進來。”

“哥哥?”妃目瞪口呆。

這實在沒什麽好驚訝的,他們長得那麽像,說是同卵雙胞胎都沒人會懷疑,可是從邏輯上講,這怎麽可能嘛!

因為,風狂骨是一只妖怪,而笙淩可是經過冬雪第三只眼鑒定過的、完完全全的人類啊!他們怎麽可能是兄弟?

妖皇子還想對笙淩發起第二輪攻擊,被妃匆忙制止。

“拜托你,葵,別傷害他,他是我的朋友。”妃焦急地攥住葵的手,又轉頭看着笙淩,丢給他一個“快說點什麽”的眼神。

看到她的表情,笙淩只能露出苦笑:“你一定很驚訝吧,很抱歉,我一直瞞着你。”

“先別說抱歉不抱歉的,問題是,這根本不可能啊,笙淩,你是人類對吧?”

“沒錯。”

“但你卻說,你是風狂骨的弟弟?”

“也沒錯,因為我們是同母異父的雙胞胎兄弟。”笙淩忍着肩膀上傷口的疼痛,直起身解釋道,“将我們生出來的母親是人類,但是她體內的雙胞胎卻有着不同的父親。哥哥的父親是妖怪,所以他的身上流有一半妖怪血液,而我的父親則是人類,因此我并沒有妖怪的遺傳基因,只是個普通的人類。”

風狂骨又在一旁發出機械的笑聲,同時唯恐天下不亂地說:“和妖皇子殿下一樣都是畸妖,在下我真是深感榮幸呢。托殿下的福,畸妖這個卑賤的詞也變得令人仰慕起來,真應該好好感謝把我們生下來的人類呢。”

不耐煩地磨了磨牙,妃把聽覺系統設定成“自動過濾風狂骨”的模式,看着笙淩繼續說:“但是,這樣也解釋不通啊,風狂骨的年齡至少也應該在2000歲以上吧,假如是雙胞胎的話,生為人類的你怎麽可能還活到現在?”

風狂骨卻在旁不甘寂寞地插嘴道:“因為他并非‘活’着啊。”

“蛤?”妃滿眼漩渦,顯得更混亂了,“等一下,這到底是什麽意思,難道笙淩是鬼嗎?”

“咔咔,這個嘛,從名字上就能猜出來了吧?”

笙淩也适時地說明:“我的本名并不是笙淩,且早在2000年前就已經死了,現在站在你面前的是通過殛妖水而複活的再生體,因為肉體不會衰老也不會死亡,卻又有別于人類和妖怪,所以被人們稱作生靈,時間久了之後,‘笙淩’就成了我的名字。”

原來如此。既不是妖怪,也不是人類,而是死而複活的生靈,所以冬雪才看不透他的身份啊。這樣一來,他為什麽能夠寫出《游腳僧妖島紀行》一書,以及為什麽對殛妖水如此了解的原因,也就能順理成章地解釋通了。

只不過,想到這樣一位難能可貴的人類戰友,居然是風狂骨那個混蛋的弟弟,心裏就郁悶。

不經意地瞥了葵一眼,發現這個因為她的阻礙而不得已冷眼旁觀的妖皇子,到剛才為止都還十分安靜地任由她拽着手,而聽了笙淩的自我介紹之後,卻突然間變了臉色。

“……殛妖水?複活?”

“千真萬确。”風狂骨頂着一張面無表情的臉孔,奸笑着湊近葵,在他耳邊輕聲道,“而且不瞞殿下,當初舉行複活儀式的正是在下本人唷!只不過因為我并非殛妖水所選中的主人,稍稍付出了一點代價罷了……我這張神經壞死的臉和永遠說不出話的嗓子,就是複活了弟弟的代價。不過呢,不管以何種形式,只要能讓他繼續存活在這個世上,這些代價也值得了,不是嗎?”

“……”

“殿下,我剛才的話還沒說完唷,能夠拯救殿下的方法,其實還有一個。”奸笑進一步擴大了,“如何?想不想聽我詳細分析給你聽呢?”

最後一個字剛說完,妃感覺葵的手指痙攣了一下,随即不着痕跡地掙脫了她的束縛。妃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僅僅遲疑了片刻,葵便轉頭對她低聲吩咐道:

“妃小姐,請你帶着你的朋友到洞外回避一下,吾很快就出來。”

與此同時,笙淩也大步走過來,一邊和葵四目瞪視,一邊把妃拉到自己身邊。

無聲的對抗,火星四射。一瞬間,妃好像看到了背景上藍白交錯的雷電在閃爍……這到底在閃哪門子的電啊?

―――

“喂喂,笙淩,你說你有陰陽眼,也是騙我的吧?”

在洞穴的門口,妃讓笙淩脫下一半僧衣,露出受傷的肩膀,她一邊小心翼翼地處理傷口,一邊神情不自在地問。

不知是因為妖界墓地裏妖屍氣的作用,還是受到葵的皇族力量影響的關系,笙淩此時的臉色比剛受傷時還要難看,顴骨處蒼白無血色,眼圈和嘴唇卻隐隐發黑。

他舔了舔幹裂的嘴唇,嘶啞着回答:“自從變成這副半人不鬼的樣子之後,眼睛便能看到許多以前看不到的污穢東西,甚至捂上口鼻,也能夠感覺到它們那種肮髒的腐臭味。”

妃停下手上的動作,不太确定地問:“污穢的東西,你是指……妖怪?”

“不錯。”

“這個說法會不會太偏激了?”

“你是想說,妖怪并不全都是邪惡和污穢的,它們之中也存在着一部分善良仁義之士,所以不能一概而論嗎?”

“難道不是嗎?在人界生活了這麽多年,你接觸的妖怪比我多,應該比我更清楚這點才對。”

“你錯了,妃,你所看到的只是膚淺的表面而已。妖怪這種東西,歸根結底都有着邪惡的本性,溫柔和善良只是為了更好地滿足自己的欲望而僞裝出來的假象罷了。這些自私的欲望,由于被人類自以為是的想像過度美化了,所以往往呈現出美好的一面,比如主仆之情,手足之情,以及自古以來就根存于人類心中、無法割舍也不可磨滅的──愛情。這些感情就成了妖怪們愚弄人類的最佳手段。事實上,沒有了美麗的僞裝,妖怪就只剩下無窮無盡的貪念以及來自體內深處的原始本能,和單細胞的低等生物差不了多少。”

單細胞的低等生物?妃眨了眨眼睛,聽得冷汗直流。

這番話和她從前的論調基本一致,惡毒程度卻不在一個等量級上,她對妖怪至多算是排斥,可笙淩卻是深惡痛絕。

“笙淩,我在想,你是不是曾經受過什麽刺激?”

“為什麽這麽問?”

“不,只是有一點感覺……”

笙淩瞥了她一眼,簡短地回答說:“我和我的人類父母,全都死于妖怪之手,而那個妖怪,曾經是我的妻子。”之後,像是不想讓妃插嘴似的,他立刻接着說道:“被哥哥複活以後,我就開始着手我的研究。在我看來,凡是妖怪都是實驗品,被人類研究是理所當然的事,沒有研究價值的妖怪就應該毫不留情地除掉。而我研究妖怪的最終目的,也是為了要把它們徹底消滅,只要能達成這個願望,就算化身成鬼,我也在所不惜!”

在妃啞口無言瞪着他時,他俨然一副世紀末□□者的冷酷表情,淡淡地宣布道:

“妖怪不應該活在世上,這個世界只要有人類就足夠了!”

天哪……從妃的內心發出一聲難以形容的感慨。沒想到,SL研究所的所長,居然有着這樣極端的想法,本來還以為他只是一個熱衷于民俗研究的奢侈僧侶罷了,現在看來,應該稱他為實驗狂人,不,極端納粹分子才對。

而且從另一個角度也證明了,他的确是風狂骨的弟弟,兄弟倆的瘋狂程度實在是驚人地相似。

一想到這裏,妃擦拭着他傷口的手就禁不住發抖起來。

該不會,從一開始,笙淩和風狂骨就是一夥的吧?風狂骨代替大叔當上了禦審殿的殿主,會不會也是早有預謀的?他拉攏冬雪不成,便又将目标轉移到風茄身上,不僅告訴她殛妖水複活的秘密,還教唆她到人界來奪取大叔身上的殛妖水,這一連串事件跟這個計劃一定脫不了幹系……再說到笙淩,當初他也是看中了她和大叔之間的關系,才開始接近她的吧?難怪總覺得這個所長對她的态度非同一般,原來也是想利用她得到殛妖水的情報而已。

而現在,笙淩和風狂骨又聯手起來,打算利用葵達成什麽目的嗎?

這……這下很不妙,她是不是該去通知一下葵或者大叔呢?

然而只是稍有念頭,便聽耳邊傳來一個低沉的叮咛聲,擡頭一看,笙淩壓迫性的眼神正從斜上方俯視着她。

“妃,別插手這件事。別忘記了,就算你有陰陽眼,你終究還是個人類啊。”

―――

妃扶着笙淩走出洞穴之後,風狂骨的聲音便從輕浮的調侃,稍稍轉變成一本正經的發言,只是句末的語氣詞仍然透出一股嘲弄的味道。

“殿下,畸妖這個詞,再怎麽聽來都是貶義的吧?難道殿下從來沒想過,為什麽大家會這麽輕視混血的妖怪呢?”

葵一言不發地望着風狂骨,等待他說下去。

“因為啊,人類是一種卑賤的生物,所以有着人類血液的我們,自然要比純正的妖怪低等。”他笑着說,“呿,殿下也認為這種觀念很可笑吧?可是在妖界,絕大多數的妖怪都抱有這樣的觀念唷,想要把錯誤的觀念糾正過來的話,就只有一種方法,那就是──”

“是什麽?”

“殺光所有的人類,讓畸妖從此不再産生。”

“……”

葵冷冷地甩了甩袖子,作勢要走出去。

“啊!等等,我開玩笑的,殿下,我其實想說的是……”風狂骨頓了頓說,“我希望能借助殿下的力量,改變妖界的秩序。妖界的建設不應該只依賴皇族的力量,更需要所有的妖怪來共同維持,否則無論是對殿下還是對其他妖怪來說,都是不公平的。所以,我希望能夠打破妖界現有的秩序,将一切摧毀之後,再重新建立一個全新的妖界,一個沒有皇族和畸妖的貴賤之分、所有妖怪一律平等的新世界。到時候,殿下就可以從這如枷鎖一般的宿命中解脫出來,随心所欲地去做任何想做的事了……咔咔,不知殿下意下如何呢?”

“新世界嗎?”葵閉上眼睛,斷然否定,“這是不可能的。”

“即使在我向殿下證明了殛妖水的力量之後?”

“別說愚蠢的話。殛妖水是妖界最神秘也最危險的妖怪,別說操縱它,光是以結界封鎖它的力量就已相當困難了,更何況,殛妖水從前的主人還發生了那樣的事,它已經不可能再聽命于任何人了……”

“咔咔咔咔咔咔──”

空中揚起一陣尖銳的笑聲,風狂骨捂着肚子,肩膀顫抖不止。

“風狂骨!”

“哎呀,真是抱歉,因為我突然想到一個有趣的巧合。”風狂骨像是要擦眼淚似的,抹了抹明明什麽表情都沒有的臉頰,接着說,“殿下,有的時候,命運還真的很愛捉弄人呢。”

“這話怎麽講?”

“殿下帶來的那只小野貓,雖然不是妖怪,但是說不定真的會對殿下有所幫助唷。”

“你是指……妃小姐?”

“那個叫妃的人類女人,或許是繼五五子之後,第二個被殛妖水選中的主人。我親眼目睹過這件事,應該不會有錯。那是在風茄複活白楓的儀式現場,殛妖水進入了她的體內,并服從了她的命令。如果不是主人的話,殛妖水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對一個人類如此順從吧?”

“……的确。”

“如此一來,只要把那只小野貓擁入殿下的懷中,就等于名正言順地擁有了殛妖水,再加上殿下皇族的力量,笙淩對妖怪的研究資料,以及我禦審殿影、青、閻三部的兵力,想要颠覆妖界就并非不可能的事了吧?咔咔咔咔,真是完美的組合!”

風狂骨大笑着,反複強調多方力量的“完美”結合,葵卻對他投以質疑的眼神,沒考慮多久便轉身向外踱去。

風狂骨仍然不甘心地繼續誘惑道:

“別急着拒絕嘛,殿下,那個名叫妃的人類女人,殿下難道不想将她據為己有嗎?”

葵頭也不回,背影籠罩着一層陰沉的烏雲。

“就這樣放她走的話,她就會回到獅天狗的身邊,永遠都不可能再見面了唷。而殿下你卻不得不把這段回憶埋藏心底,然後,在這種地方凄慘地渡過餘生……這樣真的好嗎?”

“閉嘴。”

“将來不會後悔嗎?”

“閉嘴!”

面對妖皇子相當不快的怒斥,風狂骨努力想發出平常的咔咔聲一笑置之,可惜卻失敗了,聲音中夾雜着一絲尴尬的顫抖。不過他還是保持輕松大膽的作風,在葵的冷眼瞪視下,跳上漆黑的洞壁,落下來的時候,手中多了一把扇子。

那正是葵不久前丢掉的妖刀戀無木。

風狂骨捏着這把扇子對葵笑道:“殿下可以不必急着同意我的觀點,也無需刻意做任何事,只要假裝什麽都沒看見,讓我‘不小心’撿到這把象征皇族信物的扇子就行了。”

“你想用它來做什麽?”

“這個嘛……既然殿下礙于自尊心送不出手的話,就由我來轉交給小野貓好了。她的加入與否直接關系到殿下和妖界的命運,相信殿下心裏一定很清楚才對,所以怎樣做才是正确的選擇,應該不用我多說明了吧?”

伫立了半晌,葵終于擺出一副視而不見的态度,悄無聲息地揚長而去。

機械式的古怪笑聲又再次回響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突如其來的轉變

妃一行人重回石蝶山,此時已接近正午,冬季旭日将暖洋洋的陽光灑向花園,到處都是一派和睦溫馨的氣氛。遺憾的是,這一幹妖怪的臉色卻和環境形成鮮明反差,好像剛剛奔喪回來還沒來得及洗把臉似的,個個頭上烏雲密布。

其中,風狂骨生來一副僵屍臉,不開口的話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不提也罷。撇開他不說,笙淩因為受了傷,和妖皇子的初次合作也相當不順利──确切來講,是根本沒有開始的跡象,所以他一反往日開朗的僧侶形象,變得沉默不語。再反觀葵,雖然信守承諾把她安全送了回來,可是卻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妃幾次偷偷向他使眼色,他也渾然不知,這讓妃更加疑慮起來。

風狂骨肯定對葵說了什麽,不過這是他們妖怪之間的事,她實在沒有什麽插足的立場。或許笙淩是對的,說到底她終究是個人類,還是快點把這些麻煩事忘掉比較好吧。

“喂,醜女,你到底跑到哪裏去了?別老是讓人擔心啊。”

一如既往的冰冷強調,這種時候聽起來卻倍感親切,不是冬雪還會有誰?真不愧是同一陣營的吵架夥伴,來的正是時候!妃滿眼驚喜地擡頭張望,果然在花園的入口處看到冬雪那熟悉的表情。他雙手抱胸,板着面孔,一副等得不耐煩的姿勢靠在圍牆上,這個場景,真是再親切不過了呀!

妃立刻松了口氣,丢下三個陰沉男人向冬雪走去。

“你中的毒氣怎麽樣了?”

“不要跟我提那件事。”冬雪仍是一臉忿忿不平,用力在空中甩甩手,“可惡,手腳到現在還發麻呢。”

“很臭吧?”

“何止是臭啊,差一點就窒息而死了,往後三年都會吃不下飯啊……”看到妃毫不掩飾地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冬雪立即紅着臉嘀咕,“有什麽好笑的?”

“沒什麽,我現在的心情,就好像剛剛在撒哈拉大沙漠被一夥強盜打劫,正要對孤立無援的自己絕望時,卻又陰差陽錯撿到一頭肥羊一樣……”

“什麽跟什麽啊,你的頭殼壞去了嗎?該不會也被毒氣噴到了吧?”

“我這是在誇獎你好不好!”

“肥羊也算是誇獎嗎?”

“當然是,肥羊代表跟我是同一國的啊。”妃想了想,一本正經說,“不然就換成肥兔子好了,随你喜歡。”

“你!……醜女,你到底還要羞辱我幾次才肯甘心?早知道當初在儲物櫃裏就把你殺了算了。”

“咦?這有什麽好害羞的,肥肥的兔子很可愛啊。”

“誰在害羞……”

看她一臉壞笑的嘴臉,一定是在腦海裏胡亂幻想,把他的腦袋按到一只兔子身上的模樣。想到這裏,冬雪腦中的弦一下子斷裂了,由于喪失尊嚴,一瞬間變成了一尊地藏菩薩。

“妃小姐。”

這時從花園外又傳來一個聲音,定睛一看,原來是紫色鼬鼠八尾半。明明午後的太陽正當頭,它卻保持着完全妖形,不僅體型比之前大了數倍,毛色和光澤也更為鮮亮,背上還生出一對像蝙蝠般的膜狀翅膀來,值得一提的是──那最後半條尾巴,終于也長出來了!

八尾半搖頭擺尾地走過來,就算是一張鼬鼠的臉,也能看得出臉上喜極而泣的表情。它踮起後腳,将兩只巨大的前爪搭在妃的肩膀上,抽抽答答地哭道:“真是太感謝你了,妃小姐,我現在變成真正的九尾妖了哦,太幸福了!”

“哦,封印解開了啊,恭喜你。”

妃若有所思地向遠處的葵瞥了眼,又慢慢将視線收回來。

“真不愧是你們的妖皇子,果然是個守信用的妖怪。”

“我也果然沒有看錯人,真不愧是妃小姐,女王魅力連妖皇子殿下也抵擋不了……啊,好痛!”

八尾半正得意地自說自話,冷不防被妃揪起臉頰,拉長擠扁又搓圓,反反複複揉弄了好幾遍。

“八點五,你說誰是女王啊?”

“這……不素顯而易見的嗎?”

“都是因為你出的這個假扮新娘的馊主意,害我看到了許多不該看的東西,又知道了許多不該知道的秘密,我可是個凡人吶!只想交些同樣是凡人的朋友,過個平凡簡單的生活罷了,我可不想被卷入錯綜複雜的妖界宮廷陰謀中去啊,假如哪一天我被風狂骨和笙淩怎麽樣了的話,你可要全權負責啊!”

八尾半一時被吓得不知道說什麽好,冬雪卻敏銳地感覺出妃話中有話,直截了當問:

“喂,醜女,你是不是又惹什麽麻煩了?”

妃把頭歪到一邊,嘆了口氣:“唉,一言難盡。”

“一言難盡的話,就給我分十句講出來!”冬雪皺了皺眉,正色道,“雖然你平安無事回來是再好不過,但是為了解開八尾半的封印,你一定跟妖皇子做了什麽交易吧?”

“唔……”

妃猶豫不決地低頭,冬雪急得一把抓住她肩膀:“告訴我發生什麽事了?那個風狂骨到底會把你怎麽樣?”

“問題就在于,我自己也不曉得啊。話說回來,你這麽激動幹什麽,做交易的是我又不是你。”

“我……我是,那個……保護者之類的……”

正說着,風狂骨慢悠悠地向他們這邊走來,冬雪立刻變了臉色,提防地悄悄把妃推到身後。

“咔咔咔咔,粗心的小野貓,你有東西忘了拿唷!”

風狂骨的眼睛在冬雪身上轉了轉,從鼻孔發出一陣若有似無的冷笑,緩緩向妃伸出一只手。

妃瞄了一眼,便迷惑不解地擡起頭,越過風狂骨的肩膀看向葵。

奇怪,這不是葵的戀無木嗎?為什麽已經被丢掉的扇子會在風狂骨手裏?又為什麽要交給她?

出乎意料地,葵在察覺她的目光之後,居然不敢跟她對視,并且還匆匆轉身離開,從她的視野裏消失了……怎麽回事?這究竟是風狂骨擅作主張,還是葵本人的意思?

不管了,無論如何,她都不可以跟這把扇子扯上關系。

“不好意思,這不是我的東西。”

對于不屬于自己、甚至想極力撇清關系的危險物品,妃的反應當然是敬謝不敏,揮揮手就準備閃人。風狂骨卻依然不死心地尾随在後,意義不明的笑聲攪得人心煩意亂。

倏地──

妃眨了一下眼睛,就在眨眼的那半秒之間,幾個動作同時發生,她的第六感天線頓時提醒她,事情不對了!

風狂骨的手微微擡起,向前猛地一甩,外形酷似扇子的戀無木便如電光石火一般向她飛來。眼看就要撞上她的胸口,扇子突然像是熔化了一般改變形狀,前端凸起,形成尖銳的刀鋒,直逼她的心髒!八尾半奶聲奶氣的尖叫聲響起。妃感覺有個身影在眼前一晃,同時一股力量狠狠将她撞開,她不由重重摔倒在地,一擡頭,一股熱騰騰的液體就噴濺在她的下巴和脖子上,領口一瞬間被染成鮮紅色……

寂靜得可怕的慢鏡頭到此結束。

一個撕心裂肺的聲音将她從驚恐中喚醒。

“嗚──!!”

被妖刀刺中下腹部的冬雪發出隐忍的□□,晃了晃身體跪下來。

“冬雪……”

妃的腦中一片空白。

染血的妖刀“簌簌”作響,迅速離開冬雪的身體,重新飛回到風狂骨的手裏。

“哎呀、哎呀!”風狂骨語帶同情地嘆息,“冬雪,雖然憑你的容貌也可算得上是美男子,不過這把扇子可不是給你的唷,這是要獻給未來的妖皇子妃殿下的重要信物,你沒有碰的資格呢。”

“哈……哈……”冬雪大口大口喘氣,汗流浃背。由于失去堵塞物,鮮血不斷從傷口噴湧而出,他不得不制造大量冰晶試圖止住流血,然而身體和四肢卻不聽指揮地微微抽搐起來。

妃目瞪口呆地蹲在地上,一度停滞的思考系統終于又慢慢運作起來:

流血了……滿地、滿身、滿手都是觸目驚心的血……這是誰的血?

冬雪的。

發生了什麽事?

冬雪代替她被妖刀刺傷了,生命危在旦夕。

誰幹的?

風狂骨。

為什麽要這麽做?

不知道!誰知道……誰知道那個心理變态的僵屍臉要幹什麽啊!!做了那麽多傷天害理的龌龊事,不折不扣的陰險小人,對他客氣只是不想淌渾水罷了,沒想到他居然如此嚣張,他以為他是誰啊?

嘎啦——心裏仿佛有什麽東西碎裂了,妃感覺有一股控制不住的怒火沿着背脊急速上升,燒得她皮膚滾燙,眼中幾乎都能噴得出火!

“給我!”

妃怒吼一聲,鐵青着臉站起來,對風狂骨攤開手。這個舉動倒是令風狂骨吃了一驚,以至于遲遲說不出應對的話。

“把扇子給我!”妃又重複了一遍,“你不是說這是要給我的嗎?把它給我!”

風狂骨雖不知她有何用意,還是緩緩對她伸出手。妖刀一點一點接近妃,他的笑聲也一點一點幹澀,當刀刃碰觸到妃的指尖時,他的聲音嘎然而止,手臂也跟着顫抖了一下。相比之下,妃卻冷靜得好像一座真人尺寸的冰雕,一動不動地瞪視着風狂骨,在接過那把沾滿冬雪鮮血的妖刀之後,緊接着的下一秒,她就迅速調換刀刃和刀柄的方向,用盡全力刺向風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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