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丫頭,現在才回來!天色都這麽晚了,叫爺爺我好生擔心!”醉翁醉醺醺的坐在門下的青石階上,看着遲遲歸家的涼生和啾啾。
青石階上爬滿了幽綠的青苔,夜晚的青石有些冰涼,寒氣入骨,醉翁有些受不住的站起來,抖抖腿,不自覺的打了個哆嗦,伸出一只手指點點涼生的腦袋:“夜裏潮濕寒冷,快進屋暖和暖和去,若是着了風寒,豈不是又要讓爺爺擔憂!”
涼生有些調皮耍寶的對着醉翁吐了吐粉色的小舌頭,蹭了蹭鼻子:“恩,知道啦。爺爺也快些進屋吧,今夜可沒甚麽好看的星辰了,夜深露重,小心您那把身子骨!”說罷,一陣風似的進了房間,啾啾緊跟在後面,屁颠屁颠的跑進屋子。
“你,你這丫頭!又拿爺爺尋開心!”醉翁胡子一抖一抖的上下起伏,正欲追去,卻被一陣陰風吹得打了個寒噤,兩手不自覺的背在身後,望着霧蒙蒙的看不到一顆星辰的夜空。
“咳咳咳”,醉翁一時間激動,咳咳幾聲,一時間喘不上氣來,這病,最近犯得是越來越嚴重了。
“咳咳……”醉翁拍拍胸脯,一口氣提不上來,臉憋的紫紅紫紅。
“爺爺!”涼生端着一碗草藥匆忙跑到門前,趕緊拍拍醉翁的後背。
看着醉翁服下了湯藥,涼生才慢慢放下心來:“好些了麽?”
醉翁放下湯碗,深深呼出一口氣:“好些了。”
他不敢告訴涼生,自己已經時日無多,這病已經一年多了,他騙涼生說無大礙。他自己卻知道,這是不治之症:肺痨!
他活到這把年紀,也算是知足了,只是這丫頭,他放不下。雖然不是血緣至親,但日複一日的感情卻還是斬不斷的。他這麽多年來,一直把涼生看做自己的親孫女。只是,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幾日……
“丫頭啊,如果爺爺有一天不在了,涼生會怎麽樣呢?”
“爺爺,你胡言亂語什麽!爺爺會活一百歲!不,一千歲!不,永遠!”
“咳咳……”醉翁咳得更加厲害:“若是爺爺不在了,你便去尋一處安穩之地,好好生活。爺爺的夢想,就是涼生能夠快快樂樂的堅強的活一輩子。”
“不許亂說,爺爺會好好的,一定的,一定!”
一月後。
郊外麓山的山腰上,散出朵朵銀花,一小片,一小片閃着光的花在風中旋舞。白色長幡飄飄揚揚。
墓前,涼生小小的瘦弱身影呆呆的跪在那裏。
墓碑上,刻着歪歪曲曲的四個字:醉翁之墓。
剛剛幫她操辦完爺爺的喪事的紛紛散去的衆人的聲音還久久的飄在空中,揮散不去:
“涼生這孩子,果然晦氣的很!”
“就是說就是說,你看她那一頭銀發!”
“說不定她爺爺就是她害死的呢!”
“看着就觸黴頭!”
“妖怪!”
涼生已跪了一個半時辰,一句話也沒說,就這樣看着墳墓發呆,眼神空洞的厲害。久久的凝望着眼前的墓碑,良久,開口道:“爺爺……你就這樣離開涼生了嗎?不要……”
伸出髒兮兮的小手用力抹抹眼淚,小臉上現出一副堅毅的神情,握緊雙拳,仰視天空:“爺爺,涼生不哭哦,你看,涼生很聽話。涼生會好好的,快快樂樂的堅強的活一輩子,因為,這是爺爺的夢想,也是涼生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