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 民族大義

聽聞此言,林忘川并沒有說話,他只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臉上也沒有任何的表情。他從內心深處是拒絕這一次的出診的,如果這個婦人能夠直接拒絕不讓他看病,那林忘川真的會想握着她的手,使勁的上下搖晃,誠信誠信的說一句:“謝謝啊。”

山本一夫沒有想到母親會拒絕的如此決然,甚至都不給他任何嘗試的機會,他上前一步,這一次焦急的甚至都用上了日語:“媽媽,我們好不容易才把他請過來,無論如何,請讓他嘗試一下。”

而婦人卻只是搖頭,她溫柔的走到床邊,一手輕輕撫摸着病床上的老頭,用日語回答:“你的父親是一個很溫柔的人,他已經被折磨的太厲害了,我不想讓他再受到折磨,如果結局是他終歸要去往天國,我願意就這樣看着他毫無痛苦的離開。”

對于兩人的聊天,屋子裏的一屋子人都不懂日語,自然是聽不懂。林忘川仍舊是站在原地,而一旁徐衛則是臉色陰晴不定。他原本是打算等着林忘川治病,治好了皆大歡喜,治不好那就讓他來處置,怎麽就變成了這樣呢,那他這些天受得氣該不該還回去呢?

山本一夫和母親争執了幾句,最終不願意看到顯露出老态的母親生氣,走到林忘川面前,低聲說:“非常抱歉,遇到了一些問題,我母親對于你的醫術保持懷疑。但這并不是問題,我會說服我的母親,至少讓你診斷一下,接下來的時間,你二位可以住在這裏,我會好好招待二位的。”

聽到自己還不能走,林忘川也沒有太過遺憾,微微點頭後轉身離開。而徐衛也跟着離開,不過他是直接出了屋子,以他的身份,還沒有尊貴到能夠在這間屋子裏住下。

法國管家是一個笑容都一絲不茍的老頭,一頭金發打理的井井有條,讓林忘川都覺得這個老家夥是不是每一束頭發裏面有多少根頭發都計算的清清楚楚。既然如此,那就更別提他的衣着以及他的舉動,從頭到尾,都充斥着上流社會的高貴和嚴謹。

“二位,請和我來。”

法國管家叫弗瑞克,他把兩人帶到一間房前,推開門保持着禮節,讓兩人進去之後,一一介紹裏面的擺設後,又恭敬的問:“是否需要食用午餐。”

林忘川原先以為是要和山本一夫他們一起用餐,聽到這句話,松了口氣,點頭說:“可以,就随便來一些華夏的小炒菜就行,口味可以重一些。”

“好的。”

這個中文說的不算流利的管家關上門走了。

陸小小一屁股坐在柔軟的床墊上,噘着嘴有些生氣,說:“那個女人是不是也太看不起人了,至少讓你先嘗試一下再說啊,居然就這麽直接拒絕了,真是氣死我了。”

林忘川則顯得很淡定,或許是早就習慣被人看低,畢竟他的年紀和實力,在外表上看去總是不那麽的對等,又有誰能夠想到,一個年紀輕輕,連毛都沒有長齊的嫩頭青居然是一個神醫呢。

“沒關系,我這次來,也算是被逼無奈。我師傅說讓我全力以赴,是想讓我不負本心。只不過,他們不讓我治的話,那我也不會腆着臉上去非要治病救人。”

陸小小點頭,但她仍舊是氣不過,女孩子就是這樣,特別喜歡愛鑽牛角尖,哼哼道:“話是這麽說,只不過我還是生氣她的态度,什麽意思嘛,真的是看不起人,太看不起人了。”

林忘川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傭人送來兩盤小炒菜和一盒粒大飽滿、香味四溢的米飯,兩人這一路上都沒有怎麽好好吃飯,看到這色香味俱全的飯菜,立刻狼吞虎咽,風卷殘雲一般把飯菜都給吃幹淨了,讓人來收拾之後,也沒有見到山本一夫來找他們,兩人幹脆樂的自在清閑,直接抱在一起睡午覺去了。

這一覺睡到了黃昏時分,林忘川迷迷糊糊的醒過來,看着窗外已經緩緩落下的日暮,有些愣神。過了好一會,他這才清醒過來,看了眼還在呼呼大睡的陸小小,他也沒有去喊她起床,自己打理了一下之後,單獨的走出了房間。

長廊外有一名傭人專門守候在不遠處,不遠不近,不會給人一種被監視的感覺。見到林忘川出門,她走上前來,恭敬的問:“山本先生交代過,如果您出門了,請務必去見他一面,他有些話想對你說。”

林忘川點頭,跟着傭人上了三樓,輕輕敲門,裏面傳來山本一夫的聲音:“進來。”

傭人打開門,等林忘川進入之後恭敬的關門。

山本一夫此時用辦公桌後起身,滿臉歉意,伸手說:“林醫生,真是萬分抱歉,我也沒有想到家母的反應會如此的劇烈,她之前也不會這樣,只要有一線希望她都會願意嘗試的。”

林忘川和他握手,兩人坐在沙發上,他說:“其實也很正常,她一定是不希望自己的丈夫再受到折磨,能夠理解。”

山本一夫聽到這句話立刻露出寬心的笑容,他連忙點頭,說:“沒錯的,家母也是這麽說的,她不願意身體虛弱的父親再受到折磨。可是我卻不願意讓父親就這麽的死去,他還沒有見到他未出世的孫子一面,無論如何,也要讓他再健康快樂的活上幾年。”

林忘川聽他說完,腦子有些抽風,開口反問:“山本先生,我倒是有些問題想問你了。你的父親曾經是侵華戰争的戰犯,手裏沾染了無數的鮮血。恕我直言,你父親可能是遭到了因果報應。他曾經讓多少家庭妻離子散,多少悲歡離合,現如今你的要求,是不是太過分了一些。”

山本一夫一愣,随後他也沒有生氣,只是無奈的說:“我知道你們華夏人對于我們霓虹人都有很深的誤解,這些誤解都來源于那一場入侵戰争。可是我的父親不一樣,他回國後對于自己的行為很是後悔,他每天都在忏悔祈禱能夠得到原諒。”

說到這裏,山本一夫身體往前傾,急迫的想要解釋:“我的父親是一個很溫柔的人,他是一個好人,他不應該……”

林忘川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說下去,山本一夫見此,也只能無奈的閉嘴。

“山本先生,我來不是來譴責你們曾經的行為。我是一個醫生,如果我能治好你的父親,我會全力以赴,這是我的職責,是我的天職。但,從民族大義出發,我卻希望你的父親能夠就此病死,來償還他當年所犯下的錯誤。”

山本一夫嘴角抽搐了幾下,他仍舊沒有發怒,他說:“林醫生,你的意思我已經明白了。我會說服我的母親讓你嘗試治療,無論成功與否,我不會責怪你。我相信,華夏五千年的傳統文化,仁信道德依舊存在。”

林忘川點頭,沒有多說什麽。

山本一夫知道他不願意和自己多說什麽,于是快步走到櫃子前,拿出厚厚一疊文件,放在林忘川的面前,他誠懇的說:“在治療我父親之前,我希望你能夠仔細的閱讀一下這些病歷,這些全都是我父親從治療開始所積累下來的治療情況,希望會對你有所幫助。”

林忘川再點頭,然後拿起這些文件,起身說:“那我就告辭了。”

“好的。”等到林忘川走到門口,山本一夫突然想起來了什麽,喊道:“對了,林醫生,我并不會限制你和你朋友的任何行動,在治療前或者是治療後,你都可以随意出門游玩,所有的消費,我都可以承擔。”

林忘川沒有理會他,直接走出了門。

等回到房間的時候,陸小小已經醒了,她一臉懵逼的坐在床上,看到林忘川從門外走進來,問:“你去哪了?”

“我去見了見山本一夫。”

“他說什麽,不讓你治病了嗎?”

“也不是,他本意應該是讓我治的,不過他的母親似乎不肯。”說到這裏,林忘川把手裏厚厚一疊文件放下,說:“我們出去走走吧。”

“出去?”

“對啊,他說不會限制我們任何活動,還說我們所有的費用全都被他包了,我何樂而不為呢。在山裏也憋太久了,我們出去逛逛,順便給你買幾件衣服,怎麽樣?”

陸小小立刻就從還沒睡醒的狀态變成了興奮的狀态,她赤着腳踩在柔軟的地毯上又蹦又跳:“好啊,好啊,我們快走吧,我早就想買衣服了。而且我還聽說明海這邊有東方塔,我們去看看呀。”

林忘川點頭,然後兩人收拾了一下就準備出門。才走到門口,徐衛早就已經等候,見到二人出門,立刻起身說:“林先生,陸小姐,你們出門必須有我跟随才行,否則路上的消費無人買單。”

陸小小丢了個白眼,随後哼道:“正好,我們還缺了一個提東西的,你剛好補上。”

徐衛的眼角抽搐了幾下,只是點頭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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