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8 章 華美的錦袍

秋日的陽光柔和地灑在庭院裏,寅娘看到一恒穿着一身紅袍含笑邁入。

好像很久都沒有看到他穿紅袍了,她好像看到了他們成親那天的樣子,那時的一恒就像一顆青松,挺拔俊氣,而現在的一恒則多了一份沉穩,他的身上有太多女人愛慕的眼光,就好像蜂蝶繞着花兒飛舞,趕都趕不走。

一恒走近寅娘,所有的人都起身,一起恭賀着一恒,嘴裏說的都是溢美之詞。

他深深地看着寅娘,誰都看得出來他對寅娘的寵溺。

柔福在旁邊湊趣說道:“今天是三哥的好日子,不如三哥和三嫂再來喝個對杯吧!”

立時就有人湊趣,吵着嚷着讓他們倆共飲一杯。

一恒潇灑的一笑,殷勤地詢問着寅娘:“如何?願意嗎?”

寅娘只覺得臉龐火辣辣燒得慌,當着這麽多人,她怎麽可能舍得拂了一恒的面子。

依她的本性,她與一恒之間的情意,委實不願曝露于衆人眼光之下。她和一恒之間,是他們的,與外人無關,有多愛有多深,也無需向他們來證明宣揚。可是現在這樣,實在是騎虎難下。

柔福是一番好意,也是看出她最近的心境不太高興。

一個又一個的新人接進門,你讓她怎麽高興得起來?

一恒握着酒杯,自己先飲了一口,含在嘴裏,微笑的目光轉了一圈,全場的女人立時都覺得心裏暖融融的。

帝姬們倒還沒什麽,畢竟是自己的兄長,他的側妃以及那些想做他側妃的女人們則是個個眼放桃花,一臉的期盼。個個恨不得他的眼睛能在自己身上多停留一陣子,好教他知道,他眼前的那個王妃哪裏就至于那麽讓他心疼了?

他咽下了那口就,喉頭一動,女人們的心也跟着跳動了一下。就看到他将那杯酒塞到了寅娘的手上,低低說了一聲:“你我夫妻同心,喜樂也要同受才是。”

寅娘淺淺一笑,接過了那杯酒。他人看寅娘,都覺得她的性子太冷淡,對于一恒的刻意讨好竟然漠視,由此而産生不滿,只有身邊的一恒,看出寅娘眼底的悲哀。

她舉杯遞到唇邊,正欲喝下,一股酒味沖進鼻腔,直達腦門,立時感覺到一陣暈眩。手中的酒杯不免顫抖潑灑,她緊緊捂着胸口,難耐地皺起眉頭,好像在強忍什麽。

一恒連忙扶住寅娘問道:“哪裏不舒服?快,快去請禦醫。”

話沒說完,寅娘哇地一口吐了一口清水出來。

“王妃這是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啊?”

綠蘿急忙倒了一杯熱水遞給寅娘,嘴裏對一恒說道:“王爺不知道,最近幾日王妃的胃口清減了許多,整日裏都是心事重重的,王爺要是能多點時間來看看王妃就好了。”

看到這裏,我心裏苦澀極了!他接連新娶了五位側妃,人說有了新人就忘了舊人,難道他真的就忘了寅娘嗎?

此時的一恒一臉的愧疚:“是我的錯,這些日子疏忽了寅娘。”

綠蘿扶着寅娘,讓她先坐下休息,柔福和其他帝姬此時也關心地湊過來。你問一句,我問一句,一時間嘈雜得不得了。

一恒皺眉,擺手讓其他人都暫時推開,等待禦醫過來。一旁默不作聲的茂德帝姬倒是盈盈走了過來,一雙妙目不住在寅娘身上打探。

她開口詢問綠蘿:“你家王妃的小日子有多久沒來了?”

綠蘿一愣,細細一想,臉上露出喜色:“哎呀,是我糊塗了。都已經快兩月沒來了。”

茂德帝姬責備地看着綠蘿:“你從小伺候王妃,居然忘了這麽重要的事情,可真是個糊塗丫頭啊!”

綠蘿紅了臉不敢出聲,她可不就是個糊塗丫頭嗎?

一恒聽到這話,臉上又驚又喜,又有點擔心,不住去看寅娘臉上的神色。

寅娘起初聽到茂德帝姬的話,也是一愣,随即立即想了起來,的确,仔細算算,自己的确也該來了,難道說,這就是天意?

如今一恒與太子之間劍拔弩張,情勢非常危急,偏偏在這個時候,自己身子有孕,也不知道是禍是福。

其他衆人也都看在眼裏,心裏各自都說不清楚是什麽滋味。

茂德帝姬又自謙道:“我也年輕,這事也拿不離,母妃們今天都不在這裏。還是等禦醫來了才能确定。”

一場歡宴就此散了,一恒和寅娘先回院裏歇息,其他衆人也都各自回府。

最委屈怨恨的莫過于一恒的側妃們了,好不容易今天可以有機會能與王爺多相處一會兒,卻因為王妃不适提前散了,不由得有些人在背後将寅娘恨之入骨。更何況,這位王妃已經身懷有孕!

太子雖然入住東宮,可是一向不得聖上喜愛,王爺文采書畫斐然出衆,放眼當今天下,又有哪位才子敢與王爺比拟?就算比得了才學,也比不了潇灑出衆的舉止風采!再加上頭頂上這金燦燦的帽子,上書着“聖上最鐘愛的皇子”八個大字,怎不叫一幹女子和朝臣眼迷身殇?

聖上一向嫌棄太子平庸,要不是擔心廢太子動靜太大,一直不敢輕舉妄動,早就會下決定奪儲位給立恽王了!

如今恽王妃又身懷有孕!

傳宗接代一向是皇室宗親大事,太子東宮也是多年毫無所出!

恽王妃與王爺成婚多年,始終未能有孕,如今王爺眼看奪儲有望,她要是産下此子,豈不是王爺的第一個孩子?再加上她是正妃的地位,好不得了啊!

早不有子晚不有子,偏偏在這個時候有子,怎不叫人羨慕這位王妃的好運氣?既叫人羨慕王爺的好運道,也讓人羨慕這位王妃的好運氣!

這下可想而知,不知會有多少人會上趕着說這位王妃有旺夫之兆,說不定還真會在聖上心裏的天平上加上一個籌碼!

沒過一會兒,禦醫匆匆而至,得到的結果是,寅娘果真有孕了!

一恒喜出望外,當即命人進宮向聖上和幾位貴妃報喜!

寅娘自己也是仿佛做夢一般。

她看着眼前的一恒,心裏百感交集,自己有孩子了!是自己和一恒的孩子!

成親這麽多年,最開始,一直為不孕發愁,到後來漸漸心冷,還以為是自己的原因。也是因為自己無子,所以,在其他人勸一恒納妾的時候,她才沒有任何不滿不悅的表現。陣土他巴。

而現在,自己總算懷孕了,只是來得如此之晚!

對外,大遼已經被金國所滅,金太子的野心已經投向了大宋。對內,恽王和太子內争,朝臣們分為兩黨,終日互相攻讦。文官整日清談,賣弄口舌。武官沒有發言權利,一旁觀火。大宋,就像一襲華美的錦袍,可惜裏面已經布滿了跳蚤!

深夜,一恒歇息在寅娘的房裏,兩人喁喁私語,互相剖露心聲。

寅娘愁眉不展,并不為自己有了孩子而感到高興,她已經極度厭倦了這種日子,即使以後一恒真的做了皇上,進了皇宮。那只會意味着自己要被關進更深更大的院子裏。

自己就像一只被養在鳥籠裏的鳥兒,可是這絕不是自己想要過的日子。

一恒則是滿懷愧疚,對寅娘忏悔:“對不起,寅娘,這些日子我實在是冷落了你。我心裏明白你的難受。可是眼看我一步步就要成功,讓我再後退已經是不可能了。有一股力量,他推動着我,教我不能停下,也不能回頭。”

寅娘知道,這股力量,它是集合了許多人對一恒的盼望,也和這些人的利益息息相關。一朝天子一朝臣,假如一恒上臺,這些人就是從龍之臣,擁立有功。至于那位倒黴的東宮太子,大宋朝的皇帝向來心慈手軟,從沒有株連九族過,對待忤逆的臣子也只是流放,所以他們心裏毫無任何愧疚,也不覺得自己掀起的是血雨腥風,他們只要站對了陣營,賭贏了這一局,一輩子的榮華富貴就在眼前。

“我也想時時探望你,只是實在是忙碌,每回要來又總被其他的人或者事情叫走,以至于這段日子都疏忽了你,真的是抱歉,你不要怪我好不好?”

寅娘微微搖頭,嘴角帶笑,眼角帶愁,笑意達不到眼底:“我怎麽會怪你呢?你白天要上朝,幫着官家處理朝政,回到府裏,也總有這樣或者那樣的人見你,我知你事務繁忙,分不開身。我都明白的。”

口裏雖然這麽說,可是寅娘的心裏卻有個聲音在叫嚣着:“不,不是這樣的,她真的是有怨的,可是這怨說出來有用嗎?推動一恒與太子争儲的念頭由她而起,要不是她說天下将有大亂,帝星黯淡,一恒不忍大宋有難,這才興起的争儲的念頭,也是想以自己的力量來挽回這将頹的天下大勢。”

如果時光能夠再重來,她還會不會對一恒預警天象呢?

天意昭昭,不可洩露,難道這就是對她洩露天機的報複?

寅娘不知道,也苦于無法對人言。

為了保護她,她說的話一恒從未對外人吐露過。

她只是一個小小的太學博士之女,雖然有清名,可是無實權。更何況父親已經辭官歸隐,去尋找那傳說中的仙人足跡,修道尋仙去了!

她無權無勢,要不是一恒的悉心保護,哪裏能夠安安穩穩地呆在這恽王府裏多年?

她能做到的也唯有盡量不給一恒增添煩惱罷了,盡量安安靜靜地呆在這深宅大院裏,可惜的是,她想靜,旁人卻偏偏不容她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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