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城,明華小區五樓。
“婉晴,你又沒睡好啊?”
天色依然昏沉,但方休已經從地鋪上爬起身。
打算輕手輕腳的穿鞋出門,去給林婉晴買早餐。
誰知他剛站起身,便察覺到了身後有道幽幽的目光。
心裏咯噔一聲,方休轉過身來,頓時迎上了林婉晴那對熊貓眼。
“我,睡不着……”
林婉晴有些苦惱的捂着額頭,抓過床頭的手機看了眼。
時間不過才早上六點而已。
翻閱到那則銀行卡到賬短信,林婉晴不禁再度聚精會神,睜着惺忪睡眼,又開始細數上面那一串的數字。
“……”
方休看得有些心疼,又有點好笑,不禁一把奪過林婉晴的手機。
“婉晴,別數了,錢在銀行卡裏,不會長腳跑了的。”
他柔聲安慰道。
“我,我從來沒有這麽多的錢,從來沒有。”
林婉晴俏臉微紅,有些窘迫,眼看方休樂呵呵的笑着, 不禁恨恨白了他一眼。
“昨天楚夢琳,為什麽會和你一起坐運鈔車?”
她頗為狐疑的上下打量方休,納悶問道。
“我當時騎着電瓶車往老宅那邊趕,人家楚小姐估計是看我可憐,讓我上了運鈔車,載我一程而已。”
方休讪讪笑着,眉飛色舞的喜滋滋道:“婉晴,你是不是又吃醋了?”
“……吃你個大頭鬼,就你這副尊榮,人家楚學姐會看得上嗎?”
林婉晴俏臉一燙,撇撇嘴,用着看傻子的眼神,憐憫的望着方休。
“那我就當你吃醋好了。”
方休笑吟吟道:“我已經聯系了城東鼎盛樓盤的陳經理,他告訴我說裝修材料什麽,都已經提前替咱們林氏集團聯絡好了賣家。”
“價錢也比較合适,就等着婉晴你帶人過去付錢搬東西了。”
林婉晴聽得目瞪狗呆,人都傻了。
“陳經理做得真是太周到了。”
“不過我手裏頭,只有四千五百萬的啓動資金,萬一陳經理預訂的那些裝修材料價格太貴……”
林婉晴輕咬紅唇,遲疑道。
“問題應該不大,我已經将婉晴你的預算給陳經理說過了,相信他會妥善處理好的。”
方休笑了笑,站起身拉開了房門:“婉晴你再睡一會兒,我給你買早餐去。”
“嗯。”
聽方休這麽說,林婉晴那顆高高懸起的芳心,總算是落回了肚子裏。
她拿到這筆巨款之後,其實最擔心的,還是如何處理好前期的資金調度問題。
萬萬沒想到,方休早已經将一切都安排妥當了。
想到這裏,林婉晴不禁露出了幾分淡淡的笑意來。
“這個家夥,逼着他去送外賣,似乎有點大材小用了……”
聽着樓道裏的腳步聲逐漸遠去,林婉晴躺在床鋪上。
歪頭看着方休睡過的地鋪,莫名有些心慌。
經過一系列的瑣事,她和方休的關系,不知不覺間在拉近。
畢竟是名義上的夫妻,結婚都快三年了,是不是考慮一下……讓方休睡到床上來?
一念及此,林婉晴的俏臉騰的一下就紅成了猴屁股,滾燙滾燙的。
吃過方休買來的早餐,林文建與餘珍珍都是興沖沖的,準備和林婉晴一起去建材市場轉悠轉悠。
畢竟林婉晴如今手握財政大權,餘珍珍摩拳擦掌,準備去幫林婉晴殺殺價呢。
林文建則是純屬呆在家裏悶得慌。
出去轉轉,順便還能拍點東西發朋友圈。
“方休,要不你今天請一天的假,和我們一塊去吧?”
眼看方休麻利的收拾好餐桌,林婉晴芳心一動,下意識就說了出來。
餘珍珍與林文建齊齊一呆,不可置信的望着林婉晴,就跟見了鬼似的。
要知道,以前的林婉晴,可是最煩方休在她屁股後面跟着。
萬萬沒想到,如今居然主動開口,邀請方休一塊去采購裝修材料??
“我,我只是覺得,方休總不可能一輩子送外賣吧?”
迎着餘珍珍與林文建那古怪的目光,林婉晴有些窘迫。
“再說,現在內裝項目馬上就要啓動了,肯定會很缺人手……”
“方休就是個送外賣的,他懂建材市場的那些門道嗎?”
餘珍珍翻了個大白眼,有些輕蔑。
“還不如讓他老老實實送一天外賣,興許還能掙個百十來塊呢。”
林文建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剛要張口,卻是被餘珍珍飛快瞪了眼。
頓時間,林文建老老實實閉上了嘴,決定不發表任何态度。
“媽說得沒錯,我确實不懂。”
方休樂呵呵的笑了笑,饒有深意的望着餘珍珍道。
“相信憑借媽在超市裏砍價的本事,興許能夠給婉晴省下三毛五毛的。”
噗嗤一聲,卻是林婉晴忍俊不禁,被方休這話給逗笑了。
足足幾個億的大工程,就餘珍珍那菜市場和小販砍價的本事,根本就沒有用武之地啊。
“姓方的,你,你別瞧不起人!”
餘珍珍怒了,惡狠狠瞪了眼林婉晴:“老娘我砍價砍了幾十年了,有什麽價是我餘珍珍砍不下來的?!”
“有本事,你把咱們家每個月的水電費砍一砍……”
林文建小聲嘀咕道。
“林文建!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餘珍珍氣得臉紅脖子粗,那叫一個恨啊。
“走!今天讓你們兩個窩囊廢好好瞧瞧,什麽叫做真正的砍價技術!”
餘珍珍将最後一個小籠包塞進大嘴裏,三兩下就給咽了下去。
然後火急火燎的沖入側卧去換衣服了。
“婉晴,到時候你可別聽你媽的,免得給我們丢人。”
趁着餘珍珍不在場的功夫,林文建頓時苦着臉,對林婉晴低聲勸說道。
“沒事,爸,婉晴心裏有數的。”
方休對林婉晴眨了眨眼睛,然後淡淡一笑。
片刻過後,四人收拾一新,齊齊往樓下而去。
“方休,你也上來吧。”
走到停車坪前,林婉晴掏出鑰匙打開了駕駛座車門。
看着扣上頭盔,跨坐在那輛二手破電瓶車上的方休。
她猶豫了下,當即開口道。
“不許上來!他那身髒兮兮的外賣服,別把這真皮坐墊給弄髒了。”
沒等方休開口,餘珍珍便臭着臉不耐煩的揮着手,好像在驅趕蒼蠅一樣。
“我騎電瓶車習慣了,就不上來了。”
方休樂呵呵一笑,沒有理會餘珍珍的嫌棄。
當即擰動車鑰匙,騎着電瓶車,一溜煙往建材市場而去。
“哼,一個破電瓶車,開得跟飛機一樣,急着去投胎啊?”
瞧着方休遠去的身影,餘珍珍沒好氣的哼唧道。
“你就不能少說兩句嗎,大清早的,也不嫌晦氣。”
林文建有些聽不下去了,當即皺眉低聲道。
“怎麽的,你是打算站在方休那個混蛋的一頭了?”
餘珍珍怒聲道:“他方休再怎麽折騰,一輩子也就是個臭送外賣的!”
“那你呢,你不也只是個跳廣場舞的家庭婦女嗎?”
林文建也火了,當即甕聲甕氣的反唇相譏道。
“你,你敢再說一遍?!”
餘珍珍氣得胖臉一歪,下意識就擡起了巴掌。
驚得林文建虎軀一震,立刻就死活往副駕駛上鑽。
“婉晴,你看看你媽,動不動就想打我!”
林文建驚魂未定的坐在副駕駛上。
他氣哼哼道:“看來我得抽空去買份意外人生保險,省得被人活活打死!”
“……”
林婉晴聽得陣陣風中淩亂,頭都大了兩圈。
為毛這兩個歲數加起來快上百的老夫老妻,沒事就喜歡吵架?
“爸,媽,你們坐好了,我要開車了。”
深深呼吸了番,林婉晴搖搖頭,用語音啓動了這輛頂配保時捷卡宴。
轟隆一聲,酒紅色的車身緩緩啓動。
随後化為一抹掠影,悄無聲息,滑向朱城建材市場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