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府之內,內殿之中,靈光圍繞,氣勢威嚴,殿內擺設着各種精致的瓷器,玉器,皆不是凡物,挂在四方的幾盞龍靈燈內,幽藍火焰燃燒其中,一股清新淡雅的味道從中飄出,令人心神寧靜。
無論是龍靈燈,還是其中的火焰,在這凡塵大陸上,都算是華貴之物,若非皇宮貴族,想買都買不到,誰承想這內殿中,竟擺放的二十多盞燈,彰顯此地主人是何等的高貴。
“我叫蘇幕,沒人能讓我屈服!啊!!!”
一聲不合時宜的叫聲撕裂了大殿的安靜,大殿中心處的床榻上,一名盤腿而坐的少年光着上身,眉頭緊鎖,渾身戰栗不斷,汗水早已打濕了他的衣物,口中發出陣陣呻吟。
“幕兒!”
床榻邊上坐着一位婦人,大概四十歲的模樣,模樣雍容,四肢纖細,皮膚白皙光滑,趴在少年的床邊,望着少年顫抖的軀體,臉上盡是擔憂,眼眶內浸滿淚水,用手絹擦拭着少年臉上不斷滲出的汗水,一刻不停。
“娘…您別擔心了,我撐得住。”
疼痛稍緩,蘇幕睜開雙眼,剛準備起身。
下一刻,腹部一陣鑽心疼痛,少年口中發出一聲嘶聲,臉頰上露出一絲猙獰。
少年不過十五六歲的模樣,消瘦的身體之下,青筋寸寸铮起,發出滋滋的刺耳聲回蕩在大殿內,令所有人頭皮發緊,緊張不已!
床邊,一位身穿淡藍色華服的中年男子望着此等情景,雙臂緊抱于胸,濃眉緊皺。
“何老?為何還不開始治療嗎?”
床側,一襲白衣的老者手執長須毛筆,雙目緊盯着蘇幕猙獰的臉頰,只字不言,但手中毛筆筆尖處光芒微現。
“就是現在!”
徒然間,毛筆被他猛然提起,筆尖光芒更是猛然增大,在半空中劃動幾筆,半空中黃光滞留在空。
落筆時,黃光組成了一個字。
“震!”
望着這一幕,中年人深知關鍵時刻,望着白衣老者的動作不敢眨眼。
筆落時,黃字成。
“入!”
老者口中喝出一聲,左手化掌擡至半空,抵在“震”字之上,單手一發力,此字化為一道流光,沖進少年的口中。
随着流光灌入少年口中,幾個呼吸後,少年猙獰的臉上漸漸平複了下來,痛苦終于開始減退。
“好了?”
中年人神情一松,看向白衣老者。
白衣老者長呼出一口氣,将毛筆收起,轉頭看向中年人,“将軍,我所用的乾坤鎮妖法,還可以鎮壓這妖丹三個月,三月內公子的生命便無大礙。”
此話一出,中年人和婦人的臉上同時露出一絲喜色,緊握的拳頭漸漸松開,大殿內的侍者和護衛臉上也露出一抹笑意。
中年人點點頭:“如此甚好,真是麻煩相爺了。”
“蘇将軍,您怎麽還叫我相爺?”白衣老者面露無奈,“別忘了,如今我已經不是這天盛國的丞相了,将軍您可千萬不要再這麽稱呼了,否則讓那些人聽到了可是會出事的。”
蘇天痕聞言,無奈嘆了口氣,點頭道:“相爺,憑您四品咒師的身份,也無法将犬子體內的妖丹拔除嗎?”
少年十六歲的年紀,卻被天妖附身,這天妖好似安營紮寨般,一直待在蘇幕體內不走,不管蘇幕如何修行,這修為沒有片刻增長不說,随着時日增多,短短一年光景,少年不僅徹底失去了修為,而且身體也在病痛中愈發虛弱了。
蘇天痕幾乎請遍了天盛國內所有著名的煉丹師,再吃下丹藥後,蘇幕的身體不但沒有任何的好轉,這天妖在将藥力全部吸收了,竟變得更加強橫起來。
這次,蘇天痕更是請來了天盛國的丞相何正,憑借他的金丹期中期修為,和咒師的身份,用最強的七星鎮妖法,才勉強将蘇幕丹田中的妖丹鎮壓。
何正捋了捋胡子,搖搖頭,道:“唉,不瞞将軍,您兒子體內的妖丹異常強橫,若想要将它消滅,就必須要将丹田一并破壞,而且老朽我只是金丹修為,這妖丹實力在我之上,所以…”
蘇天痕聽到此話面色一緊:“若是找來元嬰期修士,是否有機會剔除餘毒?”
“也不好說。”何正搖頭,“餘毒已和妖丹合二為一,若是強行為之,您兒子很可能成為犧牲品,老朽我是不建議這麽做的,除非……”
“除非什麽?”趴在蘇幕身旁的美婦突然擡起頭來,問道。
“除非您兒子他可以主動去化解這妖丹,否則不管這外力再怎麽強大,也無能無力。”何正無奈道。
一時間,大殿內的氣氛再次變得陰冷起來。
“相爺,這次多謝您了,不知道下次您還能來嗎?”婦人擡頭問道。
“這…怕是不成了。”何正臉色一秉,嘴裏發苦道,“如今這妖丹所爆發出的妖力已經十分強大,我已經盡了自己所能進行壓制,若是這三個月內我的修為無法精進,便無法再壓制這股妖力了,而且今夜我準備離開京都,還望将軍海涵。”
這話說的委婉,卻異常刺耳。
昨日上朝之際,何正被天盛國皇帝罷了相權,如今也只能選擇離開京都,畢竟這些年政治生涯上,得罪了不少人,現在不離開,怕是就難以全身而退了。
看出兩人臉色不好,何正一拱手:“既然這樣,那我就不多留了,您二位一定要保重身體,公子的性命雖然要緊,但将軍您可是我天盛國的支柱,若是連您身體都垮了,這外敵由誰來征戰。”
“自會有人來戰,不會是我蘇某就是了。”
蘇天痕胸口發悶,開口頂了何正一句,何正苦笑一聲,也不争辯什麽,轉身離開了內殿。
“父親。” 少年睜開雙眼,從床榻上坐起,面色鐵青,“我剛才都聽到了,我只剩下三個月了嗎?”
蘇天痕雙拳緊握,硬如鋼鐵的臉上抿出一絲笑意,“什麽三個月,這妖丹算不上什麽,我和你娘一定會找到辦法幫你化解這天妖之劫的,你就放心吧。”
“父親,這妖丹究竟是從哪裏來的?你能告訴我嗎?”蘇幕問道。
少年風華正茂的歲數,卻承受着他人難以想象的痛苦,這份沉重複雜的感情攪在一起,他必須要做些什麽。
他想要知道這一切是誰做的!
他要百倍奉還!
“這妖丹…”蘇天痕聲音有些無力,轉頭看向大殿內的侍者和護衛,道:“你們先下去吧。”
“是,老爺!”
衆人連忙點頭,幾個呼吸後,大殿內只剩下一家三口人。
“幕兒。”
蘇天痕伸出手,撫摸着兒子的黑發,聲音帶着些許嘶啞:“為父我這幾年一直在調查這顆妖丹的來歷,一個月前終于有了些眉目,這顆妖丹能進入你體內,不是巧合,而是有人有意為之。”
“是誰?!”
蘇幕雙目一凝,厲聲問道,話語中顯露出濃濃的恨意。
“兩個月前的傍晚,我路過南門外的清河酒莊時,碰巧聽到了裏面傳來的對話聲。”蘇天痕語氣一硬,“說話之人名叫霍啓光,是京城霍家人,他在八歲時被霍家家主霍思敏送到了南雁國的滄瀾學院內,學習南雁國的秘法,如今學成回來,便将這秘術用在了你的身上,這一切都是他親口所說。”
“我也終于明白了,兩年前這霍思敏不過六品小官,為何能平步青雲,取代何正的位置,原來他暗地裏與南雁國的一個秘密組織有聯系,他将天盛國的機密要聞遞交給他們國家,來換取南雁國內一些三流資料,以此來控制天盛國的一些核心産業。”
“霍思敏…我當然記得,而且記得很清楚。”
蘇幕口中喃喃道,臉色漸漸凝重起來。
去年的天盛比武大會上,如果不是自己反應快,這條命就被霍思敏的二兒子霍天龍取走了。
所謂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在戰鬥中消耗了大量靈力後,當天夜裏,蘇幕丹田中的妖毒爆發,也是那一晚,他修為徹底消失。
但霍家不僅沒有任何的表示,甚至還落井下石,奪去了蘇幕在比武大會上的名次不說,還想要剝奪蘇天痕的大将軍職位。
這種“恩惠”自己怎麽可能忘記?
“幕兒,還有一件事我要告訴你。”蘇天痕話語一轉,臉上落寞更深幾分。
“什麽?”蘇幕臉色一怔,“出什麽事了?!”
“怕是再過不久,咱們蘇家就要離開京都了。”蔣月娥嘆氣道。
“這不可能!”蘇幕咆哮道,“邊境除了您之外,可還有着其他人,您身為鎮守京都的将軍,他們憑什麽調您去前線?”
“這恐怕只是暫時的了!”蘇天痕苦笑道,“今日上朝,霍思敏請來一位神鬼咒師,此人在施一法訣後,揚言天盛國之所以無法開疆擴土,朝內有人家中妖氣充盈,阻礙了天盛國的氣運,只有奪其地位,才能使天盛永興,這話雖然隐蔽,但誰都能聽出來,這一切都是針對幕兒你的。”
“于是陛下準備在一個月後的京都比武大會上,宣布革除我京都大将軍之職,将我們蘇家向南遣調。”
“這些家夥胡扯!”
蘇幕口中暴喝道,手掌猛然間拍在床榻上,一股令人恐懼的殺意打心底中湧起,若不是少年此刻修為全失,這股驚天殺意怕足以令不少強者戰栗。
幾年的時間裏,少年不知忍受了多少旁人的白眼和侮辱,他都未曾向父母吐露半句,至少他認為這樣能讓父母放心。
但事到如今,這些混蛋不知适可而止,借自己之名,讓他們蘇家陷入到這種絕境。
這種痛苦,他絕不能忍!
“別讓我蘇幕找到報仇時機,否則害我父母者,都要死!”少年怒發沖冠,怒喝道。
此刻,少年的丹田內,誰也沒有察覺到一股細微身軀怦然震動。
伴随着這股震動而蘇醒的,是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息。這股氣息的主人足以震懾整個凡塵大陸,
“呼,終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