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酒店健身房裏的牆面鏡裏,一米九的大壯個又加了兩片5kg的杠鈴片,這把想要嘗試卧推130kg。旁邊正在負重深蹲的光頭肌肉男,站直了身體,偷瞄鏡面裏平躺在卧推凳上的他。
只見大北調整呼吸,一把将杠鈴舉置胸腔上方,在空中穩穩停留兩秒後,彎曲肘部将杠鈴收回。
光頭男人靠近搭讪,“這位朋友很眼熟,也是《風華》劇組的?”
大北不在意的應了一聲,牢記繁子哥教的不主動接近法則。
“像你這樣健身水平在劇組打雜,真是暴殄天物。”
大北蹲下,卸杠鈴片,想起今日健身房“捕獵計劃”,認真地回答:“我是因為梁兮然才來的。”
獵物光頭冰哥眉眼間呈現出一種溫柔,“這麽巧,我也是。”
“所以,陳冰真的愛慕梁小姐?”林曉湊近挨着大北問。
咖啡廳角落的原木桌旁,圍坐着三人,複盤“捕獵計劃”收獲。
“有意思,”盛繁不動聲色地把抹茶拿鐵推到林曉和大北中間,“圈內人不比粉絲,見過、聽過明星太多陰暗面,他竟然還喜歡梁兮然。”
“大北,你确定這不是人們出于社交禮儀,說的場面話麽?”林曉想起之前她假裝粉絲的事,對大北的情商持保守态度。
似乎是看穿了她的潛臺詞,大北兩條濃黑的眉毛向上翹起,“林曉姐,他和你可不一樣!我是全國兮然愛杏兒粉絲後援會虹城4群群主,他可是1群元老級人物。”
林曉對此不明白,但印象深刻。
大北又意味深長地掃了眼盛繁,“不過還是羨慕林曉姐,追星天花板。”
林曉只能扯着嘴角露出幹巴巴的笑容。
林曉的“偶像”盛繁攪動着冰咖啡,已經打算好如何支開他的助理,“大北,你教練Leo發郵件給我,督促你每天訓練。今天健身房的任務充其量是個熱身,你還不去練習?”
大北也沒抗議,豪氣地幹了自己點的抹茶拿鐵,便離開了。
“如果是我寫‘血色情書’,為避免暴露自己,我不會輕易向陌生人承認對她的特殊感情。”林曉習慣性湊近,挨着盛繁輕聲分析道。
他坐得挺拔,像棵柏樹,“但他喜歡梁兮然這件事,本身就有問題。但凡在劇組呆過的人,就知道梁兮然不是熒幕裏的那個仙子。正常人讨厭她都來不及,”盛繁抿了口冰美式,狐貍眼彎彎,“當然,除了大北。”
“咦?曉曉姐你和繁子哥!”波波頭白色T恤配格子短裙,一身清涼裝扮,突然冒出,雙手捂住嘴巴,醞釀情緒準備飙戲。
林曉見勢搶白,“我倆啥都沒有!純純同事情誼,你瞧,大北的杯子還在呢!”
盛繁雙手交疊,“沒想到沈瑾大編劇,生活中戲瘾不小。”他一副清者自清,濁者看什麽都很濁的模樣。
波波頭一看就是從小被他怼大的,平時嚣張的氣焰瞬時全滅,小鹿眼無辜地朝林曉求救。
酒店24層美容spa中心VIP包廂裏,沉香袅袅,整個房間彌漫着一股清新嫩葉與甘甜的玫瑰香。
兩個相近的水療床上并列躺着林曉和波波頭,除了各自身上的一條毛毯,幾乎坦誠相見。
“這就是你說的‘令人愉悅的活動’?”按摩師的手勁又準又恨,林曉只能縮着肩膀歪頭問。
“是啊!”波波頭閉着眼,雙手交疊于腹部,舒适安詳地像是沉睡百年的美人。只是還沒等王子親吻,猛地睜眼抱怨:“盛繁就是葛朗臺他哥!竟然在隔壁蹭我的卡,他最近是破産了麽?”
林曉心想:看吧,人人都知道了。
門外似乎有動靜,按摩師收到對講機指令,向她倆禮貌致歉,表示去去就回。
“外面應該有情況,不能光着身子幹等。”林曉坐起身,麻利地穿回了自己的衣服。
另一邊,波波頭仍保持仰卧的姿勢,“曉曉姐,spa講究的就是放松心情,不要太緊張。”說完又合上了眼。
“我去去就回。”
林曉先是打開包廂門的一條縫,過道裏所有工作人員低着頭成一字型列隊。全身套裝的主管經理,大光明盤發,面色沉郁。
“你們是誰進去偷的?等監控視頻查出來,那就得警局見了!”
林曉把門又向前推了推,發現說話人是Linda,擔心委托人梁兮然遇到麻煩,她一把推開包廂的門,假裝十分意外,“這麽熱鬧!”向最近的按摩師詢問:“洗手間怎麽走?”
從生活中磨練演技,書上說得沒錯。林曉瞧見熟人,又一次地很“意外”,“Linda,你也來按肩?”
檸檬黃運動內衣搭配同色緊身瑜伽褲,Linda更像是從樓下健身房臨時趕來的。她敷衍地點頭答應,催促林曉快走。
過道盡頭包廂門未緊閉,傳來梁兮然的聲音,“林曉?你進來一下。”
Linda雙眼鼓鼓,在她異樣的目光裏,林曉進屋并帶上了門。
包廂內有些幽暗,只有沉香旁一盞蓮花燈亮着,勉強看見梁小姐搭着條毛毯,蓋住重點部位,斜靠在角落沙發上。
沒等林曉發問,門外響起敲門聲,“是我,盛繁。”
林曉開了條縫,把頭塞到門外,“梁小姐現在不太方便見異性。”
“沒事,讓他進吧,”梁兮然掖了掖胸前的毛毯,“反正過幾天就要和他演洞房的戲,熟悉熟悉也好。”
盛繁紳士地站在房間斜對角,看着林曉說:“Linda現在回去拿衣服,門外的員工也讓他們散了。”
“所以盛繁你也是他們偵探社的?”梁兮然似乎想到什麽有趣的事,“幾年前聽人聊起過,影帝許衍的獨生子跑去幫人調查,差點死在ICU。”
“是我,不介意我也參與梁小姐的案子吧?”蓮花燈的光線只能夠到他的下颌,看不清臉色。
“榮幸之至。不過,這次希望盛繁你可別太拼命。”
梁兮然簡要說了今天的事:她拍完跳崖外景戲,臨時決定去酒店做spa放松一下。因為是VIP顧客,還加送了120分鐘的精油套餐。她躺下沒多久,在按摩師疏通手臂經絡時,就睡過去了。
大概是兩小時後,迷糊醒來,包廂裏只有她一人。她的貼身內衣丢了,奇怪的是,值錢的手機和手表都還在茶幾上。
本來也覺得沒什麽大不了,嗜好變态的私生飯,拿就拿吧。但是茶幾上還留下了一張紙條。
林曉接過,皺眉展開,似乎隐隐地還散着血腥氣。
夕夕,我太想你了。
你為什麽還要和他見面!還是想當豪門闊太太?
林曉貼着紙條用力嗅了嗅,“梁小姐,這次像蘸着雞血寫的,最後的‘太太’二字有些潦草,寫信人情緒激動。”
她将字條遞給門邊的盛繁,指尖相觸時,冰冰冷冷的。
“叩叩”,Linda拿着衣服進門,看到屋裏還有一名男子,差點驚呼出來。
“別擔心,我是盛繁。Linda小姐,今天spa包廂是你定的麽?”
蓮花燈将Linda嬌小的影子投在牆上,像是只待宰的小雞崽。她将取來的貼身衣物疊放在梁兮然的手邊,才作答:“是啊。”
“這個包廂在走廊最裏面,旁邊就是安全通道,過道攝像頭的視角偏高,完全可以彎腰避開監控,從樓梯進入房間。也就是說攝像頭拍不到進來的人。”
“還有,梁小姐臨時起意做spa,要是沒有內應,小偷怎麽會剛好在這個時間、地點來呢?”
Linda雙手搓着緊身褲,“不就是丢了貼身內衣麽?至于扣上這麽大的罪名麽?”
林曉在空中與他視線相交,明白了他的算盤,替他開口:“Linda還不知道吧,這不是小偷小摸,是敲詐勒索!”
盛繁食指與中指夾着字條,配合地在空中搖晃。
“什麽?”Linda心虛地踮着腳尖去夠。
角落裏的梁兮然不知什麽時候已穿戴整齊,一把抓過字條,“夠了,Linda你平日裏仗着我的名頭,從項目裏抽了不少油水,也沒少轉賣粉絲送我的禮物,我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啪嗒”屋內的吊燈熾白,照亮了梁兮然的臉,兩條細眉搭着一雙杏仁眼,“現在你居然背着我,給別人當棋子?”與其說是憤怒,她看上去似乎悲傷更甚。
Linda抱着她的大腿,“對不起,姐~ 我也不知道那個人是誰,他只是讓我每天報告你的行蹤,”見梁兮然不為所動,Linda又繼續坦白,“每周我的賬戶都會收到不小的一筆錢,不過我都沒動過,姐!”
眼見Linda淚水決堤,“梁小姐,這邊交由您處理,我們先離開,晚上我們再聊。”
梁兮然疲憊地點了頭。
林曉拉着看戲的盛繁退了出來,來到旁邊的安全通道。果然,樓梯上下也沒有攝像頭,寫信人依舊沒有留下蹤跡。
她靠着扶手,像是突然發現什麽秘密,轉頭問道:“師兄你好像只會詐人這一招鮮。”
盛繁不以為意地聳肩,“對付Linda這樣的,用不着浪費,”他回望隔壁包廂,狐貍眼裏興致盎然,“倒是這次新的血色字條,挺有意思。”
林曉點頭,“這次字條用紙厚實考究,我記得梁小姐給我看的第一封‘血色情書’紙質輕薄,像是… 初學者用的繪畫本。”
盛繁從兜裏掏出金絲框眼鏡,架在高挺的鼻梁上,凹好造型才接着說:“這兩封信的字跡幾乎找不到漏洞,确實像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但是,”他戰術性地停頓,推了推眼鏡。
“但是書寫習慣不同?”林曉看不慣他這種表演型演繹,妄圖以搶答來破他的節奏。
他也沒惱,欣賞地點了點頭,取下戴上不久的眼鏡,掏出無塵布擦拭鏡片:“對!兩封信雖然都是居中對齊的格式,但第二封信偏偏多了一個句號。”
确實,字跡可以通過刻意模仿無限接近,甚至以假亂真。但每個人的書寫習慣卻是潛藏在底下的。
“所以這封信是另一個人寫的,寫血色情書的這兩人彼此知道對方的存在麽?他們會是什麽關系?”
盛繁搖了搖頭,“還是得從梁兮然這邊下手,她還有好多瞞着我們的事。”
“梁小姐确實挺神秘的,平日裏什麽都不在意的樣子。第一封信裏提到的照片會是什麽呢?情殺?嗑藥?”
他長腿一邁,“你想象力倒是挺豐富!上樓回房吧。”
“好像忘記了什麽,”林曉一拍腦門,“啊,波波頭還在裏面躺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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