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詩走後,圍觀的人群也漸漸散去。當值的護士過來看着被踢壞的門,想要追元兇去,被連初一把拉住。
“門的賠償,和我談吧!”
他可不想現在在有人去觸那個惡煞的黴頭,讓他再把火氣撒到他和夏雙兩個人頭上。
等到處理完門的事情,連初才回到病房查看夏雙的狀況。
她似乎真的受到了很大的驚吓,眼睛瞪的像銅鈴一樣大,怒視着病房的一角,嘴裏還在不停的喃喃自語着些什麽。
連初看了看她,心裏無聲的長嘆。
如果拿一樣東西來舉例連初的心,那只有水最為貼切。上善若水。不是說他有多善良,而是他的心,絕對是男人中最柔軟的。
明明知道自己不喜歡了,明明知道不能在一起,明明該直截了當的拒絕的,他卻做不到。
很多時候,因為他不能硬下心腸,讓他自己狼狽不堪,甚至落荒逃跑。
他知道自己的問題,卻不能控制自己不心軟。
沒有人知道,他此刻的心有多麽的疼,他多麽的想沖到夏想病房去看一眼她的是不是安好,而不是裝作很冷靜的在處理夏雙的事情。
他不是心疼夏雙,只是覺得她很可憐。畢竟,是他有負與她,才促使她做出這種傻事。
如果,他問自己,如果夏想真的醒不過來,他會不會眼前這個近乎瘋魔的女人,恨這個陪伴自己走過所有青春路的女人。
答案是……肯定的。
他恨她,從很久以前就恨。
如果不是恨她,不是厭惡她,他不會和她分手。
這就是連初這個男人矛盾的地方,面對女人,即使再恨她,也不會傷害她,甚至還會心疼她。
所以,他心中千百萬次的想象過,如果夏雙在那次車禍中沒有擋在自己的身前,世界肯定會是另一番風景。
事到如今,說什麽都晚了。
他什麽都做不了,只能等待奇跡降臨。
………………
………………
等待匹配結果的幾天,真的是太熬人了。
曲詩本來光潔的下巴被黑色的胡茬布滿,眼睛也時時刻刻都充滿的紅血絲,衣服已經很多天沒有換過,滿是褶皺。他邋遢的像一個流浪漢一般。
曲詩已經讓燕雪良發布了高酬金求腎的消息,也派人去找夏想親人的下落了。
那天,他和連初說,讓他帶夏雙的腎來贖罪,不知道,他有沒有把事情辦好。
還能做什麽?還能做什麽?
曲詩不停的問自己。
這幾天,夏想反複的出入急救室。病情穩定,危險,再穩定,又再次的危險。
曲詩的心髒大起大落,他覺得自己快要得心髒病了。
夏想入院第四天,檢查的結果出來了。
他和連初的腎髒也不匹配。
雖然預感到會是這個結果,曲詩也還是被小小的打擊了一下。他期望的是自己的腎可以救夏想,那樣,她的身體裏就有自己的存在了。
一個腎,人體最最重要的腎,去換一個女人的在意,聽起來是多麽的傻。但是,這樣才能看出來,他是多麽的愛她。
當然,曲詩并不是最傻的。
最傻的是那些割腎換手機的笨蛋。
不過,那也是愛,是愛一部手機。
曲詩拿着檢驗結果,頹然的坐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雙眼無神的放空,直到一個人影出現在他面前遮去了陽光。
是燕雪良。
“少爺……”他本想問結果出來沒,但是,一看曲詩那副失魂的樣子,心裏便了然了。
“美國那邊已經找到三個志願者了,英國也有兩個,我會盡快安排他們過來做檢查的……”
“美國,太遠了。我怕夏想等不到那時候……”聽了燕雪良的話,他也還是沒有振奮一點。
“要不少爺,我們還是盡快去找夏想的家人好了。不管用什麽方法,就算綁,也把他們都綁來!”
提到家人,曲詩眼睛一亮。要綁,也是先綁她!
想到這,他站起身來,拔腿就往樓上跑去。
燕雪良不知道他突然跑去哪了,想問些什麽,卻沒來得急。心想,還是回去找人比較有意義。
轉身剛要走,檢驗室裏出來一位醫生。
“太好了,你在這。”
這是那天給他們做配型的醫生。
燕雪良不懂他的意思,問:“找我有事?”
“對,是配型結果。”
燕雪良一聽,嘆了口氣,說:“結果我已經知道了。”
醫生連忙擺手,說:“不不,這不是和你們的配型。是一位美國志願者的配型。”
燕雪良張大了嘴巴,等醫生往下說。他有預感,一定時好消息。果然,醫生笑着說:“這位美國志願者和患者的配型結果是,他們可以做換腎手術了!”
“真的?!太好了!”燕雪良激動的一把抱住了醫生,興奮的使勁拍着醫生的後背,差點給他拍吐血了。
“我要告訴少爺這個好消息,夏想有救了!”燕雪良興奮的大叫,突然,他冷靜下來,費解的問:“我找到美國志願者還沒有來,怎麽會配型成功呢?”
今天出的配型結果,說明,這個志願者最晚的夏想入院第二天就來做配型了。第二天,他發布的消息還沒有傳到美國呢……
“我可以見一下志願者麽?我,不患者家屬想當面感謝他!”
醫生搖了搖頭,說:“這個恐怕我無能為力。送志願者來的醫生說,捐獻者拒絕見患者和她的家人,也不要任何酬金!”
“那,我可以知道他的名字麽?”
“對不起,我們有規定。如果本人不願意,我們也不能透漏。對了,這個捐獻者還說,手術的那天,也不要讓任何人看見他。”
奇怪……太奇怪了!現如今的社會還有做好事不留名的?而且,還不止是不留名,連一面都不見,也不要任何酬金。一個人,為了另外一個素不相識的人捐出了自己一半寶貴的腎,不為名不為錢。真是令人驚詫的偉大啊!
除非,是認識夏想的人。
會是誰呢……
燕雪良陷入了無限的思考中。
而此時此刻醫院的樓上,夏雙的病房外,曲詩和連初兩個都狼狽憔悴的男人像是兩只末路的惡狼,正在怒視着對方。
“你說她不願意?”曲詩近乎咆哮的說,“你是想看着夏想死是嗎?!”
“我不是!”連初也激動的說:“她不願意我有什麽辦法?!”
“沒有辦法?!太可笑了!你對她沒有辦法嗎?你去和她說,如果她願意給夏想捐腎,你就和她結婚!你看她願不願意!”
“這是兩回事!我根本不愛她,怎麽和她結婚?!”
曲詩聽到這,心裏快要氣炸了。
“哦?現在夏想馬上就要死了,你還有時間去考慮愛不愛的問題?!你他媽的太可笑了!夏想變成這樣子是因為誰?!都是因為你的濫情!到處招惹女人不要緊,你把屁股上的屎擦幹淨啊!現在,出事了,怎麽,你覺得你還有臉面說愛麽?你和那個賤人都是罪魁禍首,還一點悔悟愧疚都沒有?你們他媽的都還算是個人嗎?!”
連初立刻說不出話來,臉上出現了無邊歉疚的神色。
可惜曲詩一點也不可憐他,繼續呵斥道:“不用擺那副假惺惺的嘴臉給我看!把夏想的腎給我賠來,我還考慮放你們一馬,要是你們想就這麽眼睜睜的看着她等死,那麽,你們就等着好了。你們不是不怕給她抵命嗎?好,你們的狗命我要了,但是,我不會讓你們那麽容易死的?!我要把你們這對狗男女的肉一點點的用刀割下來,等你們流幹最後一滴血而死!”
末了,他揪住連初的衣領,拉他來到自己眼前,咬牙切齒的說:“你們害完夏想一次又一次,她可以忍可以原諒,我不行!把我逼急了,我真的會殺了你們!今天醫院下班之前我要是看不到你們去做檢查,那就不要怪我沒有給你這個哥哥留面子了!”
說完,一把推開連初,揚長而去。
連初頹然的坐在地上,無力的按住自己的額頭。
他也想說服夏雙的,他也知道這是解開她們姐妹恩怨的好機會。
曲詩以為他是袒護擔心夏雙才會留在這邊照顧她,其實他不是。
他知道夏雙有多麽的任性,他怕她會在出手去害夏想。他留在着,其實是為什麽監視她。
可惜沒有人知道他的苦心。
世人都說他狼心狗肺,見異思遷,卻不知他也用情至深。
到今天,不,是到夏想再次出現在他的眼前,他才知道自己已經愛她愛了很久,已經永遠的站在自己的心上……
還在想着,電話響了起來。連初吐了口氣,接起電話。
是美國公司現任的總裁,倪中澤。
他是詢問夏想近況的。那天夏想入院的時候,他就打電話通知倪中澤了。他知道倪中澤對于夏家來說,如同他們的至親。倪中澤當時就要飛過來,奈何這幾天有一個上億的合作案正在進行中,他根本抽不開身。
連初說,他會照顧她的。
可是,實際上,他根本連夏想一面都沒有見過。
他只能每天偷偷跑去問夏想的主治醫師,她的身體狀況怎麽樣。
他是愛她的,卻愛的那麽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