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月光分外的皎潔,漫天繁星點點,桦木樹下,涼生穿着一身粉色的衣裳,丸子發髻已經拆開,編成幾條細細的發辮,明眸皓齒,倚着樹,握緊小拳頭,雙手一揮,目光中露出堅定之色:“今晚一定要完成先生要求的詩篇!”
是的,她就是這樣一個人,永不言棄!別人能做到的,她一定也可以!比不過別人先天的能力,記性差,那沒關系,可以比別人付出更多,只要自己能像別人一樣,能成功流利的背出文字詩篇。
“近來無限傷心事,誰與話長更?從教分付,綠窗紅淚,早雁初莺。當時領略,而今斷送,總負多情。忽疑君到,漆燈風飐,癡數春星。”涼生大聲的一遍又一遍的重複着書中的詩句。
這時候一陣輕微的抽泣聲傳來,涼生循着聲音好奇的走過去,看到一個一身黑衣的少年背對着自己,背部一動一動的應該是在抽泣,看起來很是傷心,但是年齡卻看起來比自己大不了幾歲。”
“喂……”涼生小心的戳戳的少年的背,少年猛地回頭,迅速出手,一把捏住涼生的脖子冷聲道:“你是誰?為何在此?可是叔叔派來的?”
涼生看着眼前這個殘留着淚痕在臉頰上的少年,目瞪口呆,眼前這個少年目似朗星,雖是一副稚氣未消的孩子模樣,但是卻帶着一股子卓爾不凡的高貴與霸氣,一襲黑衣,玉帶束擺,華貴中透着一種高高在上的傲氣和邪氣。
少年見涼生不答,便加緊了手中的力道,目光愈加透着冷光,帶着一絲疑慮:“區區一個小丫頭片子,看起來也沒什麽靈力,不像是叔叔派來的人。說,你是誰?”
涼生的脖子被少年生生抓出了一道淡淡的紅色血痕,微微吃痛叫道:“我,我叫涼生!不認識你口中所說的什麽叔叔,我就是在這背書,聽到了抽泣聲方才循着聲音慢慢過來,結果就看到了你。”
少年眉頭微微一皺,在聽到“抽泣聲”幾字的時候更是臉上帶了一絲複雜的神色和莫名的紅暈。
他松開了捏住涼生脖子的手,涼生如獲大赦,輕輕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看向眼前的少年:“你方才可是有什麽不開心的事?我看你眉頭緊鎖,看起來很不開心呢。”
少年瞥了涼生一眼,不自然的清清喉嚨,緩緩道:“沒什麽。”
涼生對少年伸出舌頭做了個鬼臉:“大哥哥騙人,我剛剛明明都聽到大哥哥哭了。”
少年臉色頓時通紅,他背過身去:“你一個小丫頭片子懂什麽?大半夜的跑出來膽子也頗大。”
待到下一刻,一雙溫暖的小手已經附上了他略大的手掌,少年微微呆滞看着眼前這個握住了他的手的少女,有些不知所措,急急的想要把手抽出來:“你,你要作什麽?”
涼生卻是死死不放手,對着小年發出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哥哥一定是跟涼生一樣背不出書被責罵了吧?沒關系,涼生也是哦,哥哥,相信我,只要努力,我們一定都能對書本倒背如流的。”
掌心傳來的溫暖的給了少年一絲久違的暖意,很久,很久,沒有這樣溫暖的感覺了,這雙手,雖然小小的,肉肉的,但是卻給他一種很安心的感覺,讓他不自覺的放下緊繃的心來,他看着眼前的小姑娘,高高的挑起眉毛:“你叫涼生?為什麽背不出書來?”
涼生不好意思的低下頭:“我記性不好,總是記不住先生指定要背誦的詩詞。他們都叫我笨蛋……”
少年眼裏多了一絲玩味的神色:“哦?”
涼生忽然擡起頭來,握着小拳頭,在空中一揮,眼中閃着一抹堅定:“大哥哥,沒關系,涼生既然沒有別人聰明,但是涼生可以多努力。爺爺跟我說過,沒有飛不起來的鳥兒,只有不努力的笨鳥。”
少年忍俊不禁,伸出手來輕輕地摸了摸涼生的的頭,卻在碰觸到涼生小腦袋的那剎那忽地一驚,定定的看着涼生:“你……家中還有何人?”
涼生疑惑的回應着少年的眼神:“我家中只有一個爺爺,別人都喚他“醉翁”,再無他人了。”
“你的雙親呢?”少年問道。
涼生低下頭,搓着衣角嗫嚅道:“我不知道爹娘是誰,我是孤兒。聽爺爺說,他當年去桦木林伐樹準備換酒錢,無意中聽到我的哭聲,循着聲音過去,便看到了襁褓中的我,把我抱回了家,就這樣,一直過了十二年……”
說罷,涼生輕輕嘆了口氣,銀色的發絲在皎潔的月光下微微的發亮:“我想,爹娘恐怕是不要我了吧,也是,我這樣一個銀發的怪物,爹娘自然是不喜歡的。何況,我又笨,總是背不過詩篇,腦袋裏總有種被阻塞的感覺……”
少年沉默片刻,從袖子裏掏出一個閃着白光的小玩意兒,遞到涼生面前:“喏,送你,算是見面禮吧。”
涼生擡起頭,小心翼翼的接過少年手中的那泛指有光澤的圓粒,細細端詳:“好漂亮的珠子!哥哥當真要送我?”
少年點點頭:“恩,這叫雪魄珠,你要好生保管。”
涼生的笑容如花兒般燦爛,眼中微微含淚,緊緊的握住珠子:“恩,大哥哥……這是涼生十二年來,收到的第一份禮物呢。大家都說我得了怪病,都說我是不祥之人,我從來……都沒有夥伴……更沒有人送我禮物了……”
少年微微動容,正欲言語,卻看到涼生從兜裏拿出一顆琉璃珠,塞進他手裏:“大哥哥,爺爺說過,不能随便收人家東西。哥哥給了我如此美麗的珠子,涼生也沒有什麽好東西給大哥哥。這顆琉璃珠,是涼生最喜歡的東西了,每當難過的時候,握着琉璃珠,我總覺得就有了力量,不再氣餒。現在,我把它送給哥哥,希望它也能夠吸收哥哥的難過和心事,讓哥哥再不會這樣難過。”
月光照射在兩人身上,兩人身上都罩着一團模糊柔和的光暈,蛐蛐開始了夜晚的小曲兒,整個桦木林靜谧安寧。
月光下,兩個小小的身影,就默默的伫立在樹下,少女忽然想起了什麽的似的,急急的跑開,對着留在原地的少年揮揮手:“都這麽晚了,爺爺看我還不回家又會收拾我的,大哥哥,我先走啦。你要常笑啊,大哥哥笑起來很好看啊。”
少年看着逐漸遠去的少女的紅色身影漸漸的變成了一個小點,嘴角不自覺的浮現了一絲笑意,握緊了手中的琉璃珠:“能吸收痛苦的珠子,麽?”
夜幕裏,少年的身子如燕子般輕盈的飄了起來,在半空中頓了頓,喃喃道:“涼生這名字,我記住了。這丫頭,真是奇怪。剛剛我摸她腦袋時,便覺得她有靈根的氣息,必定是頭腦聰慧無比,但是卻有一股力量影響她的靈根,使她靈根受阻,因而影響智力。這丫頭到底是什麽人?是誰施了術法?也罷也罷,反正我已經給了那丫頭雪魄珠,雪魄珠可化解這術法,想必那丫頭也無礙了。眼看天越加黑了,我還是趕快轉移地點免得被叔叔的殺手擒住為上策。”
黑夜如一只無形的大手,遮蓋了一切,天空中沒有月亮,也少有星辰,夜幕中,一個英俊少年疾駛在夜空,腰間的紅色玉佩發出陣陣紅光,玉佩尾端,系了一顆小小的琉璃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