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兇
這一天,等白泠提着小工具箱坐在修好的自行車上回家時,時間已經從原本的上午到了中午十二點。
周姨和王媽準備好了家裏午餐要吃的飯菜,當白泠收了小陽傘和祁莫宇開開心心進屋的時候,白芷煙正坐在餐桌前喝着一碗小小的老鴨湯。
許是聽見了進門的動靜,她擡眸看向了門口的兩人,眼中劃過了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但是很快地,這樣的神情也被她很快掩飾了下來。
轉而,就像是沒看見白泠和祁莫宇一樣,她繼續端坐在桌前,用細細的手指托着小碗喝湯吃菜。
而白泠早就習慣了白芷煙不陰不陽的樣子,眼瞧着她沒和自己主動打招呼,她便也默默地當做什麽都不知道,與此同時,周姨已經着急忙慌地走了過來,招呼着白泠和祁莫宇:“大小姐和祁同學回來了?我還以為你們今天去買衣服可能就在外面吃了呢,今天我做了老鴨湯,把東西給我,你們快去坐着吃飯吧。”
“好吧,我正好也餓了。”
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上午那麽一番折騰下來,白泠早就肚子空空。
她将手裏贈送的小箱子遞給了周姨,仔細地囑咐道:“那麻煩你把這個工具箱給我放到房間裏吧。”
“好的!”周姨連忙應了應,但是也奇怪地發現了一些不對勁:“咦,就這麽一個工具箱嗎?但是昨天先生……大小姐,你今天上午不是和祁同學一起去買衣服了嗎?”
可是眼看着兩人手上空空,除了工具箱之外,竟然是一個衣服購物袋都沒有。
難不成兩人在外面就一件衣服都沒瞧上?
周姨不解地望着眼前兩人,而坐在桌上,聽着動靜,這次白芷煙倒是放下了碗。
她略帶擔憂地看向了白泠,軟聲詢問:“周姨說的對,姐姐,你昨天不是答應了爸爸要陪着莫宇哥哥出去買衣服的嗎?可是怎麽一上午過去了,莫宇哥哥什麽都沒有,反而是你買了一個工具箱?”
“我知道你平時喜歡做手工,但是拿着爸爸給你的卡,做這樣陽奉陰違的事情,好像不太好吧!”
“爸爸回來要是知道了,一定會很生氣的!”白芷煙焦急不安地說道,仿佛像是看見了白父訓斥白泠的場面,她細細的眉頭都蹙在了一起。
只是……
這些話怎麽聽着就像是詛咒一樣?
白泠毫不客氣地冷了臉:“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白芷煙:“……”
“而且你知道什麽了就說工具箱是我買的?你是在我身上安了監控?”白泠嗤笑了一聲:“白芷煙,我以前有沒有告訴過你,讓你不要自作聰明,說一些叫人覺得可笑的話?怎麽多年了,你怎麽還是一點記性都沒有,你也初中了,別一天天還跟幼兒園的小孩子一樣,可不可笑?”
這樣以後帶出去見人,說是白家的二小姐,白泠都覺得丢臉!
白芷煙立刻攥緊了手指——
因為也沒想到白泠會這麽突然地發難,雖然以前幾年白芷煙也被白泠不留情面地教訓過,可是現在家裏畢竟還有祁莫宇這樣一個外人,所以當下,生氣過後,白芷煙立刻紅了眼眶:“姐姐,你,你怎麽能這麽說我,我剛剛之所以那麽說,還不是因為擔心你惹爸爸生氣!”
“那謝謝你了,把你那點心思留着去關心別人吧,我不需要。”
白泠這次直接揮了揮手,臉上滿是不耐煩地說道:“你這種唯恐天下不亂的個性,我實在看着很煩,你還是別說話了,以後當着我的面,你就當啞巴算了。”
白芷煙咬緊了唇瓣說不出話來。
與此同時,因為委屈和丢臉,她眼眶裏的眼淚也開始撲簌簌地往下掉,搭配着慘白的小臉和纖瘦的身子,看上去确實是楚楚可憐。
站在一邊,周姨畢竟是看着白芷煙長大的,于是下意識地,她也有些不忍心地看向了白泠:“大小姐,小小姐年紀還小,剛剛的話沒什麽惡意的,你不應該這樣……”
白泠直接打斷了她的話:“你不是說要讓我吃飯嗎?那你現在說話,是要我聽你說還是要我先去吃飯?”
她整以待暇地環着手,也不去餐桌邊了,就站在原地直直地看着周姨,那張精致的小臉上,此時滿是嚴肅和不悅,但這一刻,必須得承認,白泠身上的霸總氣質真的上升到了最高點。
白家小大姐脾氣不好。
那是真的很不好。
一瞬間的功夫,周姨也是安靜如雞了。
而站在一邊,一直沒說話的祁莫宇卻是微微收緊了一些手指。
只是這個動作實在太過細微,所以并不容易讓人發現。
于是在一片“瑟瑟發抖”的氣氛中,眼看着周姨已經被自己怼地漲紅了臉頰,說不出話來,白泠這才終于挪開了自己冰冷的目光,向着餐桌提步走去。
王媽連忙有眼色又敬畏地給大小姐擺上了餐具,緊接着也小聲招呼了祁莫宇坐到桌邊,幫他将碗放好,随後餐桌上,氣氛便是一直冷冷冰冰。
白芷煙一邊哭一邊吃着午飯,也沒有從餐桌上直接離開,可是豆大的眼淚,卻從頭到尾都沒有停下來過,一直“滴答滴答”地落在湯裏,抽抽噎噎,好像下一刻便能暈厥過去。
但眼瞧着這樣的場景,白泠卻從頭到尾皆是面色未變,仿佛沒看見一般,她鎮定自若,面色淡淡地吃着碗裏的飯菜,好像“天塌下來”都和自己沒什麽關系。
而半個小時後,這頓混着眼淚的午飯也終于全部結束。
白泠放下了碗筷,板着臉上了樓梯,祁莫宇也像是約好了一般,對上前來收拾東西的王媽禮貌笑了笑後,他也跟在白泠身後往二樓走着。
一步一步間,兩人都沒有開口說道。
直到上了二樓,站在自己的房間前頭,白泠才握着門把叫住了祁莫宇:“等等——”
祁莫宇停下了腳步。
就像是預料到了白泠會喊住自己,他的姿态十分自然,甚至十分悠然。
于是看着他的這個樣子,不知怎麽,原本在樓下一直憋着一口氣的白泠,此時忽然便想被紮漏了氣的氣球,她挺直的脊背也微微放松了下來。
她看着祁莫宇:“剛剛在樓下,希望沒吓到你,我的性格一直都是這樣的,你要是介意的話,以後可以離我遠一點。”
畢竟見過她兇巴巴樣子的人,基本都會害怕她這樣強烈的脾氣,唯恐自己也會成為下一個被針對的對象。
所以從小到大這麽多年,白泠也只有尹晴雨這一個好朋友。
現在,祁莫宇要是真的想要和自己保持距離,那白泠也一定會尊重他的想法。
只是聽着她的話,祁莫宇卻忽然笑了笑,就像是春風吹破薄冰,他不但沒有一絲慌亂,反而還暖融融地看着眼前的人:“我沒被吓到,相反,看見你能這樣強硬地保護自己,我很開心。”
畢竟對于別人的傷害,要是白泠一昧選擇退讓、隐忍,那祁莫宇反而會心疼。
看見白泠剛剛如此大殺四方,祁莫宇不但不害怕,反而很欣慰。
可白泠卻沒想到會得到這個答案。
她微微愣了愣:“你真的不害怕我那樣?”
祁莫宇點了點頭:“真的,而且我并不覺得你剛剛很兇。”
因為要說起兇,那種能外露的兇狠,往往都是奶裏奶氣的兇巴巴,相比較起來……
真正的“兇狠”,往往都是最後能不動聲色将人一口完全吃下的人。
祁莫宇不着痕跡地勾了勾唇角,眼中暗光閃過,又輕又快。
而被第一次評價成了是“不兇”的白泠,此時也是有些說不出話來。
怎麽被說不兇,自己好像反而不是很開心呢?
她明明就覺得自己剛剛超兇的好嗎!
祁莫宇……是不是眼睛有什麽毛病啊?
白泠若有所思地蹙着眉想了想,于是在一言難盡地看了祁莫宇一眼後,下一刻,她便揮了揮手徑直告別了眼前人,關門走進了房間中。
但在屋外,眼看着白泠的身影消失不見,緩緩地,祁莫宇也收斂了眼中的溫柔,微微眯着眼睛看向了樓下的餐廳中,還在哭泣的白芷煙——
此時,她的身邊正坐着王媽和周姨兩個保姆,她們仿佛都在輕聲地安慰着這個家裏最小的小小姐,但是,因為她們的關心,白芷煙不但沒停下哭泣,反而還越哭越慘,一張小臉都擰成了一團……
看來,這件事情應該不會就這麽随随便便結束了。
祁莫宇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唇角,而他這樣的猜想,在晚上夜幕降臨時,果然也得到了驗證。
晚上六點半,要吃飯之前,白泠便聽見上樓來敲門的周姨說,爸爸要找她說話。
彼時白泠正因為看不懂數學書上的內容而兩眼發花,但周姨的這句話,卻叫她朦朦胧胧的眼睛一下清明了許多。
畢竟以前類似的事情她也不是沒有遇上過,每回她與白芷煙吵完架,父親總會将她抓過去問一次事情的經過,但因為白芷煙總哭,所以有幾次,雖然錯不在白泠的身上,可是白父也只能将事情含糊帶過,免得一家人鬧得不可開交。
今天在飯桌上,自己對白芷煙的那一頓訓斥結束後,其實白泠就已經猜到了事情會有這樣的結果。
所以現在,聽着周姨的話,她并不是特別驚訝,依言站起身向外走去時,她只是心下微微冰冷,便連臉上的表情也開始變得不近人情起來。
但沒想到的是,就在她關上房門的時候,隔壁,祁莫宇原本緊閉的房門也緩緩打開——
應該是聽見了她這頭的動靜,所以他從屋中走了出來,但看見白泠冷硬的神情,他卻仿佛沒察覺到什麽氣氛的變化般,依舊如常地對她笑了笑:“聽說白叔叔回來了,不介意的話,我和你一起下樓去看看吧。”
“……但是我爸爸沒有找你。”白泠頓了頓後回答。
畢竟這回父親找她下樓,可能是要為了自己中午對白芷煙的“兇狠”去批評教育她,祁莫宇實在沒必要去淌這趟渾水。
可是聽着她的話,祁莫宇卻還是依舊笑着,一向聰明的人,此時仿佛并沒有聽出白泠話中“拒絕”的意思。
于是兩人僵持了幾秒鐘後,到底還是白泠先敗下了陣。
她轉身往樓下走:“你要下來就下來吧。”
反正他已經提醒過了,但是人家不聽,她也沒什麽辦法。
白泠在心中無聲地嘆了口氣,因為如此,她也沒看見自己身後,那個笑容淡淡的少年的眼眸微微沉了沉,仿佛有不可捉摸的情緒在他的眼中一閃而過,但下一刻,他也很快關上了房門,跟在了白泠的身後。
白泠:我很兇
祁莫宇:不,你不兇
白泠:你瞎,我兇!
白芷煙:……這事不應該問她才對嗎?
今天也是早點寫完早點發的一天,最近有點忙,接下來大肥章就快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