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滿屋人都驚呆了,她說的是明玄,那個人皇嗎?

璃寬茶立刻湧起了滿臉不屑,伸手在她腦門上摸了下,“你是不是發燒,把腦子燒壞了?”

瞿如一把将他隔開,狠狠瞪了他一眼,“你的腦子才燒壞了,我說的都是真話。我,瞿如鳥,把大明宮裏那個皇帝拿下了!拿下知道是什麽意思嗎?”她做了個比較不雅的動作,“先撕衣裳,然後踹一腳,最後不可描述。就這樣,我師弟就是我的人了。”

大家都回不過神來,可怕的沉默在樓裏蔓延,好半天才聽見令主幽幽問:“你确定知道什麽是不可描述嗎?”

瞿如看了他一眼,“咦,師娘你怎麽長角了?”說完露出個暧昧的笑,“看來昨晚很慘烈啊,都是過來人,了解了解。”

這話簡直和璃寬茶說的一模一樣。令主覺得很遺憾,他一直希望瞿如能和璃寬創造出一個新品種,現在瞿如和明玄攪合到了一起,看來拯救全魇都男人的重任她是不打算挑起了,璃寬也變得毫無機會了。雖然他嘴上刻薄,常以打擊瞿如為樂,可令主看得出來,他對她除了那點革命友誼,朦胧的好感也是不可忽略的。可惜可惜,令主搖頭不已,“你去前我告訴過你的,姑娘家喜歡歸喜歡,要以保護自己為重。你看你,什麽都沒撈到,就糊裏糊塗和人家發生關系了……明玄答應讓你當皇後了?”

瞿如叼着手指頭說:“那倒沒有。”

令主看看無方,意思是她教出來的徒弟為什麽會傻成這樣。無方一臉無奈,這種事,她實在是做不了主。

璃寬茶似乎很難接受這個現實,他強顏歡笑調侃她,“你們怎麽能相信這鳥兒的話!我打賭她只是和皇帝打了一架,回來要面子,謊稱把人家拿下了。”他的笑容在她的不屑中漸漸難以為繼,到最後賭氣式的說服自己,“明玄是光持上師的意生身,他是紅塵中的佛,會被這鳥妖搞定?我不信,除非你說清楚誰在上誰在下。”

探聽起隐私來無下限啊,大家集體唾棄他,然後令主語重心長地建議:“這裏沒有外人,你可以說一說,我們好判斷你和他是不是真的同房了。”

瞿如不是扭捏的鳥,她覺得已然發生的事,沒什麽好隐瞞的。她肖想了師弟這麽久,本來以為師弟眼裏只有師父,沒想到他半推半就的,這事就成了。她這回是旗開得勝,夠她吹上三五十年的。況且明玄又不是普通人,她還盼望着将來他能回歸正統,她願意當他的明妃,陪他雙修到地老天荒呢。

為了讓衆人信服,她開始繪聲繪色描述,從怎麽把他拖上床,到怎麽手腳并用扒了他的衣裳。過程中經歷了內侍的打斷,他煩躁不安卻金槍不倒,完事後生無可戀,但後半夜又反客為主地動山搖……諸如此類種種的詳盡過程,像繪制一幅畫卷一樣,明明白白呈現在他們面前。

令主聽完嘁了一聲,心說這明玄不行嘛,才兩回,他可是三回,每回持續一個時辰好嗎。轉頭看他娘子,自己都為娘子感到幸福。

無方呢,聽兩個徒弟的房事,聽得面紅耳赤。這瞿如自有一股憨勁,他們撺掇她,她就一股腦兒全說出來了,這麽下去別說面子,連裏子都快敗壞盡了。她想出言阻止,剛叫了聲瞿如,門上有人翩然而至。想必瞿如的話他都聽見了,臉上倒不見波瀾,只是沉沉的一雙眼朝她望過來,不說什麽,就那麽複雜地看了她很久。

無方覺得不太自在,“明玄……”

令主很不滿意別的男人這麽看他的媳婦,他邁前一步,切斷了他的視線,皮笑肉不笑地拱拱手,“恭喜恭喜,恭喜你和小鳥雙宿雙飛。”

明玄聽後不過寥寥一笑,“我更該恭喜你們,原本說好要給我發喜帖的,沒想到就這麽……不聲不響把事辦了。”帝王就是帝王,任何時候都氣勢如山。他與他錯身而過,直接走到無方面前,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最後沉沉一嘆,“師父,你……”

無方掖着兩手,看他的目光既近且遠,“既然你和瞿如在一起了,就要對她好。你們相處過幾個月,她心思單純,你應當已經很了解了。”

他看她的眼神裏充滿了苦難,當時也不知怎麽,心神散亂,有一瞬把瞿如當成了她,結果事情就變成了這樣。後來聽見內官禀報這裏的情形,說麗澤之畔紅燈四起,飛來城的主人今晚辦喜事,他便愈發絕望和自暴自棄了。來阻止麽?來不及了,和白準也不能對立得那麽明目張膽。天上紅蓮的光映照宮窗的時候,萬般憤恨化作肆虐的風暴,昨晚瞿如應當不怎麽好過,所幸這鳥的自愈能力強,今天又活蹦亂跳了。

畢竟名義上的同門,加之無方看顧她,他對那只鳥不能太絕情。但她的口無遮攔令他很厭惡,床笫間的事就這麽宣揚出去,他的帝王威嚴簡直被她糟踐得蕩然無存了。看來容她在外面是不行的,留住她,至少還有一點用。後宮的空房子多得是,把一處改建成鳥籠,一點都不麻煩。

“我此來就是回禀師父,要接她進宮。”他嘴裏說着關于瞿如的話,卻連一道目光都沒有施舍給她。低下頭,面上沒有喜色,自顧自道,“我是男人,自己做的事,後果要自己承擔。只不過她進宮後行動就沒有那麽自由了,師父要見她,還請師父入宮。”

無方不置可否,瞿如這樣的鳥,失去自由後會如何,她無法想象。但人各有命,誰也顧不上誰一輩子,她想問瞿如的意思,令主卻搶先了一步,“你打算給小鳥一個什麽封號呢?雖然她是只鳥兒,但既然到了人間,就得按照人間的規矩來。你又是人間帝王,辦事不周到,可是要遭四海八荒恥笑的。”

他有些猶豫了,一只鳥,讓她為後為妃,顯然是不合适的。如果她像無方一樣,道行足夠維持人形幾十年,那封了就封了。她呢,空活那麽大歲數,耳朵尖縮不回去,兩只翅膀時不時要暴露,萬一重大場合露了相,他難以向天下人交代。

他思忖再三,“這事我總會給她個說法的。”

“也就是說你現在還沒想好。”令主轉頭看了瞿如一眼,“小鳥,你願意就這麽跟着他走嗎?”

瞿如怔在那裏,“我是要做皇後的,你怎麽能沒想好?”

和一只鳥發生關系已經夠丢人的了,尤其還要當着他喜歡的人的面讨論,明玄覺得無地自容。他們逼得緊,他又有些惱羞成怒,本來就是瞿如自己投懷送抱,她也算求仁得仁,現在卻要求這麽多,實在讓他煩不勝煩。

和局外人探讨,完全沒有必要。他走到瞿如面前,平和了心氣道:“師姐不是喜歡我嗎,給我一點時間不行嗎?即位大典還沒舉行,連我自己都不是正經皇帝,你哪來的皇後當?”

這麽一說,瞿如動容了。鳥大了,對愛情也是有渴求的,既然他有實際困難,她也不好強人所難。反正師父的婚姻生活就是她的目标,她一回手指向令主,“你可以做到像師娘對待師父一樣嗎?”

明玄怔愣地看着令主,落拓不羁,頭上長角……不對,這角先前是沒有的,什麽時候變成這樣了?

他遲疑地微笑,“你這是……”

令主哦了聲,擡手摸了摸那對犄角,“沒什麽,這是我們夫妻和睦的标志。昨晚誰都沒閑着,你懂的。”

明玄的臉瞬間就黑了,旁邊的璃寬茶和大管家對看了眼,唉,他們都很忙,他們倆是多餘的。人生空虛,為什麽自己的取向如此堅定呢。當初在魇都的時候姑娘嚴重匮乏,有的偶開始慢慢變彎,兄弟之間也可以發展出點旖旎的基情來。可惜璃寬茶和大管家兩個是筆直筆直的,否則就憑每天早上相約抽兩根的交情,怎麽也該找到幸福了。

最終瞿如還是跟着明玄走了,被愛情蒙蔽了雙眼的鳥,就算有人勸,也絕對聽不進去的。

金冠華服的皇帝臨出門時回身向令主拱手,“司天監已經看好了吉時,就定在明日正午,到時還望你準時參加。”

這是他的職責,根本不容他回避。令主道好,君王和麒麟相顧,都是荒寒的表情,可能從來沒有一代搭檔像他們一樣吧。

璃寬茶看着瞿如和明玄一起上了馬車,站在牆頭上的他忽然悲從中來,“那鳥兒就這麽走了?”

大管家點頭,“是啊,走了。”瞥了璃寬一眼,“你看上去心情不怎麽好。”

璃寬悵然說:“我也不明白為什麽,忽然心情就不好了……我覺得我可能有點喜歡小鳥,那時候一起去寒林,一起下酆都,後來她還陪我去鎢金剎土讨剩下的聘禮,我們倆做伴也挺好,一路上我都沒有想家。現在……”他越說越難過,一頭撲進大管家懷裏,哭着說,“照柿啊,我好像失戀了,她喜歡上別人了。如果是尋常妖怪,我還可以來一場決鬥,可那是個佛二代,我恐怕打不過他。”

有什麽事是情敵比自己強大更讓人悲傷的?大管家撫撫他的頭發,“過去每八年你就失戀一回,我給你算過賬,你已經失戀一百零八回了,怎麽還沒習慣啊?你看你這樣的還來找我哭,我幾百年連姑娘的手都沒牽過,是不是應該去死?好了,別哭了,你還有機會。”

璃寬茶擡起婆娑的淚眼,“還有什麽機會?”

“你可以等他們分手啊。”大管家不厚道地說,“你認為小鳥和那個姓明的能海枯石爛?別開玩笑了!明玄是個只能共患難,不能同富貴的人。而且他不簡單,主上破了小妙拂洲的幻境,羅剎王就這麽消失了,你猜猜他去哪裏了?哪個被假冒的皇帝歸位不需要披荊斬棘一番,唯獨他,複位得這麽順利,大大的不合常理。”

大管家的眼睛微微乜起,散發出智慧的光,璃寬茶忘了擦淚,長長吐出一口濁氣,“照柿,沒想到你這麽善于分析。這件事主上雖沒說破,但心裏應當是有底的。可又能怎麽樣,明玄有帝王命格,命裏注定主上必須為他證道。反正我一定會好好守護主上和魇後的,管他姓明的玩什麽花樣!只是可惜了我那鳥兒……”

“如果她回來,你還要她嗎?”大管家龇牙笑笑,戳他的肺管子,“她跟了明玄,說不定買大饒小。”

璃寬茶開始認真考慮這個問題,假如真出現這種情況,他應該怎麽辦?想了半天很明确地答複他,“那我就當個便宜爹好了,反正這些年玩也玩夠了。我們妖對貞操沒那麽看重,她才跟了明玄一個,我自己的黑歷史多到數不過來,為什麽還要去計較人家。”

大管家聽後很佩服,在他肩上拍了一下,“兄弟,大愛無疆。”

璃寬茶拱了拱手,“過獎過獎。”

舉目遠眺,皇帝的車辇被滿城槐花遮擋住,已經找不見了。小鳥剛走,他就開始盼望她和明玄鬧翻。有些愛,觸手可及的時候沒有發現,等失去之後才追悔莫及。其實小鳥這人,除了天馬行空和色氣滿滿,沒什麽大的缺點。他可以忍受她想一出是一出的瘋狂,也可以忍受她三句話不對,就把他的腦袋踩進土裏的暴力傾向。現在回想起來,原來他們之間也有很多小美好可以懷念。只是她太薄情,眼睛裏只有她那個心懷叵測的師弟,把他這個絕世好男人當成空氣。等着吧,有她後悔的時候!

明玄把瞿如送進了最北面的那個宮裏,他說:“師姐,非常時期,這兩天先委屈你。你哪裏都別去,等登基大典完成後,我們再從長計議。”

瞿如喜歡直來直往,她不計較他對她的稱呼,師姐師弟的,叫慣了也不想改。她就關心一點,“你晚上來找我睡覺嗎?”

邊上侍立的內官身子分明震動了下,明玄頓覺尴尬,但依舊正色告訴她,“我這兩天很忙,恐怕沒空找你睡覺。”

“那不行。”瞿如不高興了,“你不和我睡覺,我呆在這裏幹什麽,還不如回去找師父。”

她說話就要走,他忙将她攔住了,“好、好……可以再商量一下。師姐,如果讓你在宮裏待上幾十年,你會不會厭倦?”

瞿如說:“要看情況。如果你天天和我在一起,那就不會厭倦。”

“我有朝中的事要處理,不可能天天和你在一起。”他站在廊庑底下,頭頂上的陽光穿過花樹的枝葉,在他肩上灑下了斑駁的光點。他試探着問她,“如果讓師父進來陪你,你願意嗎?”

瞿如眯起眼睛審視他,“你在打什麽主意?師父已經成親了,她有令主。不守着自己的丈夫,進宮究竟是陪我,還是陪你?”

他被她問得噎住了,臉上不是顏色起來,“你再這樣,我們就沒有談下去的必要了。你想走,大可以現在就走,我絕不留你。”

瞿如暗自思量,剛得的新玩具,還沒玩夠,現在就走豈不是太可惜了嗎。雖然她知道他對師父賊心不死,但有令主那麽個彪悍的障礙物,他是不可能成功的。所以她決定暫且忍氣吞聲,一把摟住他的肩道:“別這樣,買賣不成情誼還在呢。我這麽喜歡你,怎麽舍得離開你。昨晚上你那個模樣……”她吸溜了一下口水,“我真是愛死了。”

明玄的臉漸漸紅起來,感覺她的手在他肩背上亂摸,反感地掙了掙,“師姐,我究竟哪裏好,值得你惦記這麽久。”

她饑渴的目光恨不得生吞了他,“我也不知道你哪裏好,反正第一次見到你,就想偷看你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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