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KCO特種含氮肥生産車間內。
生産科長莫金龍和技術科長單建平正指揮着一群熟練工人,忙着對前段時間剛剛改造完的電腦數控程式化生産線做逆向改造。
“老王,趕緊的!馬上把那些數據線都給我扯了!他們開會不知道啥時候結束就會跑過來,你是想讓人把咱的技術偷了還是咋地?”
“老劉,快點快點!這兩天的手工生産記錄都給我趕緊補上!你寫不及就把數字轉換口述,讓小張來寫,抓緊時間!”
“……”
車間裏一時手忙腳亂,充斥着莫金龍那粗犷的喊聲,還有單建平細細的指導聲,每名工人都恨不得自己多長一雙手能夠快點把這個工作完成!
大家是在今天上午下班前緊急接到二位科長布置的工作任務的。
聽到說有其他廠裏派人來偷學技術,鐘廠長特別下令馬上把最新的數控生産線改為原本人工流水生産線的要求後,每名工人心裏都憋了一股火。
他娘的,咱們鐘廠長辛辛苦苦折騰那麽久,又是出差又是出國的,回了廠也是天天加班連囫囵覺都沒睡上一個,好不容易才研究出了這個新的數控生産線,居然那些兄弟廠還好意思厚着臉皮跑來現場偷技術?
俺們一個也不答應!
于是原本第一次改造經歷的四個小時時間,在這次逆向改造只花了僅僅一半即兩個小時就完成了,就在小張剛剛把最後一冊生産記錄寫好放在資料臺上擺好之後,車間門口出現了一群人影。
“大家看,這就是我們廠裏的KCO特種含氮肥生産車間,全車間一共有人員……”
每名工人都紛紛站起身來,按照要求對調研組的領導們微笑以對,同時尖着耳朵聽鐘廠長為他們介紹整個生産線的情況。
在長達五分鐘時間的一邊走一邊介紹流程過後,大家終于駐足資料臺,開始紛紛翻看起生産記錄,想要從上面找到點什麽關鍵,卻發現除了數字和一些沒有見過的記錄之外,也沒啥特別新鮮的玩意兒。
而處長傅沖山同志則不知道什麽時候端出了一架萊卡相機,居然開始充當起了攝影記者的角色大拍特拍,也不發表意見,整得以熊慶為首的其他廠代表心裏直納悶。
就這麽個破車間?
就這麽點人?
他們就生産出了利潤率那麽高的KCO特種含氮肥?
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呢?!
因為程淮魯副縣長開完會就先離開了,這會兒算都是工業口的同志,所以大家也就沒有那麽拘謹,熊慶更是直接皺眉開口問道:“老楚,你們廠這可不地道!剛才會上都是談的些什麽雞毛蒜皮的經驗不說,到了車間裏就讓咱們看這些?那KCO特種含氮肥的核心關鍵呢?那些什麽肥料配方、元素添加劑量咋一個都見不着?”
“是啊,楚廠長,那些才是大家感興趣的嘛,這什麽人工生産線、生産記錄有啥好看的!”
“就別藏着掖着了老楚!趕緊的啊!”
一幹廠代表紛紛附和,但楚軍愣是沒有正面接招,而是憨厚的一笑,撓了撓頭皮道:“哥幾個,我楚軍一個部隊專業的非專業幹部哪兒懂這個?這些都是鐘廠長帶着技術科的同志,在省化工研究院的指導下琢磨出來的啊,說出來不怕你們笑話,我到現在都沒明白這KCO特種含氮肥和咱們生産的普通尿素有啥不同,就是顏色深一點嘛,哈哈!你們慢慢瞧,我要去財務科那邊簽個字先走了。小鐘,你把各位領導陪好啊。”
說完也不管衆人的驚訝眼神,楚軍竟然就這樣閃人了!
尼瑪,問你關鍵問題全都是打哈哈,在會上是這樣,沒想到到了車間還是這樣,最後還跑路了?
這下各廠代表不幹了,紛紛把眼光投向他們的老大哥,省一化的副廠長熊慶,希望他能幫大家夥兒出頭。
熊慶心裏也憋着一股火氣,見楚軍老泥鳅滑不留手直接跑路,只能碰了碰還在認真攝影的傅沖山,用抱怨的語氣小聲說道:“傅處長,您得主持大局啊!咱們現在對KCO特種含氮肥連個屁都沒聞着呢!這下楚廠長又有事兒先走了,那咱們今天下午這個現場讨論還有啥意義?省裏的訂單任務咋完成?”
沒想到傅沖山卻悠悠的來了一句:“你們不要着急嘛。這楚廠長走了不是還有鐘廠長麽?有啥問題問他不就好了?”
傅沖山哪兒會不知道山平縣化肥廠對分享技術這事兒很不樂意?
剛才會上他就已經聽出來楚軍的經驗分享驢唇不對馬嘴,分明和KCO特種含氮肥半毛錢關系沒有偏偏又足足念了四十分鐘,這會兒到了車間楚軍居然直接溜了,眼看着還剩一個小時就是下午下班的時間,若是看不出山平縣化肥廠使出了“拖”字訣,那他這個處長豈不是沒腦子?
可當傅沖山斜眼一瞥,年輕的鐘白站在旁邊一臉淡定的模樣,就讓他想起了之前在瑞士專利局的時候,鐘白面對那位來自瑞典的約翰森工程師的情形。
同樣的淡定,同樣的臉帶微笑,但當對方真正提出無理要求的時候,鐘白變臉的雷霆之勢讓人措手不及,更是打得所謂的外國工程師顏面掃地!
熊慶剛才的态度,傅沖山也是看在眼裏的。
是,你們的确是省廳經過省廳同意挑選出來的優秀企業,準備承接西廣自治區KCO特種含氮肥訂單的兄弟廠子。
但熊慶從一開始就隐隐表現出了看不上山平縣化肥廠的意思,不論是明裏暗裏嘴巴上都沒說過幾句好話,即使有幾句好聽的從他那張皮笑肉不笑的臉上說出來都變了味兒。
這種局面下,你還要讓人家加快速度,馬上掏心窩子的把核心技術交給大家?
泥菩薩還有三分火氣呢,更何況是年輕氣盛的鐘白?
在傅沖山的眼裏,不知不覺中鐘白和山平縣化肥廠成了弱勢和被老大哥欺壓的一方,而最令他感到不舒服的一點是,自己這個處長好像也被熊慶當槍使!
傅沖山當然清楚省一化的地位有多高,他們的廠長甚至也是副廳級,和呂旭東一個級別!
甚至省一化對省廳某些處室的命令長期不買賬,甩手給臉子的事兒也沒少發生過,不就是因為它們的産值高,地位高麽?
這下你還來命令我,讓我給鐘白施壓要別人快點把核心技術告訴你?
老子偏不!
所以他進了車間之後,幹脆一言不發當起了業餘攝影愛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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