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寸
白泠從今早起床開始,便覺得眼皮狂跳,但她一向不曾迷信,可沒想到的是——
打臉來得太快。
現在“壞事”不但來了,以後還可能都趕不走了。
要知道,上一次敢對泠大小姐這麽不敬的人,就是墳頭的草都得有三尺高了。
最後暈暈乎乎地,她躺的在地上動也不想動,特別是在對祁莫宇說完“閉嘴”那兩個字後,她就更覺得胸口發悶,遠遠看去,潔白的裙擺就像是百合花的花瓣,可憐而頹靡地凋零在地面。
白父的腦子也是一空,因為清楚自家女兒可怕的脾氣,所以作為始作俑者,一時之間他反而手足無措。
最後,到底還是祁莫宇将白泠打橫抱起走上了二樓的樓梯。
他的身形挺拔,盡管與白泠同歲,不過15,可是從薄薄的黑色襯衫下,卻已經隐隐可見屬于年輕人的肌肉。
不很誇張,卻十分美型,特別是他此時抱起白泠的動作,一氣呵成。遠遠看着,如果忽略懷中人那張慘白的小臉,那一切簡直就和偶像劇一模一樣。
而在這期間,白父也立刻跑了上來:“泠兒,莫宇,我這……”
“叔叔,這件事情都是我的錯。”祁莫宇打斷了白父的話,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将所有的過錯都攬到了自己的身上:“白……泠的房間在哪裏,能告訴我嗎?”
“能能能!”
這時候還有什麽不能答應的?白父想也不想地連忙點頭,因為祁莫宇的話,他也忘了要去從這個少年的手裏把女兒接過來,下一刻,就見他一邊答應一邊徑直走到了前面,俨然是要為祁莫宇帶路。
而在這樣的指引下,很快地,祁莫宇也已經抱着白泠來到了她的房間——
與一般小姑娘的品味一樣,白泠的屋子寬敞明亮,大多數的布置應該都是裝修時就設計好的,可愛的粉色觸目即是,而剛剛走進,一陣屬于少女的甜香味便已經萦繞鼻尖。
和白泠自己身上的氣味一模一樣。
祁莫宇之前已經聞過一次,所以此刻,抱着懷中哪裏都是軟綿綿的小姑娘,他心無旁骛地走進了房間,将她緩緩放在了床榻上——
就像是只沒骨頭的小貓,在白泠腦袋剛粘上被子時,她就已經自動軟趴趴地從祁莫宇的手上翻進了被子裏。
白裙輕曳,很快地,小姑娘也就只剩下個後腦勺露在衆人眼前了。
剛剛在樓下,她一動不動那是真的疼,但摔一下畢竟不是什麽了不起的大事,在祁莫宇抱着她上樓的時候,白泠其實就已經好了很多,至少腦子是清醒的。
但盡管如此,那也還是不妨礙她生氣。
現在這樣抱着被子“與世隔絕”的态度,那就是白泠在無聲地對外人表示,她拒絕“社交”!
白父深谙自家閨女生氣的套路流程,于是在樓下的尹晴雨着急忙慌地跑進了房間後,他就先把祁莫宇帶了出去。
門外,白芷煙也已經站在走廊上,白父輕輕地帶上了門,放女兒和小夥伴單獨待着,而他自己則是對祁莫宇笑了笑,還感慨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莫宇,剛剛謝謝你啊,還是你反應快!”
“不用,這本來也是我的錯。”
祁莫宇認真道:“需要找個醫生給白……同學檢查一下嗎?”他下意識地在白泠的稱呼上卡了一下。
之前白父說他可以叫白泠“泠兒”,可是對一個女孩子這麽親密稱呼,他是第一次,有些不習慣。
白父也不介意,他搖了搖頭:“沒事,我看的出來,泠兒那一下摔得不是很嚴重,你的手還墊在她的後腦勺下面,沒什麽問題的,對了,你的身體沒事吧?”
“沒關系,我沒受什麽傷。”祁莫宇緩緩地笑了一下,話語間,他狀似無意地側了側身。
白芷煙在這時也湊了上來,睜着大大的眼睛,軟綿綿地看着祁莫宇:“莫宇哥哥,姐姐罵你了嗎?”
“……沒有。”
“哦,那看來是姐姐還沒來得及發火。”白芷煙說道:“如果之後她因為生氣罵你,你千萬別放在心上。”
“……”祁莫宇這次沒說話。
可白芷煙就像是預見了什麽未來會發生的事情般,繼續哀傷地嘆氣:“姐姐從小就任性,家裏的人又都順着她,所以她的脾氣特別不好,不過你放心吧,你以後不要多跟她接觸,那就沒事了。”
“家裏還有我,你可以來和我玩,我會對你特別好的!”白芷煙甜甜地笑着,下一刻又想要來抱祁莫宇的手臂。
但這回,還不等白芷煙的手摸上自己的衣服,祁莫宇便已經向着白父走近了一步,仿佛十分不經意地避開了白芷煙的觸碰。
他對着白芷煙淡淡笑道:“我有分寸。”
白芷煙抿了抿唇角:“……”
白父無奈地站出來,摸了摸白芷煙的腦袋:“好了,小煙,你姐姐沒那麽糟糕,現在時間也不早了,你去房間休息一下,我帶着你莫宇哥哥去房間看看。”
“好的,爸爸。”白芷煙一向聽話,雖然被父親教訓有些不開心,可是下一刻也還是乖乖地轉身回了房間。
于是白父也領着祁莫宇去了一個星期前就專門為他布置好的地方——
與白泠房間同樣規模的使用面積,因為倉促,所以能看的出有些小地方還沒收拾完成,可是總體設計風格,簡約大氣,十分好看。
這與祁莫宇以前的房間截然不同,但一樣叫他特別喜歡。
由此可見,白父對他的真心,不摻一絲虛假。
祁莫宇的胸口下意識地熱了熱,而站在一旁,白父期待地看他:“這地方你還喜歡嗎?我也不了解你們年輕人的品味,正好泠兒和你同歲,所以就叫她看着設計了一下。”
“這房間……是白同學的設計?”
“對啊,這孩子藝術細胞不錯,雖然學習不怎麽樣,可是和藝術有關的東西,她都做的很好,所以我就叫她幫忙了,哈哈哈,看來你應該是很喜歡這個房間了。”
“嗯。”祁莫宇沒有否認:“我很喜歡,可是,白同學今天被我惹生氣了……”
“沒事,她剛剛那不是和你鬧脾氣。”
白父苦巴巴地笑了一下:“剛剛她躲被子裏,那是和我置氣,雖然我之前是說過泠兒脾氣不好,可她還是很講道理的。她明白這次意外責任在我不在你,所以一會兒等晚點我去哄哄她就好了。”
反正這樣的事情,白父也不知道做過多少次了,實在輕車熟路。
白父安撫地拍了拍祁莫宇的肩膀:“行了,你休息吧,一會兒行李我叫人給你送上來,等吃飯了再讓保姆喊你。”
“好。”
祁莫宇懂事地點了點頭,目送白父下樓,等熟悉的身影消失不見後,他這才側身進了房間。
方才在白父面前,為了掩飾,他一直将右手放在身後,現在四下無人,祁莫宇才慢慢将手從背後抽了出去——
這是剛剛護着白泠後腦勺時用的手,随着她的摔倒,也一并磕在了堅硬的瓷磚地上,現在從外表上看,他中間三個骨節全部都紅腫了起來,有一個較為嚴重的,血色裏還有些青紫,幾乎連彎曲都十分困難。
應該沒傷到骨頭,但完全恢複,估計需要一個多星期的時間……
祁莫宇微微蹙了蹙眉,下一刻深吸着氣将手背翻了過去,想要試着活動看看,可因為這個動作,他的掌心也映入了他的眼簾——
恍惚中,那滿頭柔滑的長發仿佛現在還在他的手掌中,被他滿滿的拘着,偶爾有幾縷發絲調皮地從指尖跑走,也能帶來說不出的心癢。
祁莫宇原本毫無波瀾的眼眸微微動了動,下一瞬,他又立刻機械地将手背到了身後,這次不知為何,好半天都沒再拿出來——
而另一邊,白泠的狀況也沒有多好。
尹晴雨在進了房間後,就将白泠的腦袋從被子裏挖了出來:“泠大小姐,你沒事吧?快讓我看看你,要是被壓出什麽意外了我好快點叫醫生!”
“……你能不能惦記我點好的?”
白泠沉默了半晌,終于冷飕飕地開口反問,話語間,她也任由尹晴雨把她蒙在頭上的被子弄開,露出一張漂亮的小臉。
白泠從小被嬌養長大,一身皮膚皆是又嫩又滑,尹晴雨哪怕看了那麽多年,也依舊十分心動。
所以在确定好朋友沒事後,她便忍不住開始上下其手起來:“我那不是關心你嗎?剛剛你在樓下躺着看着那麽吓人,不過我看你現在的樣子,就知道你剛剛在下面是裝的了。”
“你才裝的!”
“清白”被污蔑,白泠氣得翻了被子直接坐起來,一動還是隐隐作痛:“我是真的受傷了!”
“那你是哪裏受傷?”
白泠無言以對:“……”
這時候她能說胸疼嗎?
她語塞地咬了咬牙。
尹晴雨卻一臉“我就知道你是在矯情了”的表情:“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剛剛那樣被撲倒之後沒面子、不開心,所以現在才嘴硬非說自己受傷了,可我站在旁邊見看的清清楚楚,你摔在地上的時候,那個莫宇小哥哥可把手墊在你腦袋下面了,所以你一定沒什麽大問題,有問題的應該是那個小哥哥的手才對。”
那可是身體脆弱器官之一,那樣砸在地上,要是尹晴雨自己,估計能喊得把屋頂都掀開,可是祁莫宇卻哼也沒哼一下。
真的是……太男人了!
尹晴雨少女心地捧着臉頰,坐在凳子上笑的嘴角都要裂開,而聽着她的話,白泠精致的小臉也凝滞了一下。
幾秒鐘後,她嫣紅的唇瓣才硬邦邦地吐出了幾個字:“……你說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