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章

第 25 章

東宮後花園小門外,就是熱鬧的東大街,販夫走卒,朝來夕往。論規模,該數東大街與西正街交界的“天一閣酒樓”,恢弘大氣;論人氣,必是新開張的南占國胭脂鋪,異域香草,風靡中原。

但要論真正的銷金窟,東大街的三家賭坊合一起,都及不上“春暖居”。坊間有句話,叫“春暖一夜,黃金散盡。” 不似其他青樓,春暖居的姑娘,不做歌舞姬的營生,她們個個飽讀詩書,騎馬下棋,搭弓射箭。

“春暖居”二樓臨窗的屋子裏,一副棋盤,兩人對弈。異瞳紅發小厮四書腰間佩劍,在門外報臂守衛。

花魁小目三三,今日特意換上素色交領大袖衫,頭上梳着垂桂髻,溫婉可人。她輕落黑子,“太子殿下,昨日抓捕行動如何?”

“你給的情報無誤,抓到了些小耗子,” 他跟着落白子,語氣一頓,“但讓南占國的老鬼逃走了。”

“哪裏出了問題?殿下不惜以自己安全為餌,好不容易才釣出的大魚!” 窗外無風,垂桂髻上的青雀藍發簪流蘇晃動着。

“小目三三花魁做久了,暗諜的規矩忘了?”男人的語氣慵懶,話裏的威脅卻鋒利無比。

“三三僭越,還請殿下責罰!”她右膝跪地,雙手交疊于左膝,向太子行軍禮。

“起來吧,這幾年的情報你搜集地很好,” 他眉眼一彎,眼角向上挑,“很快,你就要出大任務,事成之後,解藥直接給你。”

“是,殿下。”

“春暖閣”門口正對東大街,只見九王爺藺有柏穿着一身龍鱗明光铠甲,身後跟着五六個小厮,站在“春暖閣”門口,探頭張望。

樓梯轉角處,出現月白色銀絲暗紋長袍,九王爺一眼就确定下樓的是太子。 “皇兄!你為何在此處?” 藺有柏扒着門框朝裏喊話。

“皇弟也不是孩童了,來‘春暖居’除了和人睡覺,能做什麽?”藺有松存心逗弄,低頭整理長袍暗扣。

九王爺像是上書房古板的夫子,臉頰發燙,義正嚴辭道:“皇兄大婚沒幾日,便留戀花叢,不怕太子妃傷心麽?”

“你嫂嫂自不是普通婦人,不勞你挂心,” 太子打開折扇,跨過門檻, “聽說皇弟今日去了兵部報道,按理該走西大街回宮。”

“我… 我是繞道來東大街南占胭脂鋪,給母後添些時新的… 粉。”

太子舉起右手一揮,“皇弟說得是茉莉花籽制成的珍珠粉吧?”

“春暖居”裏頭的董掌櫃,立馬從櫃臺角落裏冒頭,“太子殿下剛買下了胭脂鋪所有的珍珠粉,都在這,姑娘們還沒用過,不知皇後娘娘是否介懷?”

太子藺有松搖着扇子,“皇後雖是衡山崔氏,卻行事勤儉,又素以仁愛之心聞名,董掌櫃你這是小人之心了。”

“是是是,皇後娘娘乃是我朝子民的榜樣,”董掌櫃手腳利索地打包好珍珠粉,小碎步跑到門前,彎腰雙手呈上。

“那就謝過皇兄了。”

“卡——各位老師辛苦了。下面拍些遠景做空境~” 竹竿個兒的劇務張哥,嗓門又大又亮,整個劇組都能聽着,比喇叭還好用。

往常,“卡”聲響後,演員們紛紛四散,條件好的回房車休息,一般的就找個陰涼角落避暑。

今日卻不同,下午日頭炙烤水泥地,休息區圍坐着不少人,今日沒戲的B組演員們也都在。就算站在遮陽篷的陰影外,也不嫌熱。

圓心中間,導演還是穿得那件老頭衫,洗得快褪成米黃色。這次他沒翻卷上衣,也沒露出大肚子,刻意保持了一些體面。

“慶達老師知道李導第一次拍電視劇,特意從樸城飛來,客串了這麽個小角色,讓我們用熱烈的掌聲,歡迎包攬國際三大電影節最佳男演員的慶達老師!” 劇務張哥在進軍影視業前,還幹過婚慶司儀,主持的工作自然非他莫屬。

慶達這幾年很少出現在大熒幕上,各種傳言滿天飛,有人說是突發惡疾,術後在國外靜養了幾年;有人說是和老東家頌歌傳媒不和,故意工作停擺等合約到期;還有人說是他一樹梨花壓海棠,整日和正在讀大二的女友全世界旅行。

“春暖居董掌櫃”坐姿板正,體格精瘦,一看就是自律,長年堅持運動的人。眉宇間透着正氣,無需服化道的加持,他往那兒一坐,就與戲裏唯唯諾諾的形象截然不同。

“小張太客氣了,其實我就是順路給老朋友撐個場子,”他擡手示意大家安靜,“李導對我有知遇之恩,他的《紅燈籠》讓我走向國際。希望在座的各位,也能從導演身上學到真本事,齊心協力做出一份優秀的作品!”

現場的掌聲真摯又熱烈,久久不息。

遮陽篷外,林曉瞧見盛繁鬼鬼祟祟躲在宮殿柱子後,一副想聽慶達說些什麽,又不想被人看見的矛盾模樣。

她悄悄地挪到柱子後,提出了自己的疑問:“他是影帝,你爸許衍也是影帝,有什麽差別麽?”

盛繁雙手抱胸,“慶達拿的是電影節影帝,我爸是電視劇圈的,領域不一樣。”

“聽說娛樂圈有鄙視鏈,演電影的看不起演電視的,所以,” 林曉“你之前投資文藝片是不是想替你爸掙面子?”

盛繁輕拍林曉頭頂的鴨舌帽檐,“你想太多了,” 一只手撐着柱子,惡作劇般地将她圍了起來,鼻尖貼近:“有這閑心你怎麽不去找習昕問個清楚?”

林曉不由自主地後縮,“就知道你會說這個!你等着~”林曉下蹲鑽出他的壁咚,扶正了鴨舌帽,往遮陽篷方向走。

由于慶達老師要趕最近的航班,分享了幾句金話後,與大家約定,在殺青時趕回來一起慶祝。圓心中間自動裂出一條道,在衆人注視中,慶達坐上專車離開。

影帝的人格魅力留香許久,大家像是回到了中學放學後,三三兩兩,叽叽喳喳地聊着天。

“慶達老師這幾年暫退演藝圈,身材管理是一點沒落下!咱們18線還有臉吃?今晚就水煮西蘭花吧!”

“慶達老師剛剛分享的私人郵箱,你記全了麽?發我一下~”

“白真~” 後面女孩兒的聲音清脆爽朗,是叫老朋友的語氣,沒有引起其他人注意。但,習昕自然地轉過了頭。

隔着散場的人群,四目相對,林曉在習昕眼裏看到了慌張,那就對了。

只見他轉回頭,不顧旁邊的短腿經紀人羅飛,徑直加快腳步。

“白真,我小時候跑步的速度,你見識過吧?”林曉悠閑地抛出警告。

習昕房車要比梁兮然擁擠許多,除了卡座外,其餘空間裏,吉他、電子琴、架子鼓、薩克斯風随意擺放。除了拍戲,習昕還抽空創作音樂,準備收錄進第二張專輯。

羅飛瞪着林曉,眼神炯炯,張開雙臂像是保護身後的小雞崽。

習昕坐在卡座裏,手上拿着把民謠吉他調音,“飛哥,不會有事的,林曉姐又不是怪物。”

林曉攤手,表示身上沒有攜帶武器,安全的很。

羅飛擔心林曉把他家寶貝氣出個好歹,扒着門框硬是不走。

“蓬——咚——” 一段清亮透徹的掃弦,“羅飛,我數到三,三——”

“嘭”地一聲,房車門利落地合上。

剛剛的習昕,神情嚴肅,氣場十足,林曉有些懼。

“林曉姐,你想問什麽,直說吧。”

她挺了挺胸脯,切換成工作狀态,“習昕,你原名叫白真,對吧?”

“想必林曉姐是帶着證據來的,就算我否認,也沒用。” 他撥了段Am小三和弦,有些憂傷的調子。

“好,那我就不繞彎子。白夢是你親姐姐,你是為了當年白夢跳樓自殺的事,報複梁兮然,才主動參演這部戲的男二,還花重金在網絡上發布她的黑料,對麽?”

“我承認,白真确實是我的曾用名,藝人出道用藝名再正常不過,但後面就純屬你的猜測。”

“白真,這張合照,你眼熟麽?”大北人實在,把老徐攝影館的照片直接特快加急,寄了過來。

照片有些泛黃,背景是雙開銅門,左右還貼着金字紅底對聯:家和人和萬事和,春到福到吉祥到,如今看來這背景摳圖着實很假。

照片正中間站着一對恩愛夫妻,前面站着亭亭玉立的大女兒,還有一個正在偷吃棒棒糖的兒子。一家四口男帥女靓,兒女雙全,這曾經是老徐全家福裏最得意的招牌。

和弦明顯破音,習昕的眼睛粘在合影上,“你從哪裏得來的?”

“自然是合法的途徑。” 她食指與中指夾着合影,“我還知道,你生父是個人渣,把得了白血病的你送養,把你姐騙去夜總會;而你,為了治療白血病,16歲治做了造血幹細胞移植手術”

“林曉,如果我就不承認呢?”習昕把琴擱在地上,單手靠着琴頭,一副耍無賴的樣子。

“你不想知道你姐抑郁症的真相麽?”林曉确定這是他的三寸。

“是梁兮然!她公開污蔑我姐插足別人感情,害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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