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杜清和

折疏覺得她抱着一個巨大的包裹跟在一對金童玉女身後委實很有做跑腿的嫌疑,很是辱沒她帝姬的身份。遂驚呼一聲于浮黎道:“呀,浮黎師傅,我好像把錢袋子忘在裁縫鋪了。你們先去玩吧,我回去取了錢袋子就直接回相府。你看我抱着這麽大的包裹也挺累的。”說完就一陣傻笑。

燕浮黎定定的瞧了她半晌,漆黑如子夜的眸子透着迫人的氣勢,不悅的蹙眉道:“你回去了,誰給公主提東西?”

折疏一邊感嘆他皺眉的模樣真好看,一邊茫然地看着暖雪公主空落落的手:“提什麽東西?”暖雪手裏哪有什麽東西?浮黎莫不是在黑漆漆的古玩店裏待久了,老眼昏花了罷?

燕浮黎把硯臺塞到她懷裏道:“暖雪公主千金之軀,難道要親自提硯臺不成。你回相府反正也沒甚事好做,就跟着提東西罷。”

折疏這個無業游民的确是沒甚事好做,但她豈能輕易妥協。垂死掙紮道:“可是我的錢袋子……”

燕浮黎涼嗖嗖翻了一個白眼:“你能有多少錢,回頭我補給你。再說,那間鋪子與相府常有往來,不至于昧了你那幾塊碎銀子去。”

折疏:“……”

看來她的浮黎師傅無論換成哪種身份,虐她的本性都不會變。折疏有點頹喪,頹喪中又帶着些微委屈的意味,是以她一時之間竟沒有想到反駁的臺詞,只能任燕浮黎欺負了。

暖雪公主本來聽到折疏主動要離開,心裏一喜。想着終于可以與燕浮黎獨處了,只要能獨處,就不愁找不到親近的好時機。沒成想燕浮黎竟讓她留下來,暖雪連忙急切地道:“不,我想不必了,折姑娘身子單薄,恐不适合提拿重物。而且我也沒什麽要買的,不如讓折姑娘先把硯臺送回丞相府,一不小心打碎了就不好了。”

折疏想說我不姓折,折疏只是名字而已。可是轉念一想,這不重要,只要燕浮黎能讓她趕快滾蛋,就算讓她姓疏她也不介意。

燕浮黎再是狂妄,也不好拒絕堂堂一位公主的請求,更何況丞相把燕家的前途全壓在了他的身上。他不是愚蠢的富家公子,知道自己每一步都決定着一個家族的生死。作為绛宵時,他為了暖雪公主一命,寧願挖出折疏整顆心。即使現在他是浮黎,并不表示他再也不是以前那個绛宵。浮黎活在绛宵的命格上,他便還是以前那個绛宵。

果然,燕浮黎皺眉叮囑她不可亂出亂逛後,便讓她先行回去了。

天色還早,折疏把硯臺一并裝在衣服包裹裏,然後回到古玩店,年久失修的屋宇從外面看來就像一間破廟。她要弄清楚一件事,是以才不得不回到這裏。屈指在門扉上扣了三下,木門很快打開,青年陰柔的面容出現在咫尺之內,他溫和的笑着,意味深長的看着她沒有說話。

折疏彎起眼睛道:“我仔細想了想,擇日不如撞日,今兒風和日麗,是個喝茶的好日子,你覺得呢?”

他說他叫杜清和,繼承祖業,在長安城一條不太繁華的街道上賣古董和紙墨筆硯,生意還算不錯,收入足夠養家糊口。

他們坐在樓下靠窗的位置喝茶,認識不過一個時辰,折疏卻莫名的喜歡他。她告訴他,她喜歡上了一個男人,那個男人救了她卻讓自己深陷危險,她想讓他擺脫這一切才回到了這裏。

杜清和沒有問那個男人是誰,他深谙取悅女人的招數,這一點讓折疏感覺很舒服。一壺茶很快喝到見底。折疏口幹舌燥,對酒的渴望讓她渾身發涼,她必須快點回丞相府灌一口她從空桑帶下來的梨花古釀,否則她擔心自己下一刻就會變成渴死的魚。

分別前她直截了當的問他:“你為什麽會有辟寒香?”

她從來不是個委婉的姑娘,而且辟寒香也不是什麽重要的東西,她只是好奇他與陸吾的關系,才會特地返回問個清楚。如果他與陸吾關系親近,興許便可以成為她的“幫兇”。浮黎不記得她了,她一個人活在這個朝代,總有種形單影只的落寞之感,況且她需要有人幫忙對付暖雪公主那個障。杜清和美豔無雙,是個好選擇。更重要的一點是,暖雪公主堂堂一位皇家公主,竟然對區區一個古玩店知道得那麽清楚,折疏懷疑暖雪對付清和有意。

杜清和疑惑的道:“辟寒香?我沒有那種香料。”

“不。”折疏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擡起來,嗅了嗅他的手心,篤定的道,“确實是辟寒香的味道,我不會認錯的。你認識陸吾嗎?”倘若陸吾神君果真來到了這裏,興許他不會透漏真名,考慮到這點,折疏又補充道,“一個頭發花白,長得卻很幼|齒的老頭子。”

杜清和似乎想起了什麽,若有所思的道:“去年我到空桑尋做硯臺的材料,中了蛇毒,一位上山砍柴的老人救了我,滿頭白發,看起來卻很年輕。他送給我一盒香料,說是能解蛇毒。不過那盒香料早就用完了。”

原來如此,辟寒香香氣持久,一盒香料足夠用大半年之久。杜清若在辟寒香中浸得久了,身上殘留着一些香氣也在情理之中。

不過,空桑窮山僻壤,猛獸毒物卻頻頻出沒,當得上兇險萬分,杜清和一介凡人竟敢孤身闖空桑,折疏不由得佩服萬分。折疏輕咬下唇思索,如何才能拉攏杜清和?她一沒財二沒勢,利誘是不成了,要不——威逼?

折疏複雜的瞟了一眼,要她去威逼這麽個美貌如花的青年,唔,貌似很艱難。

杜清和道:“怎麽?你認識那位老人?之前受了他老人家的恩惠,我心中一直難以釋懷,可惜尋不到人,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姑娘倘若知曉,請務必告知于我。”

“真的?你想報恩?”折疏百思不得其解間,聽到他這麽說,頓時振奮不已。

杜清和不明白她為何這般高興,點了點頭。

折疏一把握住他雙手,眼睛亮晶晶的,喜悅之情溢于言表:“認識,當然認識,他是我爺爺!”

“阿嚏。”遠在昆侖山給花圃澆水的陸吾神君忽地打了個噴嚏,望着天花缤紛多彩的雲朵,摸了摸鼻子,咕哝道,“是有人想我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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