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發,“喬明珠,你鬧夠了沒有!我欠你的,我還!我這輩子還不完,我下輩子做牛做馬繼續還!但是這孩子,我就是帶回來了,我要疼她愛她,精精貴貴的寵着她!你想怎麽樣吧?”
“哈——疼她?愛她?寵着她?!好啊,我到時看你怎麽跟大家說,他是你在外面背着老婆和情婦生的野種!你還要不要前程了?我看你還是被那賤人迷得昏了頭!人都死了,還那麽大的魔力!她還真的會下迷|藥給男人!”
“你!”喬博遠氣急,半晌軟了下來,“這些我自有安排,你不用操心,往後,你待她好一點,算我……求你。”說到後半句,語氣明顯帶了乞求。
阮夫人瞪着悠悠,鳳眸裏說不清的怨氣,甩身離去……
把爪子收回去
忽而八年,很多人,很多事都已改變,不變的,是喬明珠的恨,是阮悠悠的怨。
踏着腳下的旋轉樓梯,一階又一階,螺旋向未知的命運。
盡頭,是她的閨房,淡粉的顏色充斥整個房間,滿眼的幸福明亮,與樓下裝潢貴氣的大廳絲毫不符。
即便這明亮與溫馨,不過就是一層塗在牆上的顏料,悠悠依然覺得舒心。
“唰啦”一聲,她拉開綴着蕾絲的落地窗簾,露出堆滿地板的布偶。
彎腰拾起一個穿着蓬蓬裙的小熊,仔細打量。小熊的眼睛是兩顆黑色的瑪瑙,嘴角一條彎曲的線條,一副笑模樣。
她從法國回來以後,阮博遠身不由己,喬明珠避而不見,她一個人守着空蕩蕩的宅子,終于明白這個家裏真正期盼她回來的,或許是這些不會言語的布偶。
握着小熊的手指不知不覺攥緊,又一點一點松開,總覺得它依然笑着可是它也會痛。
就像今晚的自己。
悠悠沖完澡,裹着浴巾坐在梳妝臺前,她很早就知道自己長了一張天使臉蛋。在這個房間裏,她才是那個最可愛最完美的娃娃。
輕嘆一口氣,整個人跌入夢鄉,直到被手機鈴聲驚醒。
是個陌生號碼,她迷迷瞪瞪地按下接聽鍵,“你好。”
“小悠悠?”
浦東成!居然是浦東成!
悠悠的瞌睡蟲瞬間跑光光,除了想起他那個五分得意五分滿足的眼神——
她恨極了他的倨傲和輕慢,卻不得不準時趕到JW酒店。
不同上次的濃妝淡抹,這次她披着一頭垂順的長發,穿了件純白的短袖襯衫,修身的舊白牛仔褲,臉上一點妝都沒有,唇紅齒白,清爽利落。
推開包廂的門,一屋子光鮮亮麗的男女,摟着唱歌的,圍一圈搓麻将的,倒沙發上“促膝長談”的……一個高高瘦瘦的男人正要出門,她進去時差點撞到人,說了抱歉那人還不肯放她走,堵着門邪笑,上下打量,“喲,妹妹,臉生啊,新來的?告訴哥哥,叫什麽名字?”
悠悠皺了皺眉,不搭理他,翹着腳四處尋找浦東成。邪笑男不依不饒,跟在她身後一口一個妹妹的叫。
一個磁性的嗓音插了進來,“阮小姐?!”
悠悠循聲望去,笑眯眯地一張俊臉,并不認識,聽身邊的人喊他安知魚。
“嗨!”她尴尬地擺了擺手。
安知魚被她臉上的笑晃了眼,頓時覺得這包廂裏空氣太渾濁,“等我下。”
他拿了外套領了她往外走,邪笑男不死心的追出來,“哎!美女,留個電話吧,改天一起出去玩兒啊!”
安知魚的手虛摟着悠悠,扭頭瞪了身後緊追不舍的男人一眼,“浦大少的人……爪子收回去!”
浦東成的套房,頂樓第一個位置,他喜歡“一”這個數字。
孤獨,也驕傲。
她進去的時候,他已經換好浴袍,坐在沙發上吸煙。
“說說吧,想讓我怎麽幫你?”語氣很輕,卻不是敷衍。
“我想見我爸爸。”不甘,不願,但她還是要說,氣氛像擰亂的線團,淩亂了她的心。
“唯一的……要求?”語調深沉,似帶了一絲懊惱。
今天喊她過來,就是想确認一下,阮博遠案事關深遠,絕不是她一個小丫頭能擺得平。
東成站起身,從床頭拿起事先準備好的金卡,另加一個精致的首飾盒,不由分說塞進她手裏,“先拿回去花着……以後有什麽事,別一個人瞎闖,小心水深嗆了你。”
悠悠抿着唇不說話,緊緊攥起的拳頭卻暴露了她的忿然。
浦東成他眯起眼看着,很倔強的小丫頭,有一顆看似容易了解卻難以摸透的心。
別留下我一個人!
當初喬明珠一個電話,悠悠不顧生不顧死地連夜跑回國內。
不得不佩服喬家人攻心有術,從始到終喬明珠只啼哭着說了一句:“悠悠,悠悠……你爸爸明明腿都站不起來了,那些人還忍心給他戴上手铐……”
辦案的人說阮博遠是罪有應得,渎職材料一卷宗一卷宗,證據一投影一投影,看得京城第一美女律師搖頭嘆氣。
最為吓人的是貪污款項,數字觸目驚心,連悠悠都被驚呆了,這麽多錢,這麽多錢……她不相信,她要當面問個清楚!
浦家果然有手段,十天以後,她見到了三年未見的父親。
地點在江邊一幢不起眼的賓館,隸屬第二軍區。重重人影後,閃出一個高大男人,雙手交叉在胸前,明顯是用警服外套遮住了手铐。
“爸爸!”撕心裂肺的一聲喊,驚得浦東成拉着她往後退。
不遠處的阮博遠慢慢回過頭……一滴淚,一滴淚,又一滴,再一滴……
悠悠卻笑了,淺笑,一朵最是柔弱美麗的花,飄搖在她的唇角,
她就這樣流着淚,漾着仿佛稍一觸碰就會破碎的笑容,掙脫開拉着她的安知魚,向父親走去……眼裏,心裏,只有他……自己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
阮博遠怔怔看着越來越近的女兒,彷佛她還是他當年的小悠悠,倔強任性的小悠悠,來到阮家八年,從未喊過他一聲爸爸,從來都是連名帶姓喊他的名字。
她的唇,輕輕顫;她的淚,簌簌流,卻還在努力的笑,“爸爸……”生平第一次喊爸爸,卻是在這樣的情形。
阮博遠想擡手摸摸女兒,卻始終沒有擡起,“悠悠,你以後……好好照顧自己,要是真喜歡卓揚……就嫁給他。每年別忘了去江南,看看你的媽媽……”
聽着他宛若遺言的囑咐,悠悠的笑容徹底破碎,攥着父親的手,哭得更兇,“爸……爸!你不要太灰心,媽媽不在了,外公不在了,卓揚也不要我了……我只剩下你……只剩下你,別留下我一個人!”
三年前她傻到跟最親的人鬧翻,就為了追随卓揚,父親早就看透了他,依然肯在最後一刻成全,只是她的心,再也回不到從前。
阮博遠向後退了一步,再退一步,悠悠不松手,她怎麽舍得松手。
“悠悠,回去吧……爸爸累了,真的累了。”
“爸,爸,我錯了,錯了,我再也不……再也不跟你吵架了,再也不信卓揚的謊話了,我不去法國,我去報考警校,我去……喊喬明珠媽媽!爸,我求求你,求求你,別離開我,別留下我一個人……我聽話,我哪裏也不去了……爸……”
悠悠的身體開始往下滑,雙膝下跪,緊緊握着父親的手!彷佛下一秒,他就會消失不見。
“爸爸!爸爸!!”悠悠撕心裂肺的哭喊,“爸,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抛下我……喬家的人都恨我,卓揚也不要我,我一個人,一個人怎麽活,怎麽活……”
阮博遠始終閉着眼,再睜開時,眼中空無一物,真正淨得無塵無染,朝一邊等候的工作人員示意,“走吧。”
他往前走,悠悠跪着拉他的手就是不放,“爸,爸,我錯了,我錯了,再給我一次機會,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阮博遠的目光,不經意地瞥向浦東成站立的地方,依舊頭也不回的往前走,悠悠的手,一點點,一點點,松了,開了……
“阮部長——”
浦東成終于現身,喊了一聲,快步走過去,看見阮博遠望着他淡淡笑了下,轉過臉去,頭也不回的走了。
那抹笑容,那個背影,依稀透出解脫。
悠悠的哭聲響徹整個大廳,“爸,別讓我一個人……”
她眼睜睜看着父親的背影越來越小,最後化成了白色的一個小點,消失在轉彎的路口。
淚水洶湧,潮濕了多少年的記憶,清晰浮現出那個暑假,外公猝然去世,臨終前掙紮着打了個電話。
第二天,她從殡儀館回到家,屋子裏坐了一群陌生人。
其中一個面目清朗的中年男人,又驚又喜地盯着她看……
她被領回B城,一座大而嘈雜的古城,遺留了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