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謠是最沒成本的事, 不過陳默本就是學校第一, 重點高中最看重的還是學習成績, 那些不痛不癢的傳言, 沒有真憑實據,對陳默沒有造成太大的影響。
如果你在某方面特別優秀突出,那麽你就會得到人們的寬容。
就像趙文赫說的,學霸麽,總要有些不一樣的地方,不愛說話現在完全算不上缺點。
很快,又是一個周末。
陳默早早起床開始洗漱收拾, 穿上一身幹淨的白襯衣,筆直的坐在書桌前等待着,然而,直到陳永國的車開出小區,樓下沒有任何動靜。
似乎所有人都再次忘了,今天是他的生日。
這時,房間門突然被敲響,他回頭, 阮萌走了進來。
她背着手, 對着陳默笑着道,“陳默同學, 生日快樂。”
說完她将身後的手伸了出來,只見她右手提着一根紅線,紅線下面系着一只小烏龜, 小烏龜像是游泳般探着四肢,背上還用紅線打了一個蝴蝶結。
阮萌将烏龜放在陳默書桌上,“吶,生日禮物,烏龜好養活,壽命又長,以後有它陪着你。”
陳默将烏龜拎起來,然後放到手裏,烏龜雞蛋大小,看背後的殼文像是陸龜,他擡眸看向阮萌,“謝謝。”
這次又是一個只有阮萌記得的生日。
阮萌拍了拍手,“你喜歡嗎?它可以陪你很久的。”
陳默看着小烏龜在桌子上攀爬,然後點了點頭,“喜歡。”
阮萌松了口氣,每次自己生日,陳默都送她自己親手做的手工制品,但阮萌不擅長這些,每次送禮物都要考慮很久,陳默不喜歡吵鬧,不喜歡改變,也不喜歡髒亂,最後她路過一家寵物店的時候,忽然想到送他一個烏龜,養起來不費力,不吵不鬧,還壽命漫長。
陳默小心翼翼的将烏龜身上的紅線解開,放到地上,讓它自由活動,然後他開始在電腦上查養烏龜需要注意的事項,同時下載了幾個關于烏龜飼養的紀錄片。
阮萌送完生日禮物,伸了個懶腰,準備回去補眠,臨出門之前,她對陳默道,“陳默,恭喜你,又長大了一歲。”
陳默轉頭看她,秋末夜長,此時天還未全亮,房間裏亮着昏黃的燈,照在對面的少女身上形成溫暖的光暈,少女的樣子從七歲開始一年一年在眼前閃現。
每年生日她都會記得,每次生日時她都會對他說這句話。
阮萌說完就揮了揮手,準備回家在睡個回籠覺。
陳默望着地上慢吞吞爬着的烏龜,鼓勵似的摸了摸自己的頭發,陳默又長大一歲,很快就要成為一個大人了,現在,他也可以照顧新生命了。
待阮萌回去補眠起來,已經是上午十點,她再次去了對面,一樓秦楠一家三口都不在家,只有保姆給她開門,她問保姆,“秦阿姨他們去哪了?”
“他們一家回陳然奶奶家了,今天晚上回不來了。”
阮萌問道,“陳默也走了嗎?”她知道從小陳默奶奶就不喜歡他,難道他們準備讓陳默生日在那邊過?
保姆回,“呃…沒有,陳默還在樓上。”
阮萌“哦”了一聲,看來他們的一家,并不包括陳默。
她直接上了樓,陳默正獨自坐在電腦前看着關于烏龜的紀錄片,而她一早送來的烏龜,正在探着四肢,慢悠悠的在地上随意的爬着。
阮萌走過去,聲音歡快道,“今天我爸媽都不在,午飯咱們在外面吃,今天你想去什麽地方玩?”
陳默擡眸,認真的想了想,“游樂場。”他上次見阮萌玩的非常開心。
阮萌拍了拍手,“好,就去游樂場,我們現在就出發。”
游樂場還和上次來時一樣,沒有太大變化,這一次,阮萌帶着陳默嘗試了很多之前他都沒有嘗試過的項目。
在過山車上,陳默緊抓着安全帶,雖然沒有像其他人一樣尖叫,但他閉着眼睛不敢看周圍,只覺得自己一直在前進、旋轉……飛翔。
這是他從未有過的體驗,待一切都停止,他睜開眼睛,看向旁邊的阮萌,她臉頰嫣紅,眼睛亮的似乎能照亮所有黑暗,陳默問她,“你開心嗎?”
阮萌點頭,“當然開心啊!”
陳默放下了心,她開心就好了。
從過山車上下來,兩人在平地上走着,讓身體習慣地面的重力,這時一位穿着動漫校服的長發女生遞給阮萌一張傳單,阮萌随手接過來,上面标題寫着“鬼屋——驚悚一夜!”
下面大意內容就是鬼屋最近更新,裏面新增了很多內容,可以帶給觀衆更真實的體驗,阮萌問陳默,“要不要去看看?”
陳默無所謂的點頭,她想看的話他就陪着她。他一向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平時最喜歡看的節目就是《走進科學》,從來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所以也不害怕這些。
阮萌也從來沒有進過鬼屋,而且從小就很少看鬼片,一看這些她晚上就睡不着覺,不過現在長大了,是時候挑戰一下自己。
鬼屋門口站着一個白色長袍的男人,長袍上面到處都是幹枯的紅色印記,像是斑駁的血跡,男人又瘦又高,站在那裏,風吹過來,就像一個瘦竹竿套着一身血袍。
阮萌心想,這鬼屋還挺會烘托氣氛的,外面檢票的人都穿着這樣的衣服。
檢票之後,兩人走了進去,鬼屋裏面一片漆黑,阮萌站在門口适應了十幾秒,才勉強能看到裏面有着模糊的紅光,阮萌其實已經開始打怵,雖然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但在這種氛圍裏,也不可能不害怕。
她往前走了兩步,身側的人也走了兩步,這時,她感到旁邊的陳默呼吸依舊平穩,她心中稍定。
阮萌繼續緩慢的往前走,陳默也緊跟着她的步伐,剛走了五六步,前面突然出現了一個披散着長發臉色慘白嘴裏吊着一根紅舌頭的臉。
阮萌被吓得慘叫出聲,下意識的抓住身邊人的胳膊。
陳默被她掐的有些疼,他對前面的鬼冷靜道,“讓開。”
那鬼見他不怕,眨了眨眼,安靜的退開了。
阮萌的叫聲稍歇,她拍了拍自己胸口,告訴自己一切都是假的,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這時,旁邊的陳默轉頭看她,伸出右手,“你害怕的話,可以拉住我的手。”
阮萌擡頭,陳默比她高了大半個頭,在這昏暗的光線裏,看不清他的表情。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向她伸出手。
記憶中,就連秦楠和陳永國,似乎都沒有和他有過肢體接觸,也從未看到他主動向他們伸出手。
她也從來沒有想到一向勇往直前沖在最前面的她,居然也有被這個陳默寡言的少年擋在前面的一天。
阮萌因為害怕,手心有些汗濕,她把手在衣服上抹了抹,然後抓住了他的手。
陳默拉着她的手往前走,他的身體擋在她的前面,又往前走了十幾步,右側出現一個半開的木門,木門上面全是一些黏糊糊的暗紅色污漬。
頭頂的陳默問阮萌,“要進去麽?”
因為光線昏暗,所以其他的感官被無限放大,阮萌能清晰的聽到陳默平穩的心跳,也能感受到他因為對着她說話而落在她頭上輕柔的呼吸。
阮萌一時間有些不自在,兩人雖然一起長大,但陳默從小不喜歡身體接觸,兩人還從未這麽親密過。
她深吸了口氣,緩了緩不知因為害怕還是其他原因加快的心跳,想着既然來都來了,票也買了,不進去豈不是虧了,她點點頭,“進去吧!”
昏暗光線下,陳默的瞳孔顯得更加黝黑,五官愈發深邃,他伸出一根食指,避開門上面的污漬,推開了木門。
裏面像是學生宿舍一樣,有着四個上下床的床鋪,床鋪上面只有木板,不過光線太暗,阮萌只能看到下鋪的情況,陳默率先走了進去,阮萌緊随着他的腳步。
走到宿舍中間,阮萌左右環顧,只見宿舍的白牆上面都是飛濺的血跡,這時,身後突然傳來幽幽的女聲,“還我命來,還我命來。”
阮萌回頭,只見身後的上鋪上躺着一個長發女生,她脖子上面是深可見骨的傷口,此刻正往地上滴着血,她的眼睛圓睜,正直勾勾的瞪着阮萌。
阮萌驚呼,“我的媽呀!”
陳默立即将她拉在身後,看着床鋪上的女生,冷靜道,“都是假的,不要怕。”說罷,他拉着阮萌快速的走了出去。
站在走廊裏,阮萌心跳勉強緩和了些,從小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奈何就是有些怕鬼,還非得心血來潮的來鬼屋自虐。
陳默問阮萌,“還繼續嗎?”
阮萌看着才走了不到一半的路途,腿有些發軟,她考慮了十幾秒,最後還是道,“繼續走吧,來都來了,反正這輩子就看這一次。”她發誓,以後她絕不作死了。
此刻,阮萌沒注意到自己的手心已經滿是汗濕,然而一向有潔癖的陳默,居然沒有放開她的手。
陳默走在前面,陳默将她整個人護在後面,少年的肩膀并不算寬闊,還帶着少年獨有的清瘦,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充滿阮萌的鼻腔,阮萌第一次覺得他單薄的肩膀如此厚重可靠。
陳默的腳步不快不慢,像平日一樣步伐均勻,阮萌随着他的腳步,心情也慢慢鎮定下來。
接下來突然冒出來的鬼,因為有陳默擋在前面,阮萌沒有像之前一樣驚叫出聲。
陳默面對那些突然冒出來的鬼面不改色,呼吸頻率都沒有變化,最後反倒是那些鬼裝不下去,自己退開。
剩下的路阮萌随着陳默走完,最後終于捱到了出口,一出外面,阮萌瞬間覺得陽光是如此明媚。
這時,阮萌這才發現自己出了一身的汗,手心都是黏糊糊的冷汗。
阮萌趕緊放開陳默的手,收回的手局促的搓着自己褲子,眼神帶了絲小心翼翼看向陳默。她知道陳默一向有嚴重的潔癖,而剛才她因為害怕居然一直用汗濕的手抓着他。
這時,陳默面色平靜從褲兜裏拿出一個手帕遞給阮萌,阮萌接過手帕,擦了擦額頭和手心,然後又還給陳默。
陳默将手帕慢條斯理的反折了一下,擦了擦自己的左手手心,然後又收到了兜裏。
陳默一絲不茍的做着這些,阮萌仔細觀察他的臉,從始至終他的表情都沒有任何變化,她沒在上面看到嫌棄的神色,她才終于放下了心。
周末的游樂場,門口人來人往,行人望着這一對相貌出衆的少年少女,都露出會心一笑,仿佛追憶起曾經的青澀年華。
而這一對少年少女卻對行人們的笑一無所覺,兩人一個大大咧咧不拘小節,一個天生對人類的情感遲鈍,這麽多年的默契,他們早已習慣了彼此的存在。
這個時候他們還都沒意識到,他們對于對方的與衆不同,彼此的無可替代。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覺得誰先會覺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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