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萌坐在長椅上曬了會太陽, 感覺自己總算是從鬼片裏活過來了, 她看向旁邊坐的筆直的陳默, 他穿着黑色運動外套, 裏面是純色的白T恤,此刻碎發乖順的貼在額上,黝黑的眼睛裏平靜無波,看起來一點都沒受鬼屋的影響。
阮萌問他,“看到那些突然出來的鬼,你都不怕嗎?”
陳默回她,“都是假的。”
阮萌雖然知道那些鬼都是工作人員扮的, 但還是會害怕,她誇獎陳默,“不錯啊陳默,才發現你膽子挺大的,還好有你,不然我早就吓得跑出來了。”
陳默雙手放在大腿上,眼睛望着前方,聽完阮萌的誇獎, 嘴角忍不住微微上翹起來。
此刻太陽已經到了頭頂正上方, 正好是午飯時間,阮萌問陳默, “午飯你想吃什麽?”
陳默轉過頭反問,“你想吃什麽?”來之前他把自己餘下的零花錢都帶上了,平時他本來也不怎麽花錢, 不愛吃零食也不喜歡亂買東西,所以每月的零花錢都會剩很多。
阮萌習慣了拿主意,她認真的想了想,“要不去吃海底撈?”
陳默沒有異義,兩人去了不遠處的海底撈。進去後找了一個空桌坐下,服務員拿過兩個菜單,陳默習慣性的挨個在腦中計算菜單上面的所有數字,阮萌點了一些兩人都喜歡吃的菜後,突然對陳默道,“你等我一會,我去外面買點東西。”
陳默從菜單中擡頭,點了下頭,又繼續計算菜單後面的數字。
過了一會,陳默正打算計算第二遍菜單上面的數字時,阮萌再次進來,她手裏提着一個小蛋糕,放在桌子上,然後從裏面拿出蠟燭,插在上面點燃。
對面陳默安靜的看着她的動作,這一切對他來說像是隔着一種透明的屏障,讓他感覺有些不真實。
随着蠟燭的點燃,阮萌開始唱起了生日歌,她的聲音不大,不過旁邊桌子的兩對中年夫妻人還是聽到聲音好奇的看了過來,他們看到兩個漂亮的少年少女,不由得露出會心的笑。
阮萌從小不愛唱歌,因為她五音不全,偶爾自己瞎哼哼都不再調上,所以她甚少在人前唱歌,不過生日歌簡單,她唱的有模有樣,不算難聽。
對面的少女唱的認真,陳默突然捂住自己的胸口,努力分辨自己心髒突然一分鐘跳動一百二十下的原因。
生日歌和心跳有什麽關系呢?
從來沒有科研結果表明生日歌會對心跳有加速作用。
唱完生日歌,阮萌對着愣神的陳默催促,“快許個願,然後吹蠟燭。”
陳默回過神,在阮萌的催促下,閉着眼睛許了一個願,然後吹滅了蠟燭。
阮萌将蛋糕切開,裝到盤子裏,遞給陳默一份,給自己裝了一份,她用叉子叉了一口放進嘴裏,一臉享受的表情,她從小喜歡吃甜食,尤其是帶奶油的東西。
陳默看着對面的阮萌,嘴角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
這個生日雖然只有他們兩個人,但對他來說已經足夠了。
吃過午飯,兩人騎着自行車回到家,阮萌和陳默揮了揮手,回了自己家,午睡過後,阮萌拿出練習冊開始做題,阮萌做的專注,再擡頭時,天色已經擦黑。
她拿出冰箱裏的剩飯放到微波爐裏熱了下當做晚餐,今天阮春秋和俞華去了奶奶家,晚上也住在那邊。
阮萌吃完飯正洗着盤子,突然客廳的燈“呲呲”響了兩聲,光線忽明忽暗。
阮萌被吓了一跳,想起今天在鬼屋的經歷,她趕緊把餐盤沖洗幹淨,然後拿着手機跑到了對面,對面的房子一樓黑嗖嗖的,唯有二樓陳默的房間亮着燈,保姆平時不在他們家住,今天秦楠夫妻不在,對面也只有陳默一人。
阮萌按響門鈴,過了一會,一樓的燈亮了起來,緊接着,陳默打開了門。
他穿着一身舒服的灰色運動服,頭發微微濕着,應該剛洗過澡,他黝黑的眼睛看着阮萌,似是問她來做什麽。
阮萌趕緊跻身進去,把夜色甩在後面,陳默一邊上樓一邊準備關掉客廳的燈,阮萌趕緊道,“別關,一會我還要下來。”
陳默回頭看她一眼,臉上沒有什麽表情,但最後還是留着客廳的燈。
阮萌随他回到房間,發現地上的小烏龜正吃着菜葉子,阮萌走過去蹲在旁邊,打量着它龜速的吃菜。
陳默回到書桌前,開始做題,阮萌起身看過去,只見他正在看紅皮的《五年模拟三年高考》,阮萌表情有些奇怪,“你現在開始看這個啊?”
陳默擡眸看她,“随便看看。”雖然這些對他來說太過簡單,但阮萌補習會用到。
如果是別人說這句話,或許都帶着炫耀的成分,但此刻陳默微濕的碎發乖順的垂在額頭,眼神如往常一般清澈,她知道陳默只是在平淡的陳述事實。
反正阮萌已經習慣了他的智商對于普通人的碾壓,不過十幾秒,就接受了這個現實,她還是繼續乖乖的做一年級的練習冊好了。
阮萌陪着小烏龜玩游戲,說是玩游戲,其實就是她單方面欺負它,她故意伸出手掌擋在它的路面前,然後看着它緩慢的轉身換一個方向,然後又伸出另一只手擋在它面前,如此循環往複,最後烏龜生氣的将自己縮在殼裏。
阮萌一直在陳默房間磨蹭着時間,最後時間很快到了晚上九點半,陳默從書中擡頭,看向阮萌,往常這個時間點阮萌都已經回家了。
阮萌迎着他的視線,一時間說話有些卡殼,“呃……我就是怕你無聊,再陪你待會。”
陳默天真的相信了阮萌的話,又繼續低頭看書。對于阮萌的話,他從來不會懷疑。
很快,時鐘指向了十點,陳默再次從書中擡頭,看向阮萌。
眼看時間越來越晚,明天還要上課,阮萌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終于說出了實話,“家裏就我一人,我有些害怕。”
尤其是今天剛進過鬼屋,裏面的恐怖內容只要她一個人呆着就會下意識的在腦海中循環不去。
陳默因為她的話一時間神色有些呆怔,腦中快速的轉動,想着這種情況該怎麽處理,但他并不擅長分析這種情況,一時間找不到合适的答案。
阮萌有些猶豫的提議,“要不……你今晚過去陪我一下,你放心,咱倆都睡在客廳,我不會随便碰你的。”
她知道陳默不喜歡身體接觸,這句話脫口而出并沒有其他意思,但說完她發現好像有些不對勁。
幸好陳默對人類語言不是很擅長,他微微歪頭,認真思索了下她的話,雖然他不喜歡陌生的環境,但看阮萌的樣子确實很害怕,猶豫了半響,最後他做出讓步,“我要帶着我自己的毯子。”
阮萌立即開心跳起來,“沒問題,沒問題,我幫你抱過去。”她從陳默衣櫃中找出他最喜歡的深藍色的毯子,抱在懷裏,然後站在門口,等着陳默。
陳默将書桌旁邊的燈熄滅,然後從床頭櫃拿起一個飛機模型,跟着阮萌下了樓。
到了對面,阮萌把陳默的毯子放在最寬敞的三人沙發上,然後又蹬蹬蹬上樓,把自己的被子和枕頭抱下來,放在另外一邊的雙人沙發上。
阮萌家的沙發都是真皮,下面松軟寬敞,用來睡覺也很舒服。
阮萌洗漱收拾好後,穿着寬松的睡衣,鑽在自己的被窩裏,她轉頭看向對面的陳默。
他平躺在沙發上,身上蓋着毯子,雙手放在腹部,手裏還拿着一個她以前送他的飛機模型,他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裏,一副帝王式睡姿。
阮萌用遙控将客廳的燈關掉,房間瞬間陷在黑暗裏,阮萌睜着眼睛,适應了一會兒光線,然後看向對面的陳默,他躺在那裏一動不動,但阮萌可以聽到他平穩的呼吸聲,這種平穩的規律讓她的心靜了下來。
很快,她就不知不覺的閉上眼睛,進入了夢鄉。
陳默雖然躺在那裏閉着眼睛一動不動,但一直沒有辦法進入睡眠,陌生的環境讓他有些焦慮,在徒勞的嘗試過數羊、數餃子,默背圓周率還是睡不着後,他睜開了眼睛,轉頭看向對面的阮萌。
外面的街燈照進來,客廳裏光線昏暗,他勉強能看清楚對面阮萌的眉眼,此刻她側身向着這邊,臉被枕頭擠壓着,呼吸沉重而又平穩,有時還會微微的啧啧嘴,似是在做什麽美夢。
黑暗裏,除了視覺其他一切感官都被放大,陳默感到她的呼吸聲似乎就在耳邊,敲擊着他的耳膜,他愈發清醒,不過與剛才不同的是他不再焦慮,反而覺得內心從所未有的寧靜。
半夜,阮萌夢到一個白衣女鬼一直追着她,她一直跑啊跑跑啊跑,就是躲不開那女鬼,最後她下意識的蹬了下腿,意識瞬間清醒,才發現這只是一場夢,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看着周圍陌生又熟悉的環境,反應了一會,才想起來此刻她睡在客廳。
她轉頭看向對面的陳默,只見對面一雙黑黝黝的眼睛正望着她,昏暗的客廳裏,他的眼睛亮的反光。
阮萌“啊”的一聲,吓的坐起了身。
陳默眨了眨眼,出聲詢問,“怎麽了?”
阮萌裹着被子,聲音仍舊帶着一絲怯意,“半夜裏看到你那樣看人誰都會被吓一跳的。”
陳默平靜的回她,“剛才你做噩夢了。”
他用的是肯定句,不是疑問句,他一直沒睡,黑暗中他的意識非常清醒,洗手間下水道的反潮聲,窗外秋風吹起落葉聲,阮萌的呼吸聲……都逃不過他的耳朵,所以他能從她的呼吸聲中判斷出她的睡眠狀态。
剛才她呼吸變的急促,身體不安的扭動,所以他一聽就知道她做噩夢了。
作者有話要說: 阮萌:我不會碰你的。
陳默:沒事,你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