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國
一切都在轉瞬之間變作翻天覆地,班主任的話聽在白泠的耳中,有幾秒鐘的時間是完全的空白,随後,就像是時間被暫停在了此刻——
白泠渾身僵硬地站在原地,直到過了一個世紀這樣久的時間後,她才忽然反應過來地連忙向着教室外面跑去。
可是,剛跑出幾步的距離,她的腿便已經驀地綿軟了下來。
就像是緊急情況下激素飙升後會出現的短暫無力,白泠剛跑到樓梯口,便覺得自己渾身的力氣都好像被人抽調幹淨了一般,虛弱無力間,她頹然失控地往樓梯下倒去,眼看便要狠狠摔在堅硬的瓷磚地上,可沒想到的是——
一陣驚呼聲中,下一刻,一只大手卻更快地拉住了她的手臂,随後,一個用力間,白泠便已經被人打橫抱在了懷中。
竟然是祁莫宇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她的身後,方才,趕在她從樓梯上摔下去之前,他将她牢牢護住,現在,他正帶着自己往樓下飛快地趕去!
一路上,形形色色的學生皆是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這堪比偶像劇的一幕,只是,作為當事人,白泠此時心頭卻沒有半點旖旎的心思。
看見祁莫宇,下意識地,就像是找到了一個可靠的依靠般,白泠紅了眼睛,說不出話來。
可現在,哪怕不用言語間的贅述,祁莫宇也明白懷中人的所思所想。
方才他從辦公室往教室走時,在走廊上,他正巧遇上了往外跑的白泠和追在她身後的班主任。
因為白泠跑的實在太快,所以班主任沒追上她,可是看見祁莫宇後,班主任便立刻将白父出的事情告訴了他,畢竟作為老師,她自然知曉祁莫宇與白家的關系,而現在白泠一個女孩子,要是放着不管的話還不知道會出什麽樣的事情。
所以,班主任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祁莫宇的身上,要他将白泠追回來後帶到班級中,然後自己再帶着白泠去以往看望白父的情況,可是——
祁莫宇确實是依言去追到了白泠,但問題就是,追到了白泠後,他卻沒将她帶回班級,而是抱着她,幹脆一路跑出了學校!
因為現在還是大家的上學時間,所以校門口,電動大門還未關閉,眼看着一個男同學抱着一個女同學從學校沖出去,門衛老大爺連忙想要上前阻攔卻還是晚了一步……
下一刻,便見兩人已經上了一輛就近的出租車,遠遠地揚塵而去!
恍惚中,清晨原本晴朗的日光也已經不見蹤影,初春吹過的微風中,絲絲縷縷的寒意叫人渾身發顫。
白泠的腦中來來回回一直還響着班主任說的那句“你爸爸出車禍了”的話,于是去醫院的一路上,她皆是恍恍惚惚地找不回自己的聲音,只能着急地看着窗外不斷掠過的風景,期盼着可以快點到達醫院。
而也許是感覺到了她心中的着急,這一段路上,十分難得地,路況都十分不錯,并沒有遇上什麽堵車的情況。
車子停下,祁莫宇付了錢後,兩人也用最快的速度趕往了之前班主任說過的病房。
但剛走到走廊,白芷煙悲傷的哭泣聲便已經尖銳地傳了過來——
就像是粉筆劃上黑板發出的刺耳聲響,白泠渾身驀地一僵,下一刻跌跌撞撞走進聲音傳來的病房時,眼前所看見的,便已經是白父躺在床上,渾身是血的模樣,在他的床邊,穿着白大褂的醫生,正嘆氣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一時之間,氣氛跌到了谷底。
白泠苦苦支撐了一路的力氣,也在這一瞬間,看見醫生的動作時,徹底栽倒在了冰冷的瓷磚地上。
車禍發生在國道上,因為白家的司機臨時有事被人調走,所以昨晚去別市出差,白父是一個人駕車過去。
但沒想到的是,意外就在這一晚發生!
應該是疲勞駕駛出了問題,白父開車直直地撞上了路邊的一棵大樹,随後更是整個車子都翻進了半矮的山崖下面,因為夜晚路上無人,所以這一幕正巧沒被人看見,直到第二天,也就是今天淩晨,住在國道附近的居民出外散步,這才看見了車中鮮血淋漓的白父。
于是趕緊叫了救護車,送往醫院搶救,但是——
這樣長的時間,這樣重的傷情,便是當下叫人及時救治,也是命懸一線,更何況還耽誤了最佳的搶救時間?
白泠趕到病房時,醫生已經無計可施地将白父從搶救室中推出來,而白父的身上雖然纏着許多止血的紗布,可是巨大的出血量還是很快染透了白色的繃帶,叫人光是看着便能頭皮一陣發麻。
而在病床邊,白泠清醒過來後卻發現,除了自己正在哭泣的妹妹白芷煙以外,竟然還有她的大伯,白羅陽在。
就像是陷在巨大而悲痛的情緒中,白羅陽也正老淚縱橫地哀恸哭泣着,一顆顆眼淚仿佛不要錢般地往下掉,可是在他的眼中,白泠卻看不見一丁點的悲傷。
下意識地,白泠紅着眼睛幾步走到了白羅陽的面前,可就在她想要出聲趕人之前,沒想到的是,病床上,白父的身子卻微微動了動!
這樣的變化房間中的所有人自然都看在了眼裏,于是下一刻,一群人皆是急哄哄地全部圍了上去,其中,白羅陽與白芷煙跑的最快!
白芷煙在擠到白父的眼睛前時,還因為跑的匆忙,所以不客氣地推了擋路的白泠一把,還好祁莫宇及時将她扶住,這才沒叫她的腦袋直接磕上一邊的床角。
而白芷煙卻對這一切仿佛并沒有察覺,看着白父慢慢睜開了一點的眼睛,她連忙眨着淚眼喊道:“爸爸,爸爸!你醒醒,你聽得見我的說話聲嗎!”
白父沒有回答。
一旁,白羅陽也跟着大喊道:“弟弟,我是你大哥,你醒來了就好,你還能說話嗎?有沒有什麽要交代我們的?我和你的兩個女兒都在這裏,你想說什麽就說,我們都聽着呢!”
白羅陽關切不已地說着,話語間,也有些暗示的意思已經呼之欲出。
白父現在明顯已經是不行了,所以在他現在還能說話的時候,當務之急便是将白氏企業的将來交代好。
許是白父聽出了白羅陽的意思,下一刻,病床上,他原本還渾濁的眼睛清明了幾分,但是,再開口時,白父卻是将目光望向了一邊的白泠與祁莫宇——
兩人正站在白芷煙身後關切地望着白父,因為看見父親脆弱的樣子,之前白泠一直死死隐忍的眼淚,此時終于忍不住地落了下來。
就像是心口處被人活生生地紮進了一把鋒利的尖刀,一時之間,白泠甚至連呼吸都覺得困難萬分,而祁莫宇亦是紅透了眼眶,身側緊攥成拳的手也在微微顫抖。
當三人的目光重合時,白父眼眶中,一滴眼淚也落了下來:“泠,泠兒,莫宇……”
“爸爸,我在!”一聽見父親的話,白泠便連忙出聲應了應,與此同時,屋中幾人的目光也落在了他們兩人的身上。
靠的離白父最近的白芷煙,此時紅腫的眼睛中閃過了一絲嫉妒,只是隐忍着咬緊了牙關,她什麽也沒多說,但顯而易見的,她那靠着白父的身子卻也一點沒有讓位置的意思。
但是下一刻,白父已經将顫抖的手伸向了白泠:“你們兩個留在我的身邊,其他人都出去,我,我有話要對你們說。”
“好!”白泠立刻點了點頭,此時一心挂念着白父,她根本沒去想太多。
可是白芷煙卻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爸,爸爸!”她對白父低聲喊道:“我也在這裏,我難道不用留下來嗎?”
白父吃力地深吸了一口氣。
因為身體的痛苦與疲憊,現在,他便是多說一個字,都是一種折磨。
而這樣無言的氣氛,何嘗又不是一種回答?
要說白芷煙原本還因為白父的傷情十分傷心,那麽現在,她的心中只剩下了憤慨,甚至看着白父吃力的樣子,她還覺得那是父親在故意敷衍自己。
于是不甘之下,她咬着牙還想要繼續糾纏,而站在一旁,白羅陽也是擰着眉準備繼續勸說。
可是下一刻,還不等他們開口,祁莫宇便已經站到了兩人的眼前——
幾分鐘後,伴随着白羅陽憤怒的斥責聲和白芷煙委屈的哭聲,這兩人已經被祁莫宇從病房中“請”了出去!
而這樣一來,原本還人滿為患的病房中,終于難得地安靜了下來。
白泠眼中的眼淚一直沒有停下來過,第一次,她哭的這樣傷心,可是從頭到尾,她皆是咬緊了唇瓣,不叫自己發出什麽啜泣的聲音,叫白父聽了難受。
可是,眼看着白泠滿臉淚痕,雙眼紅腫的模樣,白父的心中亦是痛苦不堪——
人快死的時候,也許都是這樣會有預感的。
白父撐着所有的力氣,艱難萬分地,終于将手撫上了女兒的淚濕的臉頰,只是,他發麻的指尖已經完全沒了感覺。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泠兒,我能剩下的時間不多了,現在,我只能将所有的希望放在你的身上……”
“爸爸你在胡說什麽!”
一聽白父這樣的話,白泠便又氣又急地恨不能去捂上白父的嘴:“你會好的,這個醫院不行,我帶着你換一家醫院,況且,我剛剛來的時候醫生并沒有說你不好的話。”白泠撒謊道“醫生說你會好起來的,等你養好了病,我來帶你回家!”
白父笑了一下。
方才半夢半醒間,恍恍惚惚地,他其實什麽也能聽見,可是現在,眼看着白泠落得更急的淚水,他卻還是沒忍心将一切戳破,艱難地咽了咽喉嚨後,他落着眼淚點了點頭:“好,爸爸都聽你的,我會……好好養病,可是接下來的路,如果我不在了,你要一個人好好走。”
“你是我的大女兒,也是我的驕傲,從你小時候到現在,其實我一直知道你是一個很好的孩子,因為如此,所以,我讓你在和你妹妹的相處中,吃了很多的委屈,這是我應該對你道歉的事情,但是……爸爸已經沒時間去補償你了。”
從很久之前開始,白父就想過,等白泠長大了一點了,自己一定要好好地去将以前委屈了白泠的東西全部補回去。
這應該家中有多個孩子的父母都會有的心思,在養育兩個孩子的過程中,想要一碗水端平,實在是太難太難,更甚的,白芷煙從小體弱,醫院的急救病房更是去了不知道多少次。
所以以前,在白泠和白芷煙發生争吵,或者是互相生氣的時候,為了能盡快解決僵局,白父大多時候會讓白泠先低頭,哪怕有幾次,其實錯并不在白泠的身上,可是他也還是會硬着頭皮這麽做。
那時,白父想着的是,總要有人先低頭,泠兒受了委屈,但自己的時間還很多,可以等後面孩子大了,他再去慢慢地補償,但誰能想得到——
現在,自己竟然快死了。
說不後悔,絕對是假的,甚至,他要是走了,泠兒怎麽辦?她接下來要是受委屈了,又要怎麽辦?
白父慘然地閉了閉眼睛,話語間,他唇上的最後一點顏色也消失殆盡,可就像是猜到了他心中的想法,下一刻,一道低啞的男聲已經傳入了白父的耳中。
祁莫宇一字一頓地說道:“白叔叔,如果您願意相信的我的話,接下來,請您把白泠交給我。”
“這,這是什麽意思?”白父掙紮着睜開了沉重的眼皮,看着祁莫宇,他有些詫異地問道。
而白泠亦是遲疑地将目光放到了祁莫宇的身上。
從走進病房開始,他便一直非常沉默,沒多說一句話,可萬萬叫人想不到的是,現在他剛開口,說出的便是這樣叫人震驚萬分的內容。
只是,祁莫宇的神情卻沒有多餘的變化。
他定定地将目光望向了白父;“這次泠兒不能在國內待下去了,如果您願意信任我的話,在您身去後,我會将她送到國外學習經商管理,三年後,再将她從國外接回來。”
“你,你說的是什麽胡話!”因為內容牽扯到自己,當下,白泠便從病床前站了起來。
只是,祁莫宇卻沒看她一眼。
莫名的氣氛在白父與祁莫宇的周邊來回流轉,就像是想到了什麽,白父的眉眼放松後又緊繃起來:“可泠兒走了,我的公司……”
“我會幫您照管。”
石破天驚的,祁莫宇開口說道:“這就是我問您願不願意信任我的理由,如果,你願意相信我,那我現在便對你發誓,我會全心全意地對待您,對待泠兒,在這三年中,我會撐起白氏企業,不讓旁人窺去半分,而三年後,完璧歸趙,我會将您的公司,交還給泠兒,到時,她是董事長,我便是總經理。”
“我承諾,我會用我的一生,護她,幫助她平安順遂!”
白芷煙:上一章不還說要送我出國嗎?為什麽說話不算話?
白泠:……為什麽你心裏沒點數嗎?
接下來,我就要開啓“欠了我的給我還回來,吃了我的給我吐出來”的瘋狂技能!
白大小姐+究極進化=白總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