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子野心
有沒有人久別重逢後還沒等敘舊就開始冷戰?
白泠不知道別人會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反正在她和祁莫宇這裏,事情就這樣發生了。
從那天對她質問了那個問題,眼看着她傻乎乎什麽都答不出來後,祁莫宇便沒有再多說什麽地徑直離開,接下來,約莫有半個月的時間,這個男人都沒對她再多說什麽,多做什麽。
就像是一對情侶吵了架,男生單方面地冷凍了這段關系,只是,祁莫宇的冷戰卻和傳統意義上的“冷戰”有些不一樣。
他現在是白氏集團的總經理,和白泠這個剛從國外回來的董事長相比,祁莫宇更要了解白氏,也更加知道其中的彎彎繞繞,在這樣的情況下,如果他決意和白泠賭氣,不主動将她帶去公司做引導,那恐怕按照白泠自己“打怪升級”的進度,便是之前在國外已經留學過三年,也沒那麽快能掌握公司的情況。
顯然,祁莫宇也是明白這一點,所以生氣歸生氣,該做的事情,他也一件都沒耽誤下來。
第一天不歡而散後,等假期過去,一大早,他還是穿着西裝出現在了白泠的房門前,和她一起吃過早飯後,他便領着她去了白氏,親自到各個部門做了介紹。
就像是師傅領着小徒弟進門一般。
白泠這個總裁跟在祁莫宇身後,一一見過了公司中的各個主要工作人員,為了交流感情,那天中午,大家還在祁莫宇的安排下一起吃了個飯,算是做了一個簡單的見面儀式。
而因為有祁莫宇坐鎮一旁,所以飯局上,大家的氣氛都十分不錯,沒有什麽老員工倚老賣老的情況出現,衆人和樂融融,親如一家。
之後,這樣的情況也依舊在延續着。
本來白泠回國前以為會是“龍潭虎穴”的白氏,真正進入了以後才發現,根本便是一個“舒适的游樂場”,各項事物也許是因為已經經過了祁莫宇的安排調度,所以呈現在白泠眼前時,一切都是最好的樣子。
這也正好符合了當年她出國之外,祁莫宇對她做出的承諾——
這三年時間,他一個人在國內為白家撐着偌大的公司,不但沒有讓白氏陷入危機,反而還讓一切都往着更好更規整的方向前行而去。
其中背後所付出的努力和辛苦,簡直不用深思都能有所了解。
所以在這樣的狀況下,便是一貫擅于維持自己“冷酷霸總”形象的白泠,面上也忍不住露出了動容的神色,但是——
每天在公司好好的祁總經理,只要一從公司回來,他就不和自己說話了……
就像是人前人後戴着兩張面目一般。
在公司和員工的面前,祁莫宇總會保持着溫柔和煦的态度,與白泠交流時,他更是一副“白總說的對,白總做的好”的恭敬樣子,可是,避開了衆人,私下兩人一起乘車回家,那車只要關上了車門,祁莫宇身上便能登時便散發出凍死人的氣氛!
一張臉,更像是淬着冰渣一般,叫人都不知道應該說什麽才能好一些。
很明顯,祁莫宇還在因為之前白泠沒回答上他的問題生氣,甚至後面,不管她如何做,如何說,甚至是白泠都暫時抛下了“冷傲”的人設,在一天早上特別早起站在門外等待祁莫宇,可他都依舊沒有和緩下自己的情緒,依舊每天在用“冷暴力”攻擊着白泠。
于是這樣周而複始半個月後,她只覺得公司沒把自己壓垮,可祁莫宇卻快把自己壓垮了……
她以前怎麽沒發現這個男人是個這麽小氣,難了解的人?
白泠忍不住在心下暗暗地嘀咕着,因為不忿和心塞,她還受不了地往空氣中捶了兩拳想以此來“解壓放松”一下。
但也就在這時,辦公室門外,一陣敲門聲輕輕響起,下一刻,漂亮的女秘書開門進來對白泠恭敬地說道,她的大伯白羅陽現在便在外面,希望進來見她——
仔細算算,這還是白泠回國後,第一次和白羅陽相隔這樣近的距離,但是,這卻已經不是白羅陽第一次說要來見她。
也許是她回國後消息傳了出去,雖然白泠從沒和白羅陽親自說過自己回國的消息,可是歸國第二天,白羅陽便打來了電話,說想要約白泠這個侄女好好出去吃個飯,給她接風一下。
一般情況下,一般人聽見親戚這麽說的話,被要求者自然是得顧及着雙方的血緣關系,答應下來。
可是——
白泠就不是一般人。
這三年中,雖然人在國外,可是國內,關于白羅陽的狼子野心,白泠卻聽見了不少。
白父去世不過一個月,他便用祁莫宇是毛頭小兒,撐不起一個公司的理由,想要幫忙接替公司的管理,做新的白氏集團總經理,只是無疾而終。
後來,眼看着祁莫宇撐起了公司,且蒸蒸日上,于是他又退而求其次,打起了白氏股份的主意,說自己畢竟是姓白,又是白父的親兄弟,所以想要為白氏出一份力,投錢進來換白氏的一些股份。
可是報出的價錢,卻是遠遠地低于了市場價。
于是,本來便無心賣股份的祁莫宇直接将他一口回絕,之後在一些社交場合上,他更是懶得去和白羅陽多說一句。
而這樣一來,白羅陽在那祁莫宇那兒想要動手腳的路便算是已經封死,可是現在,白泠卻回來了。
所以原本“沉寂”下來了的白羅陽又開始活泛起了心思,電話更是一個接一個地往後白泠那兒打,在被白泠無情拒絕後,沒成想的是,這會兒,白羅陽竟然還親自來了她的辦公室,說想要見她一面。
白羅陽要是能把這個耐心拿去跑馬拉松,估計金牌都能有好幾枚了吧?
白泠無語至極地在心中吐槽着,但是看着眼前漂亮的女秘書,她還是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讓他進來吧。”
“好的,白總。”女秘書立刻應下,從辦公室中慢慢地退了出去。
時隔幾分鐘後,一道微胖的身影便已經推開了辦公室的大門,出現在了白泠的眼前。
相比較幾年前,白羅陽事業有成,身材挺拔的樣子,這幾年,也許是過得不怎麽好,白羅陽的身材變形,皮膚更是看着油膩赫黃,那張以前還與白父看着有些相似的面容上,此時再找不到了什麽好看的痕跡,更重要的是——
他的頭發也掉了許多,形成了輕微“地中海”的樣子。
白泠倒是沒想到自己的這個大伯現在竟然變成了這幅樣子,于是下意識地,她微微頓了兩秒,沒說出話來,可就在這個空檔,白羅陽已經對她露出了一個“開心”的微笑:“泠兒,真是好久不見啊!之前三年你一直在國外,回來後都成了一個大忙人了,還要大伯親自來看你才能見得上面!”
白泠沒有回答,只當做自己沒聽出他話中的冷嘲熱諷。看着眼前的白羅陽,她平平淡淡地挂起了一個客氣的微笑:“大伯也好久不見。”
“……”白羅陽原本還想怼人的話便這樣被噎了下去,他面色不豫地咽了咽喉嚨,這才重新笑了起來:“你這孩子,我算算日子,你白氏工作也應該有半個月的時間了吧?”
“嗯。”
“一切都還好嗎?”
“還不錯。”
“诶……你怎麽到了大伯面前還要說謊呢?”聽着白泠敷衍的話,白羅陽原本還笑着的神情忽然便灰暗了下來。
就像是看見了自己的親女兒逞強一般,白羅陽的臉上滿是不忍;“之前你被騙出國三年,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這也不奇怪,可是我是你的大伯,是你的家人,國內的情況,我卻都是在幫你盯着的!”
“那祁莫宇的狼子野心,你回國都半個月了,可別告訴我你什麽都沒看出來!”白羅陽義憤填膺地開口說道,話音剛落,他還主動向白泠的方向走進了一步。
而坐在辦公桌前,白泠沉默了一陣:“……他什麽狼子野心?”
也許是她眼瞎,她還真的什麽都沒看出來。
白羅陽更加激動:“你年紀還小,看東西還不夠透徹,可是你大伯我,當年剛開始就發現祁莫宇這小子不對勁了,畢竟你才是白家的正經接班人,憑什麽讓這小子在白氏作威作福那麽多年!”
“這次你從國外回來,我聽說他還特別給你引薦了公司各個部門的主管,當時的場景我雖然沒看見,可是不用想,我都知道,他一定是在和你示威!”
白泠:“……哦?是嗎?”
“當然!他不就是在和你顯擺現在公司各處都是他的人嗎!”眼看着白泠疑惑不解的态度,白羅陽越發義正言辭起來。
白泠不置可否。
白羅陽唉聲嘆氣:“現在的白氏,和你爸爸當年在時已經有很多不一樣了。一些做了好多年的老員工,在祁莫宇上任時便被解雇遣散,還有一些你爸爸以前在時用的方案政策,祁莫宇也全部棄置不用,這明顯就是那小子要大家刻意忘掉你父親這個人,好叫大家都知道他才是公司裏真正的掌權者。”
“你這次從國外回來,這麽多天了,是不是也沒處理到什麽關鍵的事情?泠兒,今天要不是我過來,你恐怕都不知道,其實你的權利在這個公司中早就已經被架空了吧!”
就像是古代垂簾聽政的無知小兒,在白羅陽的話中,白泠就像是一個表面姓白的傀儡,看起來身份顯赫,可是內裏卻是空洞無物。
而聽着他的話,白泠也微微頓了頓。
半晌過後,她略帶沉重的聲音才緩緩響起:“那大伯覺得我要怎麽做才好?”
“好孩子,看你能将我的話聽進去,我真的很開心。”
白羅陽欣慰的眼中含淚:“你回國後我多次聯系你,但是你都不見我,那時我就知道一定是你在國外,祁莫宇給你灌了太多的迷魂湯藥,想要刻意疏遠你和我之間的關系,但是現在……”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大伯真的很開心你沒有是非不分。”
白羅陽擦了擦眼角的眼淚:“現在當務之急,我覺得你得先将祁莫宇這個病根從公司中趕出去,只有除了他,那這白氏才能是我們白家人的天下。”
“可是,趕走了祁莫宇後,總經理的位置不就沒人了嗎?”
白泠有些苦惱地抿了抿唇角,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她眼睛一亮:“我年紀小,還壓不住公司的各個高層,要不,大伯來我公司幫我吧,你做事情我才比較放心。”
“這,這怎麽好呢!”
白羅陽顯然是有些惶恐,一時之間,他原本還哀愁的面容有些怔忪,但是思忖了半晌後,他終于點了點頭:“不過你确實年齡還太小了,沒人幫你的話,我是你的大伯,自然是得……”
“對了,我離開了三年,樣子是不是變化挺大的?”不等白羅陽将應承的話說完,下一刻,白泠又像是想到了什麽一般,忽然摸着自己的臉頰開口問道。
仿佛是個愛美的小姑娘一般,白泠的話語雖然淡淡,但是也包含着一些真真切切的疑惑。
而白羅陽雖然不明白白泠為什麽會突然問這個問題,可是因為她的話,他也好好打量了一下白泠。
其實從剛進門開始,他便發現了自己的這個大侄女的改變。
與小時候可愛漂亮的樣子不同,現在的白泠,更為的出彩精致,就像是一朵玫瑰花開到了最為芬芳美麗的時候,便是一颦一笑,白泠做起來都比其他女孩子引人注目許多。
于是心情很好,白羅陽也一掃之前的惆悵,轉而笑着說道:“你和以前變化是有點大,不過是越來越好看了!”
“是嗎?”白泠不确定地問了一句,随後才嘆了口氣道:“真的不是看着越來越傻了嗎?”
“這,這是什麽意思?”原本還笑着的白羅陽唇角驀地一僵。
顯然是發覺出了白泠話中有些不尋常的意思,所以他下意識地咽了咽喉嚨。
可是,白泠卻還是那副清清淡淡的樣子:“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她面無表情地看着白羅陽道:“聽着大伯你剛剛的那些話,我覺得,也許是我這幾年回來後長得越來越傻,越來越好欺負的樣子了,所以你才會什麽亂七八糟的話都來對我說。”
“祁莫宇想要害我?想要把我架空?”
呵。
白泠忍不住冷笑了一下,看着眼前面色越來越難看的白羅陽,她慢條斯理地揚了揚眉:“大伯,你剛剛說我和你不親近,是因為祁莫宇在我面前說了你的很多壞話,給我灌了迷魂湯藥,可是……”
“你真的說錯了,你的那些事情,其實根本不是祁莫宇對我說的,我之所以知道,都是因為我自己也有眼線。”
而祁莫宇這三年中,根本就沒和她說過白羅陽半個字。
也許是擔心她知道公司的局面後會擔心,每回兩人通話,祁莫宇總是報喜不報憂……
那個傻子要是知道告狀的話,她這三年能省多少心思啊。
白泠忍不住在心中暗暗想着,因為回憶起祁莫宇,一時之間,她的心中就像是針紮般難受起來,疼地恨不得能對祁莫宇發一場脾氣。
可聽着白泠的話,白羅陽的面色卻是難看到了極點。
事情發展到這裏,他哪裏能不知道自己剛剛說了那麽多,其實都是跟傻子一樣被白泠耍了一通!
于是憤怒至極的情緒下,忽然之間,白羅陽暴起,兇神惡煞地向着白泠走近了幾步,可就在他要接近白泠辦公桌的時候,身後緊閉的辦公室大門忽然打開——
一道摻着冰渣的聲音緩緩響起:“白先生,做事之前,我勸你好好想一想後果。”
白泠:祁莫宇想要害我?呵!
祁莫宇:我不會害你
白泠:我就說!
祁莫宇:我就是想上你!
白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