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槿聽到這樣的事實,看着眼前這個男人,忍不住感嘆,他果然深藏不漏,連她都被瞞過去了。
“那丁家的滅門案,到底誰是兇手?”她現在迫切地想知道這個結果,想知道這個被埋藏了十幾年的人,到底是誰。
結果卻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兇手身份已也經确認。直接殺人的兇手,就是被藏在橋下圓柱裏的人,滿銀軍,滿城威的父親,準确來說,是季翔的父親,滿城威只是他們父子倆收留的一個流浪兒,包括滿曉悅,同樣也和他們沒有血緣關系。這種關系,也能解釋滿曉悅甘願成為季翔的‘車’的動機,協助他從太平洋彼岸,回到國內來。”
“……”桑槿赫然看向他,“滿銀軍”這個名字,對她來說有些陌生,可現在聽到了,腦海裏瞬間浮現一個流浪漢的形象。
她記得小時候,經常會看到這樣一個五六十歲的老人,瘦骨嶙峋,常常走在路上,自言自語,據說是個瘋子。她後來才知道,原來這個叫滿銀軍的老人,是滿城威和滿曉悅的父親,但不知道他們其實是老人收養的,季翔才是他自己的親生兒子。
她也知道了,他其實不是個瘋子,只是因為老婆跟人跑了,精神受到過刺激,容易激動,一激動,就會失控。但大部分時候,都是很忠厚老實的一個人,還經常到他們家來,找她父親要煙抽。
這樣的一個人,怎麽會成為殺人兇手?
桑槿猛然想到了何非,何古村村長一家的滅門案,很自然地又想到了李衛永,以及在島上的時候,龔利娴說的那些話,“難道丁家的滅門案,也是李衛永的一次借刀殺人的“傑作”嗎?滿銀軍是殺害丁家人的直接兇手,又是誰把他殺害,藏入橋下面的圓柱裏?是李衛永嗎?”
“是,也不是。殺害滿銀軍的人,是季翔,滿城威是目擊者。滿城威把季翔帶走,再返回現場的時候,滿銀軍已經不見了。李衛永已經招認,是他把滿銀軍帶到丁家,告訴他,小桃紅死了,是被丁家的人害死的,為的是刺激滿銀軍。小桃紅就是季翔出走的母親,因為嫌棄滿銀軍窩囊,離開了。他們這麽做的目的,是因為橋出了事故,他們需要轉移公衆注意力,也需要找一個替罪羊,所以想到了你父親丁宇喬。原本他們是想利用滿銀軍來威脅你父親,如果不答應承擔大橋事故的責任,滿銀軍就會受命殺害丁家四口。但後來,計劃超出他們的控制,你父親一死,滿銀軍精神已經失控,大開殺戒。李衛永當時已經勸不住滿銀軍,他後來找了人再去現場,想殺人滅口,沒想到滿銀軍已經死了。他把直接滿銀軍的屍體運走,連夜抛入橋底下的圓柱內。李衛永後來知道了季翔殺死滿銀軍的事情,所以,才有了後面和滿城威被牽扯在內的一系列荒唐的籌劃。”
桑槿聽到這麽長的故事,整個人驚呆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坐直脊背,“這麽說,李衛永才是真正的兇手。這個人,實在是罪大惡極!”
“放心,他已經被逮捕,他的罪行不只一條,有無數條,每一條都足以讓他被判死刑。但這個人,他同樣只是一個棋子而已,真正控制整個棋盤,制定游戲規則的人,不是一個具體的人,而是一股勢力,像蜘蛛網一樣盤根錯節,不是像查找一個真兇那麽容易的事情。”
龐磊轉頭看向窗外,聲音低沉下來,“‘釋放無限光明的是人心,制造無邊黑暗的也是人心,光明和黑暗交織着,厮殺着,這就是我們為之眷念而又萬般無奈的人世間。’這是雨果筆下的《悲慘世界》,也是我們生活的世界。”
桑槿聽到這麽沉重的話,仰頭看着他,白皙俊臉,表情凝重,漆黑如墨的眼眸裏,同樣染上了些許沉重,沉沉湛湛,讓她心情不輕松。
她有些想不明白,季翔為什麽要殺死他自己的親生父親?難道就因為他目睹了滿銀軍行兇的過程,受到了刺激,也變得失控?他看到了他父親殺人,為什麽不制止?
這個問題,桑槿沒有問出口,因為知道他也無法回答,甚至,即使滿城威目睹了季翔殺了滿銀軍,他當時也不一定知道原因,只是想保護他。她猜想,季翔入獄後,作為精神分裂症患者,被轉移到了美國,但在轉移過程中,越獄被擊斃,這應該是滿城威為了救季翔而想出來的策略。可他大概想不到,十五年後,季翔會變成申屠旋,自己又用同樣的辦法,逃到了國內。
這是不是可以叫,“輪回”?
桑槿忽然想到了另外一個人,“對了,還有楊惋惜呢?她莫名失蹤,沒有被藏在橋底下的圓柱內嗎?”
龐磊沉思半晌才回答,“楊惋惜,是不存在的。扶桑花連環殺手,從受害者,到兇手,犯罪現場,甚至包括後來流傳下來的故事,都是被人杜撰出來,目的就是為了轉移警方的注意力,不要再繼續調查丁家的滅門案。具體來說,就是阻止龐鑫繼續調查,他如果繼續調查下去,一定可以查出真相。”
桑槿倒抽一口冷氣,仔細回想了整個過程,終于能把這兩個案件串聯起來,忍不住感嘆,“原來,一個消失的真兇,一個不存在的受害者,才是關鍵,竟然讓這兩個看似獨立的案件,成了無人能破解的懸案,也成了那些居心叵測的人的遮羞布!”
她不由自主地又想到了她父母,還有她姥姥,又想到了滿城威,還有滿曉悅,還有很多無辜死去的人。甚至滿銀軍和季翔,事實上,他們也成了受害者。
她心裏又開始難受起來。
龐磊看她臉色不太好,擔心她會太累,讓她不要再想,好好休息。
桑槿躺下來,雙手輕放在小腹上,閉上了眼睛,努力不再去想那些沉重的事情。
這一切,都應該結束了!
——
桑槿在醫院裏躺了兩個星期,确診了沒有宮外孕的跡象後才出院。
她出院的這一天,龐磊果然帶着她去了民政局。結婚證上,她恢複了原來的名字:
丁叮。
她拿着紅色的本本,反複看了許久,嘴裏不時地念着這個既熟悉,又很陌生的名字,心裏別提有多歡喜。
他們領了證,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一趟墓園。
丁家原本那五座墳,現在變成了三座,她姥姥丁梅,爸爸桑宇喬,和媽媽丁靜姝,墳墓重新整合,墓碑也是新立的,這應該是她住院期間,龐磊和她弟弟丁當做的。
丁當現在有兩個身份,朱家對他有養育之恩,所以,在朱家,他還是朱小萬,但在他們這裏,他就是她弟弟丁當,只是不肯再和他們住在一起,因為知道他們馬上要結婚,所以堅持搬出去了,住到了龐磊原來的公寓。
他們上完香,又去了旁邊不遠處的另外四座墓前,滿銀軍,滿城威,季翔,還有滿曉悅。但沒有呆太久,她主動拉着他離開了。或許心裏總有個希望,這只是假象,他們還活着,就在某個她不知道的地方。
滿城威把整個滿城四季地産集團留給了她,變成了她的一個燙手芋。她不懂經商,也喜歡她現在的工作,還有一個問題,她擔心龐磊會介意。所以這兩個星期一直在想,她要怎麽處理這件事。
他們返回的時候,車子駛過清安大橋,原本那座舊的橋,已經消失。她突然有了主意。
只是,她還沒開口,他突然問了一句,“你見過一見鐘情嗎?是什麽樣?”
丁叮知道他說的是哪件事,笑着回答,“沒見過,反正我們不是一見鐘情,我們剛見面認識的時候,你對我那麽兇。那次錄音,你聽了以後,是怎麽知道我想要表達什麽意思的?”
“這還用問?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島上,不是在飛機上;我穿的是寶藍色制服,不是白色襯衫;在飛機上,讓你打開擋板的人是龐淼,不是我;陪我吃夜宵的人,是小萬,不是你。還有,我們之間确實不是一見鐘情。”
她刻意向他傳達錯誤的信息,無非是想引起他的注意。他當時反複斟酌以後,做出推測,他們很有可能被季翔困在了某個島上,看不到藍色的天空,藍色的海,甚至看不到陽光,這樣的島,必定是沒有開發過的荒島,甚至還有原始的森林,才會這麽封閉。最終,事實也證明了他的推想是對的。
一見鐘情到底是個什麽鬼?有那麽好嗎?
龐磊在心裏腹诽,卻沒有再開口說話,雙手緊握着方向盤,專注着開車。
丁叮也安靜下來,她不由得想起來了她在錄音裏暗示的另外一件事,那一串數字,75,737,445,和那一首詩。
滿城煙水月微茫,人倚蘭州唱。常記相逢若耶上,隔三湘,碧雲望斷空惆悵。美人笑道:蓮花相似,情短藕絲長。
這是《小桃紅》這個曲牌名裏面《采蓮女》的一首,這一串數字對應的就是這首詩的句式,亦即每一句的字數。她也是在島上聽到季翔反複唱着這個曲調,才想到這一點。她當時暗示他,不是七言絕句,也不是五言律詩,就是提醒他去确認這一點。也希望他能想滿城威這個人。
事實證明,她的暗示,他都明白了。他也想到了滿城威,并且說服他去大橋上,希望他能說服季翔,即使不能說服,至少也可以轉移季翔的注意力,他才可以解開她身上的炸`彈。
她沒有問他是怎麽說服滿城威的,但也能想到,滿城威感恩滿銀軍和季翔的收留之恩,會提出什麽條件。季翔後來被他母親接走,還改了姓,随母姓,很多年以後才回來,就是在大橋發生事故的那一年。卻沒想到,因為這一座橋,季翔也被拉下了水。滿城威的條件應該是,讓警`方放走季翔。卻不想,螳螂捕蟬,後面還有黃雀。季翔會不會死,現在已經是個迷。
丁家的滅門案已經結案,她再想這些,沒有任何意義。只是每次想到滿城威,她心裏會不由自主地會隐隐作痛。她無法想象,滿城威為了救她和季翔,曾經做了多少事情。
她現在已經知道,那一串數字,其實是滿城威自己在案發現場留下來的。他原本一定是想把殺人嫌疑往他自己身上引,卻不想季翔也去了案發現場。
滿城威最後沒有被視作兇手,是因為龐鑫介入調查的緣故。龐鑫同樣是一名優秀的刑警,不會那麽容易糊弄,丁家滅門案發生的時候,滿城威送她和姥姥去了醫院,有非常明顯的不在場證明。
丁叮每次回想這些事情,就會覺得心痛,尤其想到,她曾經還懷疑過滿城威是兇`手。如果他知道這一點,會不會很痛苦?幸虧他不會知道了。
“別再想了,下車。”龐磊突然開口,打斷了她的思緒。
車子已經到了清安江畔,在江邊的一個廣場上停了下來。兩個人下車以後,他拉着她,沿着江邊的十字路,漫無目的的走着。
一直走到了一個人少的清靜之處,才停下來。
清安江的水,清澈見底,倒映着長空碧日,白雲朵朵。
他一直不說話,她有些不安。也知道,他其實是個心思非常敏銳的人,她想什麽,有時候他看她一眼就能想到。他是不是介意她還在想關于滿城威的事情?
龐磊突然停下來,轉身看着她,長眸微斂,臉上的表情很嚴肅,看了她許久,表情才慢慢變得溫柔,舒緩。他向她跨了一步,一手摟着她的腰,一手掃過她額前的頭發,順到了耳後,随後覆在了她的臉上。
“我們不是一見鐘情,是一生鐘情,不需要永恒,一生足矣。”
丁叮瞬間愣怔住,原來他一直在糾結一見鐘情的問題。她會心一笑,“我不相信一見鐘情,也不相信永恒,但我相信一生鐘情,因為我只信你……”
她的話還沒說完,脊背上突然多了一股力量,把她推向他。
男人瞬間吻住了她。
她還想繼續跟他解釋,她已經決定,把滿城威留給她的城威四季地産集團全股權轉讓,以滿城威的名義成立了基金會,用于資助清安市的路、橋建設,城市改建的環境保護,精神類疾病的預防和治療,以及犯罪防範治理相關的項目。但他沒有給她開口的機會。
吻,像四月的春風,和煦而溫暖。
他越吻越深,她也甘願沉溺在這樣綿長而徹骨的吻形成的漩渦中。
……
許久以後,他擔心江邊風大,她會受涼,才停止下來。
兩個人回到車上,已經是入夜。
丁叮心情很好,随手打開車載音響,想聽廣播。
車載音響裏傳來清安市要換屆選舉的即時要聞,舊的領導班子,大大小小的官員,貪`污受賄,擾亂警`務系統執法公正公平,而國家正加大防`腐力度,嚴懲貪`官污`吏……
龐磊對政治不感興趣,直接把音響關掉了,換成了一張CD,車廂內立刻充盈着歡快悅耳的童音:
阿門阿前一顆葡萄樹,
阿嫩阿綠地剛發芽,
蝸牛背着那重重的殼呀,
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
“嗯,不錯,好名字,小家夥小名就叫葡萄,男的女的都适用。”
丁叮哭笑不得,“你是不是聽到什麽都要給寶寶做小名?丁當說,小名他來取,因為你奪走了給寶寶取學名的權利。還有爸媽他們……”
龐家的人都已經從美國搬回來,鄒雅梅也已經出院,為了争奪給小寶寶取小名的權利,家裏幾乎鬧翻了天,争得最兇的,當屬小寶寶的奶奶,舅舅,什麽小石頭,小丁當……意見分歧很大。
她想起來就頭大,她其實還想,小丁叮也不錯。
丁叮想到這,嘴角裂開,怎麽也合不攏了。
(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的話:
就這些,原本還有一個作為幕後勢力的代表被推出來,但最後決定,就按照現在這樣的處理方式,一筆帶過。
這個故事的主要目的,是丁叮查找丁家滅門案的真相,龐磊繼續接替他哥哥龐鑫,查找楊惋惜的失蹤案,這兩個案件最後因為橋的事情,被關聯。這個目的已經達到了~
前文的伏筆,還有一個我沒揭露,就是關于龐鑫受傷,姜局成外反派間`諜的事,這其中是有關聯的。不過,你們可能都已經忘了。
謝謝所有追文到最後的書友,這個故事,好像不是那麽甜,但你們也陪着我堅持下來了,真的很感激。謝謝你們,愛你們~
特別一個書友,@懶得想(其實一直很勤快地在想啊,2333333),因為評寫的實在太好,讓我在劇情上更嚴謹,特獎勵書幣1000。不過,你要加我扣,我發□□紅包,因為系統紅包要手續費(嘿嘿,不是摳門,其實是想勾搭你~)
其他書友,如果你們覺得有地方不嚴謹,有明顯的BUG,一定要提出來哦。現在故事雖然已經完結,但很多地方我會回頭再仔細修改。
其他留了言的書友,也會送紅包的,就這幾天內,今天我的腦袋已經麻木了,先休息一下。
後面還有兩個番外,在這個月內更新:
《假使我又遇見你,事隔經年》,關于滿叔叔的,
《尋找生在七月的你》,關于丁當和戚玥的。
其他看精力和時間,如果時間允許,會再寫一些龐将軍和丁叮婚後甜蜜和小寶寶的番外。
這個文可能會出實體,有出版社在溝通,最後會不會出,看情況,因為好像涉及了一些現實的東西,不知道能不能過審。如果出了實體,會在微博、微信和書友群裏公布。
☆、番外一(附新文公告)
機艙內的氣氛,緊繃到了極點,仿佛輕輕一碰,就會碎裂。
桑槿靜默了許久,轉身,在龐淼耳邊低語了幾句。龐淼不斷地點頭,等她說完,迅速離開了商務艙。
黑裙女子想要攔住龐淼,卻抓了個空,又開始叫罵。罵的無非是龐淼和乘客勾結,偷竊鑽戒。最後威脅,如果再不搜查經濟艙,一定要航空公司的人吃不了兜着走。
其他人都不知道她們兩個剛才在商量什麽,接下來要做什麽,都杵在原地不動。只能看着黑裙女子叫罵。
桑槿想要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也被黑裙女子攔住。無奈,她幹脆在之前坐過的座位上坐下來。
飛機已經開始降落。工作人員也只能先離開,去忙着照應其他的乘客。
只有黑裙女子,突然受到這樣的冷待,沒有人再搭理她,把她當空氣一樣的存在,氣得抓狂。一會兒揚言要去駕駛艙,找機長評理,還要告整個飛機上的工作人員,怠慢乘客;一會兒又跑到經濟艙門口,想起什麽,又跑回來,指着桑槿罵不要臉,偷她的鑽戒,還抵賴……
飛機終于落地。
工作人員開始微笑着歡送乘客,所有的一切都有條不紊地進行,絲毫沒有受到黑裙女子鑽戒遺失事件的幹擾。
讓所有人意外的是,黑裙女子突然平靜下來了,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同樣目送着乘客一個個離去,偶爾看向桑槿,嘴角分明噙着一絲不易覺察的冷笑。
最終,所有的乘客都下了飛機,只剩下商務艙內的兩個女人,以及飛機上的工作人員。
乘務長和其他兩名空乘小姐走進商務艙,提醒她們飛機已經安全着陸,她們可以下飛機了。
“你們以為這樣冷處理就可以混過去了嗎?妄想!我的鑽戒在你們的飛機上丢了,如果不在她的這個罐子裏,就一定是飛機上的某個不要臉的人偷走了。剛才乘客沒下飛機,所有的人都在,我讓你們搜,你們不搜。行,現在你們自己想辦法。要麽你們給我把鑽戒找回來,要麽你們陪!”
黑裙女子翹着二郎腿,一臉的坦然與淡定。
桑槿心裏長舒一口氣,她很确定,黑裙女子的意圖,和她預料得所差無幾,只等龐淼的确認。
“小姐,您購買機票的時候,如果同時購買了財産險,保險公司會給您賠付,如果沒有,我們航空公司會承擔一定責任……”乘務長的話還沒說完,突然被人打斷。
“不需要,有什麽話讓她到警察局跟警察去說。”門口傳來龐淼的聲音。
話音一落,門口出現三個身影。龐淼領着兩個警察走進來,指向黑衣女子,“就是這位女士。”
她身後的兩名警察,大步走到黑衣女子面前,出示證件,“小姐,我們有充分的證據,懷疑你涉嫌與航空公司內部職員勾結合夥詐騙,請你配合我們到警局調查。”
警察說完,押着黑裙女子準備離開。
“懷疑?你們憑什麽懷疑我?證據呢?你們要抓的應該是小偷!放開我!”
“人證物證都已經在路上,小姐麻煩你去警察局等吧。”龐淼終于能夠放膽聲音說話了,她已經憋了許久,這一刻,她感覺真是痛快!
桑槿笑望着黑裙女子,“小姐,請問你貴姓?你确定你姓張嗎?還有,你是用哪個手指戴戒指?戴了三年,肯定會有戒指印,為什麽你的每一根手指都一樣,都和沒戴過戒指的手指沒什麽兩樣?”
她只問了這麽幾句話,黑裙女子原本還很激動,瞬間像霜打的茄子,蔫了下來。
“還有,我這個瓷罐是不能随便打開的,原因你很清楚。我說過,你觀察細致,學以致用的本事很強,人也很聰明。我相信如果你把這些優點放在你的專業上,你一定會成為一名很出色的珠寶工藝師。”
黑裙女子瞳孔瞬間放大,似乎不敢相信,她們見面打交道的時間,不到一個小時,為什麽她會知道那麽多關于她的信息?
這些同樣也是龐淼心裏的疑問。
警察很快把人帶走。
桑槿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把行李拿下來,準備離開。
龐淼送她出來,忍不住追問,“桑小姐,能不能告訴我,你是怎麽知道她沒有丢鑽戒,而是在蓄謀詐騙?”
“這種行騙伎倆,并不高明,尤其那個自以為是的女人,不知道她在整個過程中漏洞百出。如果真像她自己說的,丢了鑽戒,這麽貴重的東西,她應該早就發現了,為什麽要等到飛機快着陸的時候才發現?就算她一時疏忽,發現得晚,如果真丢了鑽戒,她應該會心痛,焦急,甚至慌亂,這些才是丢失珍貴物品的人該有的正常反應,她卻完全沒有。相反,她還異常的冷靜,思路清晰,即使是憤怒,也像是在表演。”
這種微表情象征的含義,對于心理學畢業的桑槿來說,很容易就能揣摩到。
“确實,她丢了戒指,也不先讓我們幫她找在商務艙找,直接就讓我們搜經濟艙,目的這麽明确,就好像她知道戒指在什麽地方一樣。”
“她确實知道戒指在什麽地方,肯定不是在飛機上。她真正的目的,不是要找戒指,也不是想要你們工作人員搜查經濟艙。她很清楚,這樣的搜查是非法的,且經濟艙這麽多乘客,在這麽短的時間內,你們不可能做得到。她真正的目的,就是故意找茬,把事情鬧大,同時拖延時間,等到飛機降落,乘客都走光了,她就可以認定,她的戒指沒找到,是因為你們航空公司工作不到位,沒有在乘客下飛機之前搜查。事實上,不管你們搜還是不搜,都解決不了問題,想搜,肯定有其他乘客拒絕,要說服所有乘客,不是不可能,但時間不允許,所以她才故意等到飛機快降落的時候說出戒指丢失。飛機降落後,乘客下了飛機,你們想要再去一一去追查所有的乘客,幾乎不可能,至少短時間內做不到,也就更難找到她的鑽戒。最終,航空公司就只能賠償她。”
龐淼點頭,“類似的詐騙事情,我們航空公司确實經歷過好幾次,每次都吃了啞巴虧。但你是怎麽知道她和我們航空公司漢堡機場的地勤工作人員是同夥?太不可思議了。我們公司內部的人有問題,我們自己都沒有察覺到。”
“因為我當時想到,她要達到詐騙的目的,必須有證據證明她确實帶了真正的鑽戒上飛機,下飛機之前卻丢了。我相信她不會把戒指藏在飛機上什麽地方,萬一你們真的搜查,找到了戒指,她的計劃就失敗了。最關鍵的一點,你的同事提醒了我,有地勤特意向她強調過,這名女乘客戴了鑽戒上飛機。無緣無故為什麽要特意強調?我猜想,黑衣女子上飛機的時候,有意讓你的同事看到她戴了真鑽戒,目的就是讓她成為目擊證人。登機的時候,乘客那麽多,你跟你們的同事肯定會很忙,不可能一直關注到她。很有可能,她在混亂之中,把戴上飛機的鑽戒,再轉交什麽人,帶下了飛機,營造帶上飛機的鑽機不翼而飛的假象。能配合黑衣女人做到這一點,不輕易被察覺的人,最有可能是你們航空公司內部,但不上飛機的人,地勤之類的員工。”
“所以你才讓我去證實一下?我想起來了,飛機起飛之前,那個地勤确實到過飛機上,來給我送資料,我當時在忙,讓她把資料放到工作間,完全沒想到她是這樣的目的。但是,桑小姐,你怎麽知道那個黑衣女士是珠寶設計師?就因為她用戒指詐騙嗎?”
桑槿搖了搖頭,“不是。我以經濟艙代表的身份,來跟她交涉,是希望能找到一些蛛絲馬跡,證明我上面的那些猜測。我和她握手的時候,感覺到她的手很粗糙,有厚厚的繭,這絕對不是普通公司白領的手。我曾經見過珠寶工藝師的手,和她的手觀感和觸感都相似。即使她不是珠寶工藝師,也很有可能從事某種手工職業,但不太可能是白領。我問她的職業,她卻說是普通白領,說明她在撒謊。還有一點讓我起疑,我要求她描繪鑽戒的特點,如果她随便說兩句,可能我不會多想。但她想了一會兒,最後卻一字不提。我猜她應該不是不知道,而是故意不說,因為擔心一說就暴露她其實很懂珠寶工藝。”
“這個女人,這麽狡猾,估計是老手了。她應該沒想到,這次會遇到你。她的伎倆被你識破,所以她才惱羞成怒,把焦點轉移到你身上,害得你被她推倒,還蒙受不白之冤。”龐淼想起來就覺得忿忿不平,再次看向桑槿,眼神裏充滿感激,視線随後落在了桑槿手中的白色瓷罐上。
桑槿低頭看了看白色瓷罐,神情恍惚了片刻,反過來安慰她不用在意,“她确實很聰明,有一定的反偵查思維能力,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觀察對手,抓住對方弱點。她知道我的白色瓷罐不能打開,卻偏偏要求我打開,不打開,就把罪名扣在我身上。”
桑槿不得不承認,她無法藏住這種感情的流露,正因為這樣,才讓黑裙女子抓住了把柄。
她回想起當時的情形,忍不住又笑了笑,“做賊的人,總是會心虛的。她當時心裏應該也緊張,亦或許全部的心思都用在揣測我的想法上,我一口一個張小姐叫她,她也默認了。事實上,我不知道她姓張還是姓李,她自己竟然也沒發覺這麽明顯的漏洞。”
龐淼聽得目瞪口呆,最後也忍不住笑了起來,笑完之後,又道謝,“桑小姐,你簡直就是福爾摩斯。實在太謝謝你了,這次幸虧遇見了你,不然我就麻煩了。可以留個聯系方式嗎?有一個人,一定很想認識你。”
桑槿剛想答應,話到了嘴邊又收了回去。她想起姥姥一再叮囑她,一定要低調,不要讓任何人發現她回來了,辦完事以後,就馬上回德國,她差點忘了這一點!
最終,桑槿委婉地拒絕了她。
龐淼感覺她應該還是有戒心的,但也能理解,畢竟她們是初次打交道的陌生人。想到她們就這麽擦肩而過,她又忍不住在她身上多看了幾眼。
這個身穿紅色襯衫長裙的美麗女子,渾身散發出一股優雅神秘的氣息。
齊腰長發,微卷,烏黑發亮,仿佛黑色的錦緞,讓人一看就有一種想要伸手去觸摸的沖動,更襯得她臉上的皮膚,光潔如玉,細白如雪。
她的美,不是停留在表面上五官的精巧組合那麽簡單,而是有一種很獨特的韻味。她不張揚,甚至有些過于低調,安靜,可舉手投足間,甚至微微一笑,就會有一種不容忽視的存在感,讓人不由自主地去看她。甚至,想要去靠近她。
龐淼印象最深的,應該是她的眼睛。
澄澈如水的黑眸,第一眼望過去,會讓人想起夏夜的星空,深邃悠然,清爽明亮,更透着一股睿智與機靈。再望過去,眼底卻有一絲若有若無的憂傷。
龐淼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詞,去形容她這樣的美,最終得出的結論是,她是個很有厚度的女人,有一種神奇的吸引力,讓人很想去靠近,去進一步了解。
她覺得很遺憾,但也沒有再去強求她。
兩個人就此在登機口道別。
作者有話要說: 貼上的這一章是以前的第二章,改動很大,書友們也可以當新的一章重新看看,最終會替換成與正文相關的番外,因與出版社在溝通實體書的一些事情,替換時間要根據實體書情況而定。
作為補償,這裏新免費貼一個叮叮懷孕日常的小番外~
【磐石小劇場之仙女孕媽】
丁叮自發現懷孕以來,各種孕期反應也紛至沓來。她總是感覺很餓,可什麽也吃不下,吃什麽吐什麽,吐完了,肚子空空的,更餓,感覺能吞下一頭大象……
她每次孕吐時,龐磊就像個做錯事的小孩,輕輕地拍着她的背,不知道說什麽,心裏暗想,等這個小家夥出來,第一件事就是好好揍一頓!
丁叮看到他這樣的表情,倒覺得過意不去,顯得她好像很嬌氣,天下女人那麽多,又不是只有她一個人懷孕。
她沒話找話,沖他撒嬌:“老公,你誇誇我吧。”
龐磊面無表情地凝視着她,仍然一言不發。
丁叮笑問他,“是不是覺得我現在變醜啦?為什麽都不誇我?”
龐磊淡淡地說:“不是,我老婆像仙女,我只是覺得自己不配跟仙女說話。”
“……”丁叮心裏瞬時樂開了花,懷孕雖然辛苦,但也蠻幸福的嘛。
P.S:
關于新文,因寫作計劃調整,和之前有一點不同,《危險美人》會往後延,今天開篇的是《橘子黃的第六感愛情》,犯罪心理學專家陸尨和法醫人類學助理寧澄骨色骨香的愛情,題材仍然是推理言情。
開篇時間12月10日12:00,就在今天,希望書友們繼續來支持,會有很多書幣大放送哦~
附上一小段內容:
她走進右邊的門,剛才的聲音又開始自動播放,“公子……請講……傑寶……謝謝……”
她吓了一跳,看仔細以後才知道,原來是個半人高的人工智能機器人,估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