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 柳色新

妖魔長了一張男人的臉,牙齒暴出,碩大的眼睛閃着幽綠色的光;外形宛如直立行走的豹子,拖着一條長長的尾巴,尾巴上長着堅硬的倒刺,前爪細長鋒利,輕易地就能把人開膛破肚。

折疏側身避開妖魔的利爪的同時,由于向旁邊斜得太厲害,重心不穩,很悲催的撞在石砌的高牆上。她吃痛的捂着腦袋,欲哭無淚,眼前白光一晃,妖魔又再次發起了攻擊。

熟悉的氣息撲鼻而來,折疏靈光一現,忽的想起與秦骨玉在森林裏說話時也曾聞到這股氣息。當時也是一閃而逝,她以為是自己的錯覺,便未多加留意,沒成想竟真的是被妖魔跟蹤了。

只是長安城的土地公一向勤懇努力盡職盡責,把這塊地兒管理得井井有條,鮮少發生妖魔作亂之事,這些妖魔是從哪裏來的呢?

折疏一邊琢磨,一邊念決招來一陣狂風抵擋住妖魔的攻擊。由于她離開神界時并未帶着魅阿劍,在凡世也不怎麽打架,是以未能養成随身攜帶武器的好習慣。冷不丁的被妖魔襲擊了,她措手不及,躲得踉踉跄跄,頗為狼狽。

好在她終究算是個退役的風神,吃了陸吾神君丢下來的半顆丹藥,神力恢複了一小部分,勉強可以操縱風力。

折疏微微撅起嘴巴,徐徐吹了一口。微弱的風将一出口便像是增強了數千倍不止,在幽深的小巷子裏掀起一陣狂風。大風拂動茂盛的香樟樹,落葉蕭蕭,飛沙走石,蜷縮在牆腳的野貓發出害怕的嗚咽聲。

一頭黑色的及腰長發絞在風中,仿佛海底游蕩的海藻。

折疏面容冷肅,眸底湧動着濃烈的殺氣,身為空桑帝姬的傲然與強勢顯露無疑。“你從哪裏來的?”當她将一縷風化作枷鎖控制住妖魔的行動後,她并沒有立即殺了它,而是逼問它的來歷。

自從陸吾神君突然從辟寒香構造的幻境裏突兀的消失後,折疏就一直感到不安,擔憂五十弦他們是不是出了什麽岔子,否則五十弦斷然不可能會不與她聯絡。雖然依折疏目前的神力,完全可以召喚土地公過來問話,向他打聽神界最近的動靜。但五十弦諸人向來不喜出門亂晃,恐怕神界那一衆的八卦神仙也搞不清她的動向。

見妖魔不說話,折疏微微放柔了語氣,幾近誘哄的道:“是誰派你來的?告訴我我就不殺你。”

妖魔張牙舞爪,喘着粗氣,拼命地掙紮着想要掙脫束縛。折疏感覺到自己的力量透過那一縷風線正在逐漸消失,心底驀然一驚,連忙向後倒退一步,同時加強風線的束縛力度。然而,終究是太遲了。妖魔掙開雙手後,極快的伸出前爪扣住了折疏的肩膀。

一陣撕心裂肺的痛楚中,妖魔的利爪刺進了她的肩胛骨!

折疏痛呼一聲,放棄了從妖魔口中問出來歷的打算,直接一掌劈下去,拍碎了他的腦殼!

腥臭的血水混合着腦漿一起噴了出來,弄髒了折疏的雙手。她微微蹙了蹙眉,嫌惡的甩了甩手,又将妖魔的屍體一腳踹開。

在妖魔倒下的片刻,一支漂亮的簪子從它懷裏掉了出來。那是個由上好的碧翡翠精雕細琢而成的,簪首琢了一朵栩栩如生的吐蕊梨花,華麗又雅致。

折疏蹲下身,拾起那支簪子,視線落在妖魔臉上,若有所思。

“折疏姑娘?”一道略帶疑惑的嗓音倏然在背後響起。

折疏迅速地把簪子收進懷裏,拾起鬥笠戴上,才轉過身去。待看清身後的人是誰時,她明顯的滞了一滞:“杜、杜清若,你怎麽在這裏?”好在外衫是黑色的,不容易看出肩上有傷。

杜清若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長衫,一步一步的走近:“果然是你,在下還以為是認錯人了呢。不過,折疏姑娘怎會一個人在這裏?燕公子呢?”他似乎還沒有看到躺在折疏腳邊的屍體。

折疏連忙站起來,手指背在身後,不着痕跡的往衣服上擦了一把,心裏雖然緊張得要死,不過面上還是努力做出雲淡風輕的神态來:“啊,我、我只是出來買個東西,馬上就回去了,浮黎師父并沒有一同過來。”

“東西已經買好了麽?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杜清若一邊說話一邊走過去。

折疏緊張地手心冒汗,他再走過來一點就會注意到妖魔的屍體了罷?到時候她該怎麽跟他解釋眼下這幅情景呢?折疏委實頭疼。走投無路之時,她才忽然想到可以用法術将妖魔的屍體藏起來。

指尖捏了個訣,折疏不着痕跡的往身後斜了一眼,正準備施術将妖魔的屍體藏起來,可是決尚未落下,她便愣住了——妖魔的屍體不見了。

杜清若見她發愣,便問:“怎麽了?”

“不,沒什麽。”折疏穩了穩心神,岔開話題道,“我的東西已經買好了,不過浮黎師父叫我回去時順道買一些桂花糕,你知道哪裏的桂花糕最好吃麽?”

“十字路口的那一家店賣的桂花糕口味最好,我帶你過去罷。”

“好。”

折疏跟着杜清若走了一段路程,回頭又看了看,果然還是不見妖魔的屍體,地上甚至連血漬也沒有留下。

到底是怎麽回事?

折疏對近來發生的很多事情越來越茫然,起先是陸吾神君與五十弦,現在又是妖魔襲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呢?

待買完花糕已經是中午了,杜清若邀請折疏去他家吃飯,折疏以“浮黎師父昨夜就一直惦記着桂花糕,命我趕快買回去,不便久留”為借口搪塞了過去。

辭別杜清若後,折疏又去街上的藥鋪買了一些傷藥。由于怕大夫看出她的傷口詭異,她不敢讓大夫瞧一瞧她的傷勢,而只能買了創傷藥自己回去處理。

回相府,她沒敢走正門,而是抄的側門。好在她對守衛有一塊燒餅的恩情,是以守衛縱然覺得她的裝扮很可以也并未多加為難她。

暗雲在偏殿的院子裏曝曬被褥,折疏饒過她直接進屋,只遠遠地吩咐她端一盆溫水來,便趕緊合上了門扉。暗雲張了張嘴巴,似乎想說什麽,不過最終還是什麽也沒有,便擱下被褥去端水。

折疏一進門就迫不及待地的摘下鬥笠脫了黑衣。一邊褪下染血的中衣和裏衣,一邊往內室走。待走到內室時,她身上只剩下一件藕荷色的薄衫,并且已經褪到了肩膀下面。她嘴裏咬着術發的綢緞,正準備把薄衫剝下來上藥,一擡眼卻看到了坐在案桌旁閑閑喝茶的清雅男子。

嘴巴一松,綢緞便輕飄飄的落在了地上。

“師、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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