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初秋的雪 至于代價是什麽，夏目還……
至于代價是什麽, 夏目還沒有蠢到傻乎乎去詢問對方，用這種方式又一次傷害對方。
見希子眼皮耷拉，似乎身體上的電量已被耗盡, 夏目也不好意思多坐，寒暄兩句就起身告辭。
回去的路上，他思忖着有關希子的願望, 起初還以為自己能幫上一點忙，現在再看幾乎沒有那種可能。
願望之所以被稱之為願望, 是因為想要實現的過程太過艱難, 每一步都如同登天, 幾乎是無法完成。
“唉。”
“哼哼~你這家夥不會還在想着那個小姑娘的心願吧？”相比夏目的憂愁，旁邊的貓咪老師表現的十分輕松, 甚至還哼着歌。
“嗯。”
夏目應了一聲, 低頭瞧着它歡快的步子, 一時好奇，問：“老師好像很開心的樣子？”
“當然了, 知道這件事你插不了手, 不會像平常那樣胡亂來，我不用像個老媽子時刻照顧你。”
貓咪老師深知, 一旦夏目覺得自己有那個能力幫到希子，那必然會是竭盡所能去幫助她, 就算受苦受累也不會停下。
這段時間發生了不少事情, 回回夏目都沒有讨到好處, 不是這病了就是那受傷了, 看得貓咪老師十分憋屈，偏偏它說的夏目一個字也聽不進去，依舊一意孤行。
夏目扶額：“貓咪老師這算是落井下石嗎？”
“不是, 是已經知道結局了。”
“嗯？”
貓咪老師邁着步子，擡起瞥一眼夏目，說道：“你應該知道我們妖怪其實能從氣息上判斷人類是否快要死亡吧？”
“那個孩子的時間只剩下不到一周了，就算你有友人帳、刀帳、庫洛牌，也沒有那個能力幫她延續生命。”
“！！”
“不到一周？！”
茶色的眼瞳驟然縮緊，夏目猛地剎住腳步，音量不自覺拔高許多，怔怔地盯着地上那個胖滾滾的白團子。
耳邊一陣嗡嗡，說出口的那些字如同炸彈一般一個接一個在耳邊炸開，震得腦子一片混沌難以清醒。
“不過後面還有審核事項要完成，上面的時政應該會有法子幫她一把，你就別操這個心了。”
夏目也算是大病初愈，腰側的傷口還沒有愈合，貓咪老師實在不想看到他拖着病傷的身體去忙碌什麽，盡管對那個小姑娘來說不太友善，不過它是只妖怪，根本不在意人類的這些情感。
現在相處的這段時光在之後的時間裏只會是滄海一粟。
“主公？”
“……”
清光凝眉，心疼地看着身邊這個過于震驚而呆立在原地的少年，伸手搭在他的肩膀輕輕捏了捏。
“沒事的，好歹也是本丸的審神者，如果真的時間快到了，上面不會坐視不理的，現在還讓她參與後面的考核事項，說明還是有辦法的。”
清光也說出和貓咪老師差不多內容的話，只是語氣上聽起來要委婉一點。
最後，夏目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回本丸的，好像是被清光和貓咪老師連拖帶拉攙扶進來的。在看到他蒼白而僵硬的神情，本丸的付喪神齊刷刷又将他圍了起來。
“發生什麽事了？”三日月拍拍清光的肩膀，示意他到一邊說話。
“那個叫希子的審神者時日不多，主公被這個結果震驚到了，同時應該也懊惱無法幫助她實現願望。”
“願望？”
早在柊澤過來的時候，他也說過類似的話，也是他提議讓夏目幫忙的。
“因為病重卧床休養，想在最後的時間裏看一場冬雪。聽着不難，但她現在的身體只能在這邊世界活動，她想用自己原來的身體去看雪。”
“……”
乍一聽很繞口，但慢慢抽絲剝繭，三日月也旋即明白這個願望的困難程度。不過，他更好奇一個審神者怎麽會有兩個身體。
清光也如實告知自己所知道的情況：“聽說是與上面簽訂了一些契約，至于是什麽契約不方便多問。”
在那樣的情景下，不論是誰都無法開這個口去詢問。
“她的精神還算不錯，按理應該還能撐一段時日，但貓咪說希子審神者只剩不到一周的時間。”
“……”
“主公是想幫忙的嗎？”
“嗯，看這個樣子是的，不過……”說到最後，清光也搖了搖頭。
不用明說，誰都知道這個願望其實是無法實現的。
三日月側目看着被圍在人群中還在發愣的夏目，不知道他在想什麽，眼神空洞對于身邊那些噓寒問暖的聲音充耳不聞，獨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最後夏目什麽也沒有說，只讓他們接到上面傳達下來的通知就去告訴他一聲，便帶着貓咪老師回去了。
一回到家，夏目剛打開房門迎面就撲來一道橘黃的身影，與他的臉撞了個滿懷。
“夏目你出去散步怎麽能不帶我呢？！！你知道我一覺醒來看見房間裏空蕩蕩有多擔心嘛！！”
“唔、小可，我快喘不上氣了。”
夏目捏着它的後脖頸費一番力氣才将它從自己臉上撕扯下去，清涼的空氣再次湧入鼻尖，讓混沌的意識恢複些許清醒。
“抱歉，但是我……”
論誰醒來看到房間裏連個人影都會驚慌失措，尤其是夏目還是帶傷狀态。
知道夏目是因為力量耗盡陷入沉默，幾只妖怪也沒辦法解決，便決定輪流守候。
小可守下半夜至天亮，眼見快到中午了貓咪老師還沒有回來，眼皮狂打架撐不住交代大典太一聲就回書裏睡覺了。
誰承想一覺醒來，別說貓咪老師和大典太了，連昏睡中的夏目都不見了，吓得它以為出了什麽大變化。
悄摸摸的想要下樓看看情況，剛飛到樓梯邊就聽到塔子阿姨和滋叔的對話，說夏目出去散步了。
懸着的心安穩落下，小可松了好大一口氣又偷偷回到房間裏待着等夏目回來。
“抱歉，看你在睡覺就沒有喊醒你。”
“我現在力量恢複了，不會再像之前那樣疲累，以後出門記得喊我一起！”
“好。”
夏目應下了，将它放在肩膀上坐下，自己則來到桌前坐在墊子上。
他之所以沒叫小可其實還有一個原因，出事的是本丸那邊，他借用庫洛牌的力量回到過去，上面不可能沒有注意到，又加上剛醒就聽到大典太傳達的幾個要命信息，他下意識就不太想帶小可去本丸，萬一被發現什麽問題就難辦了。
小可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看着他悶悶不樂精神不好的樣子，下意識扭頭去看貓咪老師，就見它躺在地上呼呼大睡起來。
頓時心生不滿，大半個晚上沒見它守在夏目身邊，白天也遲遲不出現，現在倒好竟然還能睡得着。
小可心裏腹诽，明面上卻不能說什麽，怕惹夏目不高興，只能在心裏罵上兩句過過瘾。
聽到些許細微動靜，回頭一看就見夏目拿出三本書籍一一擺在面前，又從庫洛牌裏拿出那一摞整齊的卡牌。
“夏目，這是要做什麽？”
“只是在想還能怎麽使用這些力量。”
鮮少聽到夏目這麽主動的一面，小可不禁又側目盯了許久，少年眉間有一股郁氣壓着眼睫都有種不爽快，好像被什麽麻煩困住了。
“怎麽突然間會有這樣的想法？”
“大概是無法置之不理吧……”
“？”
小可沒有跟着去本丸，對于那裏發生的一切都是未知，也不知道夏目心裏裝着一塊巨石般的願景。
在聽到夏目有這樣的想法，它第一反應是高興的，夏目終于不是被它半強迫着使用這些庫洛牌，緊接而來的便是擔心。
快速耗盡力量還是小事，躺着休息就會補回來，就怕使用太多過早喚醒另一個沉睡的守護者。
以那樣孤僻又固執的性子，出手必然不會輕易放過夏目，以夏目現在的狀态想要打贏對方還是有點困難的。
如果可以，小可希望時間再過得慢點，慢到讓那個人晚點蘇醒。
可天不遂人願，經過這次事件後，它發現對方沉睡的跡象有一絲松動，好像再碰觸一下就會醒來。
這可不是什麽好兆頭，小可只覺得頭頂那陣警鈴開始有隐隐作響的趨勢。
“既然如此，夏目要不要使用自己的力量去創造？”
“創造？”
“是的，這套庫洛牌雖然是我的舊主、庫洛裏多創造出來的，但現在使用者是你，夏目！”
“你以自己的力量在使用這套庫洛牌，自然也可以用自己的想法在原基礎上創造一些東西出來。”
“……”
小可越講越激動，好似下一秒夏目就能變出什麽驚天花樣來。
夏目面露苦笑，沒有打擊它的積極心，在心裏反複咀嚼着它說的最後一句話。
用自己的力量在庫洛牌原本的基礎上做一些創造。
聽着簡單易懂，但要實際貫徹起來十分艱難。
夏目甚至不知道要怎麽去創造，光看着那一張張絢麗的卡牌，心下根本沒有其他想法。
“不要急，慢慢來，我們有的時間。”小可拍拍他的側臉安撫，就算真的喚醒那個人，自己還是有那個能力出面幫忙阻擋一二。
夏目嘴唇一抿。時間，他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只有不到一周的時間了……
在他們的身後，貓咪老師睜開一只眼睛盯着那一大一小兩個背影，盯了片刻無可奈何地暗嘆一聲，又埋頭繼續趴着。
翌日，一邊記着審核一邊想着怎麽實現希子願望的夏目與好友一同進入學校。
課堂鈴聲剛敲響，本丸那邊就派人傳達消息，審核的第一項任務下來了。
夏目只覺得眉心一緊，不由伸手捏了捏，在課後間找到田沼讓他幫忙隐瞞一下。
鏡牌一出現，田沼看着眼前兩個一模一樣的夏目，突然想到前兩天行為舉止有點異常的夏目，目光不由得落在那個讓他覺得最為自然也最為舒服的夏目身上。
“這應該是我前兩天遇到的那個能模仿你的妖怪吧？”
“是的。”夏目不清楚之前鏡牌和田沼之間發生，現在他也顧不上解釋和探索，“我現在有點事需要回本丸一趟，讓他暫時代替我一下。”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夏目你這樣說肯定有你的理由，你放心去吧，這邊放學我會和他一起回去的。”
言下之意，田沼不準備多問，也答應會替他隐瞞和遮掩。
“謝謝了，田沼，等事情結束之後我會好好向你說明的。”
“好，夏目你自己多小心點。”
交代完，夏目就召喚出本丸大門，與一起趕來的貓咪老師一同踏進門內。
再睜眼，本丸裏的付喪神已經整裝待發，狐之助也在一邊守着。
“其他兩位審神者已經動身前往，我們也盡快過去與他們彙合吧！”
為節省時間，狐之助沒有先做說明，而是帶着夏目趕路前往彙合地點。
“這次審核的內容是針對三個審神者的各自能力，其中包括領導力、配合力和應變力。”
“這次的虛拟戰場會和以前有所不同，要三位審神者一同出陣。”
“一同出陣？”
“是的沒錯，這次的考核內容為聯隊戰！”
“聯隊戰？！”
夏目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說法，他下意識想停下來好好詢問，又想到自己已經遲到，再不趕緊過去之後拖延大家的時間。
不得不又加快腳步往前跑。
“顧名思義，是要三個審神者聯手行動，可以各自組成該本丸的隊伍，也可以三人挑選自己心儀的付喪神組成一支混隊。”
“至于場地和限制，暫時還未公布，可能需要審神者進去才會觸發。”
大致意思，夏目已經知曉，他現在顧慮的只有一點。
“我使用庫洛牌的事情有被上面發現嗎？”
“算有吧，不過上面将此歸類于你本身的能力，不會多加幹涉。至于在兩位審神者面前，你可能需要自己解釋。”
知道但不處理，這對夏目來說無疑是一個好消息，意味着就算是本丸他也可以随心所欲的使用庫洛牌。
之前與他人鬥毆，一時情緒上頭也沒管這些，現在再細細想來只覺得一陣後怕。
“到了！”
在狐之助的指引下，夏目七拐八拐地跑了好長一段路，終于抵達那個為他們設下的專審考場。
入口處已經坐着兩人，說是坐其實是因為希子行動不便借助輪椅出行，而柊澤人高腿長站着與希子有些距離，便沒有什麽形象的盤腿坐在輪椅邊。
這下離得近了，兩人不時交頭接耳聊着各自本丸日常。
夏目抵達的時候就看到這樣和諧的一幕，他撐着膝蓋不斷地喘着粗氣。
“對不起，我來晚了。”
“沒事，我們也才剛到。”
柊澤起身拍拍衣服上的灰塵，很貼心的幫他解圍。
夏目承了他的好意點點頭，往下咽了一大口氣來緩解喉間的緊澀，擡眸望向輪椅上的少女。
與昨天比起來，她身上的那種病态又加重幾分，似乎為了不讓自己看上去很蒼白，還擦了點粉來遮蓋。
“希子，今天感覺怎麽樣？”
“老實說，有點緊張。”希子溫和一笑，“來本丸這麽久，還是第一次處理這樣的事情。”
“柊澤也是嗎？”
“當然了，我是我們三人中最新的新人。”
“诶？！”
夏目大吃一驚，他看柊澤的行事作風怎麽看都不像是初次接觸本丸的人，倒是看上去和希子一樣是個老人。
希子不解地扭頭看向柊澤，問：“你沒有告訴夏目嗎？”
“啊！說起來好像還真的忘記說明了，抱歉抱歉哈哈哈……”
夏目：“……”
有站在本丸門口跟他說些聽不懂的話的時間，卻沒有想起跟他好好說明一些情況。
也是要怪他，下意識第一反應以為對方是個資歷深的審神者，沒有多加詢問。
三人小隊剛要開始任務考核，就在各自信息不了解的第一步敗下陣來。
“我是個剛來不久的，剛好碰到上面大清理，所以直接給我分配了一個有些年頭的本丸。”
柊澤笑眯眯的補上了自己的個人信息，末了又将臉轉向夏目，伸手抓住他的手友好地握了握。
“說起來，這一切還要感謝夏目你呢！”
“感謝、我？！”
“對啊，如果不是你的話，我就不會得到那個本丸，也不能結識那麽多有趣的家夥。”
“……”
夏目仍舊狐疑着他話裏的真實性，但當下這個局面來判斷，他感覺對方說的都是真的。
現在所發生的一切确實都是經由他的手促成，不論是那個狂妄的審神者，還是付喪神意圖篡改歷史，這些都有他的身影。
等等，接手了一個有些年頭的本丸？！
心中的那團疑雲隐隐有被撥開的跡象，有什麽東西快要從雲層之間一躍而起。
不等夏目沉思，狐之助就在一旁催促三人趕緊進去，別耽誤重要的時間。
這一催促頓時打斷夏目的思緒，連忙應下，伸手推着希子的輪椅往入口處走去。
走着，餘光不時瞟向一邊的柊澤。察覺到他的目光，柊澤依舊保持着那副笑眯眯的樣子，閃着精光的眼鏡後面卻多了一絲玩味。
直到召喚出付喪神，夏目才明白撥開疑雲顯現的那個光點是什麽。
“小狐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