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又要保證自身的安全,需要斟酌了再斟酌。
确實可以馬上調集人手過來,可救人肯定是越快越好,再說下去就是雪上加霜的消息了,據對當地的天氣估計,還就今天是個最好的天氣,今天晚間就有連夜大雨,非常不利于營救,而且人在裏面困着,又是雨……所以事不宜遲,最好今天中午就能行動。
萬事俱備,飛行人選卻遲遲确定不下來——需要找到一個飛行經驗足夠,技術又過硬,心理素質也紮實的人出來——問題很棘手,領導們極其慎重,可又要當機立斷。
“要不,我去吧——”
沈岸來突然開口,全場都安靜下來。
就見他把煙往煙灰缸裏一按,人已經站起身。
“首長——!”他身邊坐着的胡中校,震驚的坐起身拉住他的手腕,“你不行!”
沈岸來笑得豪邁,“怎麽我不行,我的飛行技術,你信不過?”說着,跟門口的戰士打了個響指,“哎,小同志,把門口我那秘書叫進來——”
氣勢灑脫,說幹就幹!
這裏在座的人,人人皆知沈岸來的秉性,他這個新晉副司令絕非浪得虛名,全軍都聽過他的一次著名的彙報演示,斬打截鐵而又收放有度,絕對給人震撼的感覺,從他身上仿佛看到了空軍的魂魄。
有人問過他:沈副司令,您覺得什麽是藍軍的性格?他回答說:是狼性!
言出必行,行出必果!談到當下的空軍王牌,從經驗到技術,這位曾經的沈公子雖出生“八旗”,卻也是一步一個腳印打下的頭牌,紮紮實實,不走虛步。
“首長——首長!”不止胡中校、李修一,所有人有點急了。
看出上司是來真的,在場的人都站了起來,不是不相信他的技術,是擔不起這個責任!折裏面的已經是幾個了不得的,要是去救的這位萬一再有個啥事……沒有人能擔得起這個責。
沈岸來一邊招呼自己的秘書過來,一邊對着他們輕輕擺手,“事不宜遲,這事再讨論下去也是耽誤時間,放心吧各位,我保證完成任務行不行,再說了,機上那幾個小夥子,将來誰當了我的女婿也說不定……不能就這樣折了。”
他真的輕松得不得了,還開玩笑樣安慰別人。
在座幾個知道悠悠為什麽來這兒的人,聽見“女婿”兩個字,頓時面色複雜。
李修一也站起來了——首長決定親自出馬看實讓人意外,不是擔心他的技術,是責任問題,擔不起啊!一位三星上将親自去參與一次救援。
于公于私,在場的人沒誰能改變沈岸來的決定,他是此地級別最高的指揮官,又是空軍副司令員,浦東成、李天一這些人确切的講是在空軍範疇內出的事。
正着急上火,更讓人着急上火的事就來了——
一直默不作聲聽衆人商議、争論的悠悠,忽然拉了拉李修一的衣角,他彎下腰去聽她說,卻聽得額頭青筋直冒,不敢相信地盯着她看。
悠悠很鎮定,“我要和他一塊去。”
“胡鬧!”李修一當即就板起臉,支起身體不打算再理她。
悠悠急了,站起身走向沈岸來,李修一急得跳腳,連忙把她拉回去,“你……想幹嘛?!”
悠悠微皺起眉,“我直接去跟他說,我要跟他一塊上去,他要對自己這樣自信,就絕對不怕把我也帶上去!”
李修一緊緊攥着她的手,辯不過她的歪理氣不打一處來,低吼,“你這絕對是胡鬧!這麽危險的事,怎麽可能讓你上去?悠悠!你老實點好不好,浦大少他們幾個現在生死不明,你來是幫他的,不是擱這添亂的!”
悠悠望他一眼,平淡,卻堅定,“我當然不是來添亂的,我來的作用我自己很清楚,東成他在最脆弱的時刻需要我的支持,如果他在第一時間見到我——相信我,比你們把他拖出來以後,再讓我上去假惺惺的喊人效果要好。”
李修一啞然,盯着她那雙跟她年紀不相稱的眼睛,阮博遠出事以後,悠悠在很短的時間裏,就擁有了這樣一對眼睛。他跟悠悠的交情不算深,也就是在紅孫會上嘻哈了一陣子,他從沒見過這樣的悠悠,又驚又愣,理智依然還在,絕對不能讓她去冒險!去添亂!
堅決握着她的手腕,李修一使勁拽着她往外走,咬着牙,“小悠悠,你現在就給我回去!老老實實睡一覺,說不定浦大少就救回來了!”
他的目的很明确,立即送她回第二軍區,甚至已經掏出手機撥號,恨不得出去了直接就把她塞進飛機,越早弄走越好!
悠悠被他強拉着,掙脫不開,眼看就要被拖出會場,突然她回過頭——“沈岸來!!”
指名道姓這麽一喊,本都看着主角的,現在全都看向她。
都知道來了這麽一主兒,面上看着的人以為是跟着沈岸來,他們也确實是一架飛機過來的。
消息耳目靈通的,卻知道這是浦大少的意中人。這次救援,浦家首肯的未婚妻都沒讓跟着來,卻讓她跟來,這事怎麽看怎麽透着暖昧蹊跷。
若再把首長剛才那句“女婿”玩笑算上,這事就深不見底了,在座的大小軍官,沒誰不知道沈司令只有一個念大學的兒子,沒有女兒,難道剛認了個“幹女兒”?
“沈岸來!”悠悠初露峥嵘,氣勢不減,再次大喊一聲,依舊不改稱呼,她口口聲聲指名道姓,喊得是個正兒八經的将軍,宛若一只初生牛犢,你只感覺她直爽坦率的氣勢,卻也真不覺得過分!
沈岸來也大氣,被這一喊,看過去,一挑眉。
“悠悠!算我求求你了,別擱這胡鬧成不成?!”李修一還拉着她,這要是別人他哪還跟她磨磨唧唧,叫人拉出去了事!
悠悠手腳機靈的掙紮着,眼看要掙脫,從小她跟外公手下那撥警衛員沒少鬥智鬥勇,李修一乍然交手,還真不是個。
沈岸來笑了笑,走了過來,“悠悠,怎麽了?”
像個和藹的長輩。不計較你喊我什麽,這就是個任性的倔強丫頭。他的态度就這麽個意思,旁人看了,只會覺得他們很熟撚,長輩對小輩的寬容和寵溺。
“首長,您別理她,使小性子吶——”李修一這時放開她一些,變成牽着她,那姿态,酷似當年謝宅的警衛員。
悠悠看着沈岸來,這時候她非常平靜,手雖被李修一牽着,像個孩子,眼裏裏理智而冷靜——
“你對自己的飛行技術,真的很有自信7”
悠悠狡猾,這話,她說的是陳述語氣,卻暗含疑問,隐藏着陷阱。
沈岸來并沒有接她的話,直奔主題,“你是想跟我一起去?”
“嗯。”悠悠也不跟他來虛的了,既然他知道自己的用意,直接點點頭,“我想跟你去,我來這兒的目的就是——”
“行!我答應了。“幹幹脆脆,直截了當。
悠悠都愣了,這麽容易妥協?本來她還打算慷慨激昂長篇大論一番,全卡在嗓子裏。
“首長——!”李修一是真急了!眼前這一大一小,一個灑脫不羁,一個嬌蠻任性:一個勇,一個沖,一大一小,愣是鬥得不分伯仲。他此時着急上火的除了領導安危,還有悠悠絕對不能上天,去冒那個險!
沈岸來只是和藹的看了看這個表情豐富的下屬,又看向悠悠,接着說,“要跟去也行,不過,你剛才喊我的名字,身為小輩這很不禮貌,按照你和我的關系,喊叔叔我都虧大了,這樣,你喊一聲爸爸給我聽,我就考慮答應你的要求——”
轟!所有在場的官兵,一瞬間頭腦淩亂,身體秒僵。
悠悠漲紅了臉,縮着腳尖不說話。
沈岸來看着她笑,笑的有些戲谑,也有些感傷,“小時候抱過你那麽多次,還常年項風冒雪帶你去瞧病,連舟舟都還記得那些事,到現在還怪我這個老爸偏心——”
他挑挑眉,越說越開心,絲毫不管身後那群手下的表情,“那年,你媽媽抱你回J城,舟舟舍不得你,七八歲大點的屁孩子,偷偷開小艇追了兩百海裏,遇到風浪差點沒回來……”
誰也不知道沈首長話裏話外都什麽意思,李修一也是疑惑的看着他們倆,就見悠悠一點點擡起了脖子,眼晴依然看着地面,張了張嘴,幾次努力也沒喊出“爸爸”這兩個字。
她曾經聽外公說起過,小時候她在海上嗆了洩露出來的毒霧,病了大半年,差點沒了小命。後來謝子衿怕再出事,抱着她回到J城,估計也是想躲着沈岸來。
現在,沈首長毫不勉強,直接掉頭要走人。
悠悠急了——“沈……”狠狠心,再狠狠心,“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