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誰?”
周玉又問了一遍。
秦旻則看了眼邊上的韓雀,韓雀沖着裏屋擠了擠眼睛,用口型說了句,還沒得手。
秦旻則沉着臉,內心的焦灼和無力讓他根本不想和他們說一句話,狠狠壓制着自己急于噴薄而出的破壞欲,他一腳跨進去,推開了周玉往裏走。
“诶,你誰?!”周玉被推的往後仰了仰,站穩後想伸手來抓他的衣服,秦旻則動作動作極快的順着韓雀指引的方向往裏走,周玉抓了個空後看了眼林立明。
那一眼有些複雜。有害怕惶恐還有膽怯。
這是一個長期生活在家庭暴力下無力反抗的怯弱婦人。秦旻則想。
林立明仍然站在原地陰森森的看着他,秦旻則站在一尺以外,和他對視。
危險人物對着對自己有威脅的人有着本能的警覺性,林立明握緊了身後的砍柴刀,看着眼前逆着光的男人。
他很高大,身形雖削瘦,但并不瘦弱。
屋裏昏暗,只有開着的門有微弱的光照進來。
他們在這座城市不有親戚沒有人情來往,兒子的喪事辦完了後老家的人都已經走了,那麽這個人來找他們的目的,除了知道他幹的事外沒有其他的原因。
那麽,他是怎麽知道的?
警察?
不對,剛剛那一撥警察剛剛走。
是餘倩的朋友?
“我現在沒有空和你們在這裏廢話,你們自己在做什麽勾當自己心裏清楚,你身後藏着什麽也不用我說,你們做什麽我不……”秦旻則停頓了下,想了想後繼續說道,“我只要求你把今天抓的人放了。”
他早在來的路上在韓雀的唠叨中就評估了一下危險和把握。
一個瘦老頭,妻子把風,兒子死了,武力指數一顆星。
林立明聲音粗嘎,“你怎麽知道這裏?你是餘倩的朋友?”
秦旻則思考了幾秒才想起來他嘴裏的餘倩是誰,他模棱兩可的說,“我是誰和你有什麽關系?”
“操他娘的臭□□!”林立明咒罵,“女人都他媽是賤人!滿嘴謊言,都活該被男人玩死!”
周玉身子抖了抖,垂下頭,不敢指示林立明。
林立明突然笑了下,牙齒泛黃,“兄弟,要不一起耍?我可以讓你先上。”
秦旻則皺眉。
就在這一瞬間,林兵猛然間從上面俯沖下來,秦旻則吓了一跳,下意識的人往後退了一步,動作遲疑了幾秒,就在這時,林立明幹癟的臉突然變得兇狠了起來,笑容也猙獰在了臉上,用力地揮起了手上的刀。
刺痛從手臂處傳來,韓雀驚呼一聲從後面撞過來,大片火紅色憑空出現躍于人眼裏,林立明被撞的跌倒在地上,眼睛驚恐的睜到極限,看着像是兩個白色的玻璃球。
不過倏于。火紅色又消失在了衆人的眼前。
秦旻則眼裏閃過驚訝,但很快反應過來,大步向前踩住了林立明的手腕,腳掌用力,拳頭脫力,“當啷”一聲,砍刀掉落在地上,痛苦的呼嚎。
周玉想要過來,秦旻則看了看她,她瑟縮了下,隐忍的靠在牆邊沉默着。
秦旻則一直在加重腳下的力量,林立明眼淚鼻涕糊了一臉,五官像是粘在了一起,只聽到“咔嗒”一聲。
秦旻則滿意的收回了腳。
骨折了。
他蹲下身,想學着電視裏的人輕蔑的拍拍林立明的臉,但一看到他的臉,頓時沒了想法,還有點反胃,他想不通這麽個幹癟老頭怎麽哭起來會流那麽多鼻涕。
他的心思忽然有些發散。不知道零兒哭起來是什麽樣的。
應該不會是像這樣子眼淚鼻涕流一臉的,秦旻則很認真的想了想,最後覺得即使零兒這麽流了一臉也應該是在非常可愛的。
他覺得身體有些熱,喉嚨口也有些燥。
手臂還有些痛,他側頭看了下,很長的一條傷疤,皮肉有些翻出來了,血順着手肘一直在往下滴,整條手臂都紅了,異常怵目驚心。
秦旻則想,這個砍刀上可能生鏽了,刀鋒有些鈍,和他的手術刀不一樣。
他的聲音很輕,卻字字帶力,“其他的我不管,但早上來的那個人你們不許動。”
她是聽了零兒的話才來的,她如果出事,零兒難辭其咎,他不在乎別人是不是受傷害了,但他在意零兒心裏會不會難過。
林立明痛的說不出來來,抓着骨折的手腕,聲音慢慢的輕了下來,變成痛苦的□□。
秦旻則覺得和他說話沒意思,這就是個沒有腦子,沒有力量,單純的一個惡人,人心壞到已經沒有一點點白的地方。
他的手機因為剛才的打鬥掉在地上,屏幕摔碎了,他撿起來按了下,屏幕中間有一條很粗的線。
摔壞了。
不過電話還能打,他直接又報了次警。
打完了電話,他站起來。看着面前的林兵。
林兵的臉似乎比他昨天看到的要黑一些,整個鬼和昨天的透明狀比要更暗沉一些,屋內昏暗,他隐匿在裏面,有些看不清。
他張牙舞爪的在秦旻則的身邊撲來撲去,秦旻則忽然感覺到了有一絲涼風從地底下冒出來。
“韓雀,零兒和你聯系了嗎?”他心裏很擔心,想親自去找她,可是卻不得不留在這裏收拾這爛攤子,想到這,他又上去把林立明的另外一只手也踩骨折了。
“我送你個成雙成對。不用客氣。”秦旻則說。
寒意忽的從四面八方湧過來,秦旻則一怔,看到林兵張開了血盆大口,裹着涎水的舌頭靈活的從喉嚨深處像蛇一般迅速的直奔他的脖子而去。
一陣令人反胃的粘膩爬上脖子後,秦旻則右手手臂流出的血迅速的結了冰霜,一路蜿蜒向下。
他被緊緊的纏着脖子往上拉。
周玉尖叫了一聲暈了過去,林立明也驚恐的看着這一幕,連痛都忘了叫。
秦旻則崩緊着牙關抓着舌頭往外掰,但林兵像是發了狠,臉抵着他的臉,因為舌頭在外面,嘴巴閉不上,口水順着嘴角往外流,
心髒被稀薄的空氣壓的生疼,林兵的眼睛似乎在笑,秦旻則分辨不出來,他只覺得手被粘稠的液體打滑的厲害,他沒法抓住實體。
“韓……雀……”秦旻則叫道,“零……兒……”
聲音如蚊,小的連他自己都沒法聽清。
他想,這個爛攤子他好像沒法幫零兒解決了,不知道她在看到餘倩遇害過後會怎樣的自責和後悔。
秦旻則的腳逐漸脫離地面。
突然,一道符紙以閃電的速度沖了進來,“啪”的貼上了林兵的腦袋,瞬時,秦旻則脖子上一空,空氣重新回到胸腔,腳落實地,韓雀迅速的上前扶了他一把。
“靠你娘的鳳梨個菠蘿!”一道嬌俏的聲音如天籁之間在秦旻則耳邊響起,他想,這世界上沒有什麽聲音可以和這媲美了。
何零兒像只小旋風似的跑進了屋子,貼在林兵腦門上的符紙像是受到了主人的召喚,又乖乖的回到了她的手裏。
“秦旻則你受傷了。”
秦旻則看了眼自己的手臂,脫離了束縛,冰霜化解,因為剛才一直在掙紮,傷口崩大了些,血又流了出來。
他笑了笑,安慰道,“沒事,等會去醫院縫幾針就好了。”
何零兒有些內疚,她抿了抿有些幹澀的嘴唇,有些不敢直視他,小聲道,“嗯,等會我陪你去。”
秦旻則笑容大了些,“怎麽,要負責?”
何零兒堅定的一點頭,“當然,我會付你的醫藥費的,這幾天的誤工費你可能要等一等,你的工資應該挺高,我得去接幾個活,行嗎?”
秦旻則臉一沉。
何零兒馬上開口,“你等不及的話我讓老趙先挪點出來給我,行嗎?”
秦旻則深呼吸了一下,何零兒的樣子可憐兮兮的,眼尾向下耷拉着,暈得特別無辜,頭發也些亂,衣服仍然是昨晚的那套,他在心裏嘆了一口氣,不忍心在這時候去逼迫她,他有些誇張的虛握拳輕輕敲了一下她的腦袋,“我差你這點錢?”
何零兒眨巴眨巴眼睛,“這樣吧,我幫你報仇怎麽樣?”
秦旻則:“好,我已經報警了,活的那兩個就別管了,我們先去把人找出來。”他看着眼前因為愧疚而變的乖乖的人,想說什麽又咽了回去。
罷了。
何零兒一張定身符扔到林兵身上把他定在了牆上。
“你等着,姑奶奶等會來找你算個總賬。”何零兒威脅道,随後視線落在他那一頭張揚的頭發上,眼珠子轉了轉,手掌竄起小火苗一把燒了他的一頭綠發。
做完這個,何零兒一低頭看到地面上的血跡,已經有些幹涸了,在一地的狼藉中也分外顯眼。
韓雀見何零兒不動,飄到她身邊,也跟着她視線下移,看到了那灘血,愣了愣,他在撞開林兵後就受到了何零兒的禁制符召喚,根本來不及幫忙。
他撓了撓腦袋。秦旻則是他拉來的,可是他聯系不上零兒,趙功似乎在忙,他一時找不到人幫忙,能想到的只有秦旻則了,倒忘記他只是個不通鬼神之力容易受傷的□□之身了。
他正想躊躇着想說些什麽,何零兒開口了,“走吧,先把人找到,我再把林兵關進陰陽門。”
他們把門關上,找了根繩子把周玉和林立明捆了起來,韓雀帶路,兩人一鬼穿過陰涼的過道,來到一個房間門口。
這個房間不起眼,像個雜物房,裏面堆滿了破舊的家具,平時不太用到的生活用品,以及各種淩亂的東西,蜘蛛絲在房梁上挂着。
韓雀今天也不負以往的聒噪,有些沉默。
秦旻則踢開了掩人耳目的木頭凳,露出了後面的一扇小門。
他打開了門。
作者有話要說: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