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今天和好了嗎

南城偏南,空氣濕熱,倉州在北邊,何零兒一出機場,迎面一股幹燥的風吹來,竟覺得面皮都崩了崩。

她照着手機上的地址,攔了一輛出租車,眼風掃到一片火紅色飄了進來,她頓了頓,泰然自若的把地址報給了司機,坐了進來,關門。

韓雀像模像樣的坐在位置上,如果仔細看的話,他和座位之間還留了一個縫隙,被火紅色的袍子蓋住,鋪了滿後座。

外面華燈初上,一排排簡潔的路燈瞬間齊亮,何零兒拿出手機放在耳朵,眼睛看向窗外,卻是對着韓雀說話:“你還知道回來?”

韓雀嘻嘻一笑:“我能去哪啊,我聽老趙說你來了倉州,我可是馬不停蹄的奔來了。”

“我以為你在外浪的不知道家門往哪邊開了呢,還讓老趙提醒我這兩天別找你,你膽子可真夠肥的啊,不怕我把禁制符掐斷送你去投胎?”

韓雀不以為怵,他現在算是摸清了何零兒的性格,湊到她身邊極近的觀察她,眼睛灼灼有神:“你會嗎?”

他把氣息斂到幾近于無,可何零兒是什麽人,一下子就察覺到了他的做法,捏着手機回頭就掀翻了他,把他的頭卡在了前座與後座的空地裏。

“哪裏學來的招數拿來對付我?!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何零兒一手控住他的頭,頭一歪夾住手機,空出手來伸口袋拿符。

韓雀求饒,頭卡着只能搖屁股:“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該學了招數就使在你身上!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前座的司機聽到文文靜靜的女孩子河東獅吼一般,尴尬的咳嗽了一聲,歇了往後打個招呼的心。

何零兒氣呼呼的哼了一聲,放開了他,起來時,韓雀的頭發也亂了,發帶還纏到了脖子上,臉被按的漲紅,狼狽不堪。

她往前看了一眼司機,見他目不斜視,放下心來。随後抱着手臂打量起韓雀來,幾天不見,他似乎長本事了啊。

“你這幾天不是在外面勾搭小姑娘?”

韓雀一愣,剛剛恢複下來的臉又蹭的紅了,火急火燎的吼着:“你說什麽呢,誰勾搭小姑娘了,我……我……”他越說聲音越小,到最後像是在喃喃自語,“我又不喜歡小姑娘。”

何零兒一怔,“你是同性戀?不是不是,你是gay不是不是,”她撓着腦袋想了想他們那個年代的說法,忽然腦中一亮,“哦,你是斷袖?!”

這一聲叫的太響,引的前面的司機都在紅燈期間回頭看了她一眼,正想開口,想起了她剛才兇神惡煞的樣子,又忍下了,轉回頭去,只是目光不停的借着後視鏡那往後飄。

韓雀臉紅了白,白了紅,幾個顏色混在一起,最後變成了全黑,他惱怒的想甩袖走人,又覺得不給自己辯解一下實在是窩囊的很。

他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我不是斷袖!”

何零兒将信将疑:“不是?”

“不是。”

“真不是?”

韓雀急的要哭出來,又氣的想要命人砍了她的狗腦袋:“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韓家小公子堂堂七尺男兒不喜歡鑽別人的屁股蛋兒!”

他最後那句話幾乎是繃直了嗓子吼出來的,額頭上青筋都蹦出來了。

說完了氣喘籲籲的把眼睛瞪成了銅鈴瞪着何零兒,眼裏火光直冒

何零兒很懷疑,要不是他打不過自己,只怕這會兒已經上來扭斷自己的脖子了。

“……哦,不是就不是呗,是你自己說的你不喜歡小姑娘啊。我只不過做了個合理的懷疑,你自已說話不清楚啊。”

韓雀冷哼一聲,背過身去不理她。紅色的絲質發帶帶着光澤和他的黑發一起飄在他的背後。

“那你這兩天出去幹嘛了?”何零兒瞅着他的背影,“就學了個本事然後回來對付我?”

韓雀并不說話。

韓雀不說話,何零兒也懶得理他,自上次沒讓他進陰陽門後這人就奇奇怪怪的,她心裏想道,現在的孩子都是幾歲進入叛逆期的?

她掰着手指頭算了算,十八歲在這個年紀正常情況下應當是上高中的時候吧,高中期在叛逆期範圍內嗎?

眼前一閃,紅色身影瞬間消失了,因疾馳的車灌入了風,繁複的袖袍及一頭青絲全數的拂在了何零兒放在身側的手背上,涼絲絲的如沁涼的綢緞。

這一聲不吭的來,又是一聲不吭的走,手背涼意仍在,何零兒看着他消失前削瘦的背影,嘆了一口氣,惆悵道,這孩子是真難管。

***

秦旻則花費了一些時間才買到了當天最早的票。

而這裏的花費時間則是指這個來倉州交流的機會在他一再的回絕後已經給了另外一個同事。

他在交涉無果後和院領導交代了一下,請了兩天的假。

在這個時候他終于有些後悔自己選擇的這份職業了,時間不自由,受限多,手機和人24小時待命,即使他再心焦難耐,也得老老實實的把手上的手術做完了,把排着的手術都安排好,把手上的病人都交代一下。

他忍過飛機剛起飛時的耳鳴,拿出pad看他的博導讓他看的論文,正打開一個開頭,他皺着眉拿感應筆在第一段的後面加了一句注解,就聽到有人在向他打招呼。

“這麽巧,秦醫生。”

秦旻則偏頭看了一眼,梁郁景站在過道上言笑晏晏的對着他。

哦,梁郁景就是接替了他去參加交流會的醫生。

他一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收回視線繼續看手裏的pad,并不打算多說話。

共事了幾年,多多少少也熟透了秦旻則的為人處事,梁郁景也不在意他的态度,淡笑了一下就走到了她自己的位置上——就是秦旻則的右後排。

一篇論文看了一半,邊上注解的字寫的比論文還多,秦旻則習慣性的想拿出手機給老師打電話,一看環境才想起來在飛機上,摘了眼睛揉了揉酸澀的眉心,他調出論文作者。

付濤。

秦旻則嘴角勾了勾,怪不得寫的狗屁不通都能混到他老師手下。

纨绔子弟一個,被家裏人壓着學醫,和秦旻則老師是世交,親自上門求着收學生,老師耐不住面子點頭收了這學生,卻也頭痛的時不時的把他的文章都扔給秦旻則。

最近還想把人都扔給他。

秦旻則把pad一關,扔到了随身的包裏,打算下機後和老師說一下,這個付濤的論文恕他無能為力,他這又不是收破爛的,什麽都往他這裏扔。

他上機前給何零兒打了幾通電話,發了幾個信息,直到空姐提醒開關機也沒收到回複。他悶着一口濁氣散不出來,一時間有些意興闌珊,從包裏掏出了眼罩開始閉目養神。

剛睡着,目的地就到了,提醒聲音響起來的同時秦旻則就摘掉了眼罩,外面已經全黑了,下面燈火通明,遙遙望去可見馬路上車流的燈帶。

等飛機平穩落地後,在周圍一片走動中,他迫不及待的先拿出了手機開了機,連上了信號後,手機震動了幾下,他有些驚喜的看了眼,随後又失望的鎖了手機,站起來從打李架上拿了行李。

“秦醫生,”梁郁景穿着銀色高跟鞋小跑了兩步走到秦旻則身側,跟着他并肩走了兩步才說話,“秦醫生今晚有落腳地嗎?”

秦旻則腳步匆匆,但見梁郁景穿着細高跟追着有點辛苦,雖很不情願但還是把腳步慢了下來:“梁醫生問這個做什麽?”

梁郁景今年接近三十,保養精致身材婀娜,雖然長時間把自己包裹在嚴肅清冷的白大褂裏可也掩不住她一身的成熟與魅力。

不再年輕但足夠有誘惑力。

她緩了緩因追趕他而有些急的氣息,開口道:“雖然我覺得這沒什麽可道歉的,但我們都知道這并不是我搶了你的名額,而是你自己放棄了,不過我還是得和你說下抱歉,你來的着急,如果暫時還沒有定好落腳點,我在這邊有朋友認識,可以介紹……”

“梁醫生,”秦旻則停了下來,沒什麽表情地看着她,“梁小姐,你也說了這錯并不在你就不需要道歉,這不是一個錯誤。”他想了想,其實這只是他自己一個人的錯誤,與旁人無關。

梁郁景是個聰明人,秦旻則的态度說明一切,說再多他也不會接受她這份好意,索性就閉了嘴,不做個沒眼力界的讨人嫌,與他并行走到機場門口打了個招呼就上了出租車。

秦旻則看了下表,晚上九點,時間不早不晚,思索了會想着那姑娘應該是沒到睡覺的點,就拿出了手機按下了電話。

但秦旻則沒想到,今天對于何零兒實實在在的是個意外。

熬夜達人馬失前蹄的困死在酒店的大床房上,整個人像是無骨生物一樣陷進了蓬松柔軟的被子裏,一頭黑色的小卷毛雜亂無章的鋪在白色的枕頭上,映襯着一張嫩嫩的小臉輕輕的打着呼。

手機倒扣在床上,邊緣處一閃一閃的發着光,不一會兒又黑了。

她再次錯過了他的電話。

作者有話要說:  韓雀:頭可斷,血可流,洞不可随便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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