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當初的芥蒂。
雨後濕滑的路面,總是帶着點危險的味道,悠悠定住了腳步候在斑馬線上,一邊跟閨蜜聊天,一邊耐心的等着信號燈轉綠。
紅燈轉綠的剎那,莊言叫住了她,“悠悠,紫菱她……在獄中很不适應,想辦理保外就醫,她的心脈一直不太好,所以——能不能麻煩你跟東成說一聲,等風聲消停了……”
悠悠連連點頭,拉着閨蜜的手,趁着綠燈仍在閃爍的時候,快速的踏上斑馬線。
她們沉浸在自己的話題裏,全然沒注意到暗夜裏有一輛火紅色的跑車,熟悉的顏色,熟悉的牌照,正以不要命的速度飛馳而來——
“悠悠!小公!”
莊言的嗓音陡然變得尖利,疾步從她背後沖了出來,用力将她推開—
嘭!
嘭!
兩聲巨響。
莊言修長的身體如同被擲起的石子,一飛起又落在幾米遠的地方。
火紅色的跑車因為車速太快,狠狠撞在路邊的護欄上才停下來,前檔玻璃碎了一地——
下一秒,悠悠的驚叫聲劃破了天際,“莊言——!”
她顧不得掌上傳來鑽心的疼,第一時間沖到閨蜜身旁—她身下血珠無聲無息流淌而出,很快染紅了白色的裙擺,腳上一只高跟鞋已經不知所蹤。
“莊言?莊言!我求求你,求求你活下來!活下來好不好?!”
悠悠吓得手腳發軟,撥了急救,又撥了喬洛風和宋之問,最後把閨蜜袍在懷裏,拼命去捂她的傷口,想要止住從她後腦淚淚流出來的血。然而那血卻仿佛開了閘的洪水,無淪她怎麽哀求,都無法阻止活着的氣息從她身上一點一滴逝去——
她猛然擡起頭,火紅色的跑車裏,碎了的前擋玻璃後,一張熟悉的俏臉已經面目全非——燕妮被破碎的玻璃劃破了她本來精致的面孔,臉上混着血,猙獰的盯着她,似乎要把她碎屍萬段!
“阮悠悠,你敢讓人殺我的孩予……你不得好死!”她咬牙切齒的吐出惡毒的詛咒,一串接着一串。
“我沒對你做過任何壞事,是你撞了我最好的朋友!”悠悠伸出染滿鮮血的手指,指着燕妮一字一頓,“你這個瘋女人!莊言如果有事……所有人都不會放過你!”
燕妮不甘心地繼續發動車子,無奈剛才的撞擊太劇烈,車輪紋絲不動,她吃力地檢起一塊碎玻璃,想去劃開情敵兼仇敵的臉,一只腿卻卡在座位上動不了,一瞬間她萬念俱灰,一滴淚悄悄滑過眼角。
錯愛一個男人,愛慘了一個男人,終于還是走到這一步,走到無路可走,退到無路可退。
Y14 整天被野雞 野狐貍纏着
莊言出殡的那天又是個陰雨天,空中微微飄着雨,空氣中充滿濃的化不開的沉郁。
宋之問用白色的百合花布置了整間靈堂,莊言就安靜的躺在純白的花海中間,笑臉溫和寧靜。
悠悠死死的咬着唇,不讓眼淚落下來。相片裏閨蜜的笑臉是那麽真實,仿佛只要閉上眼,她就仍是活生生的站在面前。
喬洛風自靈堂後側現身,帶着一身疲憊向她走來。
“對不起,悠悠——”
“這不是你的錯。”悠悠快速地把他接下來的話堵回去,他當衆揭穿莊言拉纖的黑幕,跟她的死沒有關系。
宋之問也擡起頭,沉默如僵硬的化石,狠狠盯着悠悠,仿佛自她的身上看過去,便能看到另一個人的影子。仿佛只要這樣看着,人便能從她她身上活過來。那失魂落魄的模樣,讓悠悠的心仿佛撕裂了般痛到再無可痛。
喬洛風留下來幫着處理後事,卓念送她出的殡儀館——
“燕妮呢?那個殺人兇手,她現在人在哪兒?”悠悠開口,帶着完全不自察的戾氣。
卓念的神情恢複幹練,“燕妮身為肇事者,也受了不輕的傷——車子完全報廢,現在還在醫院的羁留病房住着。交警大隊的事故報告明天應該就能出來了,到時候——”
“事敵?”悠悠冷笑着打斷他,眼前浮現出那晚燕妮惡魔一樣的臉,“這明明是故意殺人,怎麽能說是交通事故?她是殺人犯!不是肇事犯!”
“悠悠,有些時候,我們要尊重法律!”
悠悠忿忿地退後一步,“不!她應該死!我不管法律怎麽說!她必須死!必須給莊言償命!”
“阮小姐,感情用事并不能解決問題!我們應該相信并且尊重法律的裁定。而且,事情并不完全像你想象的那樣——”
“尊重法律?卓大公子,這話從你嘴裏說出來,還真是諷刺!”赫赫有名的黑道大哥,居然一本正經跟受害人說法律,喊!
不歡而散。
很快,有傳聞說卓揚也受了不輕的傷,胸口中了一刀,距離心髒堪堪只有幾毫米,燕妮在開車撞上莊言以前,先去找了情郎,沒有人知道這對怨侶聊了些什麽,竟然激得燕妮拔刀相向。
更離譜的是燕妮身受重傷,還能在警方看守下遁逃,不知所蹤,直到兩天以後,她的屍體在醫院後側的人工湖裏被打撈了上來。
有人說是失足落水,也有人說是孩子沒了萬念俱灰,又抵不住良心的譴責,自殺了。
生前燦爛熒屏的美人,因着自己的死而再次占據了各大報紙的頭條。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出現在社會版的頭條上,從此以後,芳蹤無處覓。
這份寫着她死亡消息的報紙,就放在阮家早餐的飯桌上。
喬洛風就着牛奶面包讀完了整份報紙,若無其事的擺在一邊。
濃黑的大字對應着她生前最愛的豔紅,悠悠只看了标題一眼——美女主持燕妮,交通事故後離奇溺斃醫院人工湖……
确實離奇,她肚子裏的孩子沒有了,究竟是如何沒了的,不知道:她是如何躲過警方的嚴密監控,溜出病房溺斃人工湖的,也不知道。
“不是……你做的吧?”悠悠唯一擔心的問題。
“不是,跟我沒有關系,想要她死的人有很多,莊言的父親,兄長,情人,還有卓家,甚至是她自己。”
燕妮的臉被玻璃劃傷,幾乎沒有恢複的可能,一個身敗名裂兼毀容的女人,又面臨十年以上的重刑,完全有可能尋死。
“悠悠,你還記得聶叔嗎?”
“嗯,怎麽了?”悠悠很奇怪他怎麽會突然問起這個人。
當初喬洛風決定留在國內念大學,接到錄取通知的當天,被喬明珠撞破他跟喬薇的荒唐事,怒不可遏地勒令兒子馬上出國,再不準回來。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聶叔不再是阮家的司機,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裏。
現在,喬洛風告訴她,“前天,在阮家老宅附近,有人看見聶叔出現。”
悠悠還是不明所以,“所以呢?”
“聶叔是爸爸的心腹,當年離開B城去了邊境一個叫瓦寨的地方,幫爸爸經營另外一份事業。”
悠悠點點頭,有些明白了,“你是說,爸爸現在就在那裏,聶叔回來是想給我們報信?”
“确切的說,是給你報信,他對我很回避,恐怕是因為我跟喬家的關系。”
悠悠雀躍起來,“那我們趕緊聯系聶叔,讓他領着我們去找爸爸!”
“事情沒有這麽簡單的,悠悠,爸爸出事最大的原因,是因為我媽的出賣,我始終想不明白她為什麽會這麽做,因為你就更不可能,她已經忍了你八年,而且你也跟着卓揚去了法國,不出意外的話直接就嫁到卓家去了,阮家的主人還是我和我媽,她一輩子最要面子,放着好好的官太太不當,當一個大貪官的前妻……這不是她的性格。”
悠悠愣了愣,“不是說爸爸出事了,她為了自保才撇清的嘛,難道——”
“那不是真相,事實上連外公都是被她拖下水的,她開了頭一槍,所有跟喬家一氣,跟爸爸不睦的人才都跳出來。聶叔回來了卻不見我,我猜是爸爸另有安排。悠悠,你年紀太少,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就算聶叔真的過來找你,記得不要輕易答應他任何事,更不能傻乎乎地跟着他去瓦寨,那裏是三國邊界,誰都管誰又都管不了,你一個女孩子過去了,天知道會發生什麽事。過了這麽多年,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我們甚至不知道聶叔究竟還是不是爸爸的人。”
悠悠的心思完全被攪亂了,突然想到燕妮的死,會不會也跟聶叔的出現有關,阮博遠那麽寶貝她,知道有人開着車試圖撞死自己的女兒,哪怕是未遂,也不會輕饒。
秋意漸濃,早餐後她開着瑪莎去購衣,除了自己的還有喬洛風的,現在阮宅的家事,全由她掌理,幾個舊時信得過的司機、保姆、園丁,也被兄妹倆召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