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1 章 和好了嗎

火焰仍然在熊熊燃燒,把嚴瀾的魂魄困在了圈裏。她往高一尺,何零兒便讓火高一丈。

這掌心火是她從小所得,傷的了百年魂魄,摧的了惡魔怨鬼,是她得天獨厚的本事。

韓雀拉着她一斷的往上空飛,她始終保持比嚴瀾高一點點,如築山一般像是打着擂臺。

秦旻則站在底下看着上空,紫色的火焰灼的他手心發燙,何零兒卷發亂糟糟的飛到腦門後,露出一張精致的小臉,她叫嚣着與嚴瀾對抗,嘴裏時不時地與嚴瀾頂着嘴,盡管嚴瀾從來沒有理過她,她也仍然閑不下來。

她不是喜歡把本事藏起來的人,那幾年确實是難為她了。秦旻則想。

忍的多辛苦才可以不驕傲的昂着下巴對他說,我可是捉鬼界數一數二的哦。

一張明媚的小臉嬌俏俏的沖着嚴瀾吐舌頭,她這引起對手火氣不斷升騰的本事只增不減,韓雀看的心驚。

“你不要再惹她了。”

“打架已經很枯燥了,連讓我說話的權利也要剝奪嗎?”何零兒不開心,她一開心,騷話說的就更勤了。

“你上來啊,你有本來逃出來啊。”她與嚴瀾對視,嚴瀾死前凄慘,已被折磨的不成人形,削瘦的臉頰沒有一點多餘的肉,對視着尤為可怖。

何零兒內心戚戚。

她難得的正了色:“投胎是正道,你何苦在這世上再掙紮,讓你報了仇又如何,下了地府只是去哪一道地獄的問題,他們造的孽,作的惡,都一五一十的全都刻死在他們的心髒裏,一道道一條條,一個都少不了。”

她苦口婆心,說的口水都廢了,可是嚴瀾仍然一無所動。

罷了。

老趙說各人有各命,盡責足矣。

紫色的火焰困着嚴瀾足有幾十米高,順時針向斜上方旋轉着,巨大的風繞着火柱,秦旻則被迎面的熱浪熏的像是着了火,卻仍然站在原地眼睛都不眨一下。

火焰灼破了嚴瀾的衣服,灼傷了她的皮膚,潰爛膿腫。

她怒視何零兒,眼裏怆然。

何零兒見多了這種又怒又怨的眼神,如同醫生見慣了生死,她也看慣了。

“你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我這一行做久了,對着你們該有的同情已經全然沒有了,”何零兒手心裏醞着符紙,“你們的遭遇再慘烈,都已經過去了。“

她垂下了長長的眼睫毛,又一本正經的擡頭看着她:“我一句過去了也許對你很殘忍,因為你的的過去還停留在現在,你過不去,可是那又如何呢,你的報仇無非是殺光那些害你的人,其實嚴治、嚴治夫人,嚴格父母以及工匠早已經死在你的手下了,你還有多少仇?”

“你找那些女孩子編造一個個故事和世界,成就你未完的唱戲,讓一個世界的人都來替他們陪葬,你的惡行又比他們如何?惡生惡,怨積怨,你究竟是種下的因還是結的果?”

嚴瀾一副你說任你說,我卻渾然不入耳的樣子,猙獰着猩紅的眼睛,兩行血淚流淌入嘴。

何零兒說的口幹舌燥,見嚴瀾只想動粗的模樣,突然冷哼一聲:“我可拉倒吧,百年怨氣豈是我說兩句就能消散的。”說完還有些不服氣:“我上次可說通了方甜甜呢,你不聽一定是你太頑固,哼。”

其實她也知道別人的痛苦外人說來永遠是不痛不癢,她也沒資格去說服一個人接受她所不接受的事。

但再留她在世上就是禍害。

何零兒手指輕點,符紙在空中發着星點的光,逐漸變大成了一個“卍”字形。

“嚴瀾,投胎是你現在唯一能做的事,勿再執迷不悟了。”“卍”金光閃閃,化成無數個小的“卍”如一道道細流升上空中,又重新集合成一個更大的“卐”字。

壓上火焰桶。

如容器裏被突然抽去了空氣,一切歸于寂靜。

風停火滅,卐壓着火焰桶飛速的下落,直到轟然一聲,到達地面,揚起一陣嗆鼻灰塵。

何零兒緩緩拽着軟鞭落地,用手揮了揮灰塵,神色複雜的看着只有一道符紙的地面,符紙如一片落葉般飄飄蕩蕩,最後落在何零兒的手上。

金光烈焰,最後如數都被收回到這道符裏。

符上落筆:嚴氏,字瀾。

嚴瀾一生連個名字也不是她自己的。這個姓是她自己随意取的,這個字是戲園随意贈的。

符紙掙紮了下。何零兒略為詫異,她錯愕地看着符紙上面的字一筆一劃開始分解,重組,最後變成了新的字。

——嚴歡。

何零兒不解的皺眉,但一會後就想明白了。

這或許是嚴瀾自己真正的名字吧,她進了戲園改了名,就再也沒人叫她原本的名字了。

她淡淡的笑了下,秦旻則走到她身邊,看了符紙一眼。

“結束了?”

何零兒搖搖頭,還差一點點。

突然,她手捂着心髒,痛苦的往後倒在了秦旻則的懷裏,腥甜味湧上喉頭。

“零兒!”秦旻則一震,慌張的接住人,還沒來得及說話,何零兒手心裏的符便倏地消失了。

“韓雀!”何零兒撐着一口氣,艱難的說出來:“追上去!”

“好的!”

韓雀立時一轉,也失了蹤影。

一句話說完,何零兒才噗的從嘴裏吐出一口血,接在了掌心,血液沿着掌心紋路如有生命般開始流,最後彙聚在了中間的“卐”字裏。

何零兒懊惱:“就差一步就可以真正關住她了。”

嚴瀾大約也知道,所以才會在最後一刻逃脫,也怪她先前制卐字符時失了太大的力量,致使于在最後一步時力量不足以完全壓制住她。

卐字符傷人先傷已,威力大,但後作用力也同樣大。

如不到最後關頭她也不會想到用這個,只是她沒了紫鈴铛,許多符在這兒也來不及制,時間拖延下去,對她這個凡/身肉//體來說,精力損耗力大太。

她看着擔心的秦旻則,“沒事啊,只要韓雀追回了她我再用血符,就暫時結束了。”

秦旻則的視線看到她嘴角的血,何零兒察覺到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擡手自己擦了:“不要擔心啊,只是這個符太耗力了,我有些脫力,再者,卐符的最後一步是血符,以血浸掌,以掌灌符。你看,擦了就沒事了,你別自己吓自己啦。”

秦旻則的臉色并沒有緩下來,他嘴僵硬的抿成了一條直線,他克制着自己噴湧而出無法安撫下來的內心,輕輕的吐出一口濁氣。

“好。”

他手插進口袋,狀似不經意的轉身看着空無一物的半空中,“韓雀能追到她嗎?”

“能,我的符有我強烈的氣息,韓雀跟我許久,他也有同樣的氣息,也能聞到。沒人比他更合适了。”

“嗯。”

秦旻則的手沒有拿出來,何零兒正有些奇怪他的異樣,突然想到什麽,傾身向前。

“怎麽了……”秦旻則正要問,只感覺到口袋撐大,他張了張嘴,想退開一步,又停下了,随後一只溫熱的手覆住了他放在口袋裏的手背。

何零兒半靠在秦旻則的懷裏,手伸進了他的口袋裏握了他的手,正想得意的笑,卻在觸碰後愣了愣。

“怎麽抖的這麽厲害?”

她拉了拉,想把他的手拉出來,秦旻則手卻反了方向把她的手包裹住,輕描淡寫一句話:“被你吓的。”

何零兒抿了抿有些幹的嘴唇,秦旻則的話她信一半疑一半,她傷了沒錯,可也沒傷到要害,他不至于被吓到手抖成這樣。他看着秦旻則淩厲的下颚線,緊繃的線條,踮起腳尖親了下。

“別怕別怕,”何零兒另只手上有血封印,不敢碰她,她只能用臉蛋去蹭他的下巴,他的下巴長着一層淡青色的胡茬,剮的她臉刺刺的,“我能跑能跳的,一點事兒都沒有。”

她視線向下,看着秦旻則微開的領口下面泛黑的胸口,心沉了沉。

卐符老趙雖教給她,卻也千叮咛萬囑咐的不到緊要關頭別想着用,反嗜力極大,她雖在制符的時候胸口悶痛,卻是咬牙也能堅持下來的,心裏也曾有一瞬疑惑老趙所說的反嗜力是什麽。

現在看來。

有大半的反嗜力全都被秦旻則吸走了。

何零兒躲在他懷裏擔憂的看着他蒼白的唇色以及一直在顫抖的手,眼眶直發酸。

傻子。

她細細的回想這反嗜力是否有致命的可能性,一直把那天老趙說的每一個字都扣出來反複想了确定沒有,才暫時的放下心。

韓雀一路循着氣息追到了九重山外,烏黑的發絲被風吹的直往後飛,韓雀鼻子嗅了兩下,停在了山頂上。

一望無際的蒼穹,連綿萬裏的青山,郁郁蔥蔥的成了一個天然的屏障。

被鎖在卐字符但卻沒有以血封之,就像關了門卻沒有上鎖,時間一長,她必逃之。

韓雀心裏着急,卻也只能靜下心來尋找。

這裏的氣味太雜,将何零兒留下的氣息掩蓋在了裏面,韓雀道行高卻修行淺,氣息紛雜,他一時愁眉不展。

他斂下心神,雙手伸開頭仰天,閉眼将繁雜的所有氣息聚斂起來。

凝神分辨,一道符從他袖口溜出,像一個罩子般将所有的氣息攏住,少頃,韓雀倏地睜眼,眼神淩厲不似平常的他,直指右方群山處。

——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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