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今天和好了嗎

舌頭被拉的很長,也崩的很緊,這一扔,綠發鬼速度極快的像是皮筋的另外一頭,又“啪”的貼了上去。

餘倩拿着手機的手倏爾松了,手機掉在了地上。

她渾身一哆嗦,那種熟悉的從骨頭裏帶出來的怎麽都捂不熱的陰冷再一次出現了。

她面帶不可置信的看向何零兒以及像是剛扔完東西正在摘手套的秦旻則。

“這……這東西是你們放到我身上的?”餘倩厲聲叫道。

“我們才沒你那麽缺德,這玩意是自己跟上你的。”何零兒說,“其實這個鬼并沒有惡意,杜啓又太忙,沒來得及帶他下去,他才會晃到你身邊來的。”

“沒有惡意?!”

“……确實沒有惡意啊,要是有惡意,你現在應該不止是覺得冷了。”

“杜啓又是誰?”

“負責我們這一片的鬼差。”

“……”餘倩的嘴唇上開始結起了細碎的白霜,她的腳像是被凍在了原地,“那你又是幹嘛的?”

何零兒再次張開手臂向她展示了下衣服上的名頭和電話號碼,揚起公式化的笑:“功成名就工作室的一名捉鬼師,餘小姐,可以付款了不?”

餘倩害怕的一直在往牆裏縮:“他為什麽要跟着我?”

何零兒看了眼一直在和她親近的鬼,“我想這個問題你應該比我清楚,人死後沒有及時被帶去地府,化成鬼魂後他們通常會在人間漫無目的的游蕩,即使他們會接近某個人,也不會像他那樣有存在感。他會這樣的粘着你不放,一般來說,就是生前的執念太深了,或者是死前那一刻與你有過聯系。”

餘倩渾身一震。

秦旻則看着她的神色,她從單純的害怕鬼到現在,很明顯,她害怕的東西變了。

那是她心裏的鬼。

他極淡的牽了下唇。

“他的死和你有關?”

“不!”餘倩突然泣聲尖叫起來,往後退了一步直接腦袋撞到了牆壁上,發出很大的一聲悶響,她眼眶撐大,“和我有什麽關系?和我一點關系都沒有,不不不,他死是他的事,和我無關。”

秦旻則聲音冷靜,與癫狂的餘倩形成鮮明對比,像是兩副詭異畫面拼湊在一起,“通常一個人反複的否定只是在說服自己,而這只會最大程度的暴露你自己。”

綠發鬼從背後張開雙臂将餘倩整個包裹在懷裏,脖子呈現怪異的扭曲,臉對着她,笑着,那笑竟然有幾分溫情在裏面。

何零兒悄聲問秦旻則,“這種情況下我還怎麽催款?”她煩躁的扒了扒小卷毛,“由此可見以後我還是取消掉提前驗貨這一項目吧,直接款到發貨,簡單幹脆,沒那麽多屁事兒。”

秦旻則淡笑着拍了拍她的腦袋,“少不了你的。”他幫她把抓亂的頭發理好,只是她的頭發太卷,他即使很小心還是勾住了幾根發絲,痛的何零兒嘶了一聲,歪頭避開了他的手。

就着歪頭這個動作她又想了想,還是決定不和餘倩講那點稀薄的同學情了,

她直接走過去,開門見山說道,“餘倩,我作為一名捉鬼師講的是錢貨兩仡,即使你再讨厭,只要你付了錢,你就是我的上帝。”

她頓了頓,“黏在你身上的這位綠發鬼,他的死到底和你有沒有關系?”

餘倩倉皇的擡起頭,短短幾分鐘,她的臉上就因為極度的寒冷而蒼白了,“這和你有什麽關系?!”

何零兒笑了下,“當然沒關系,但是我看他對你的執念很重,即使我驅走了他,他也是不肯好好去投胎的,倒不如你自己解決了和他的問題,讓他心甘情願的走。”

餘倩怔怔的看着她。

“當然了,即使不是我親自驅的鬼,你也是要付一定的咨詢費用的。”她彎了下眉眼,嘴角的小梨窩很可愛,“就像律師那樣,你懂吧。”

“我可不能再幹白工了,不然回去得被我爸罵。”

秦旻則在身後看着她,專注而熱烈。

***

其實餘倩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

何零兒現在是她的救命稻草,是她對未知世界的恐懼裏面的唯一的安慰,即便她再怎麽不情願,也只能去做。

何零兒說的話半真半假,心裏有執念的魂魄即便她用暴力手段驅除下地府,過了奈何橋,喝了那杯孟婆湯,前塵往事如煙散,再多的執念也都化為了一場空。

之後的投胎便是順理成章。

半真的那部分是說給活人聽的。

餘倩聽到綠發男就恐懼成這樣,顯然心裏認定或者事實認定,他的死她占了一定責任的,心虛有之,愧疚有之,心裏的恐慌在聽到何零兒的話後被無限放大,任何一點聲響都會敲擊脆弱的腦神經。

即使何零兒強勢驅除,但這份心虛會伴餘倩一生,得不到對方的諒解她會餘生都戰戰兢兢裏度過,怕對方卷土重來纏上她。

不如,一次性從根本上解決了吧。

“我就是太善良。”何零兒坐在肯德基,拿着最近新出的桃花脆皮甜筒,無奈的感嘆道,嘴角沾了點奶油,“錢少賺了一大半。”

秦旻則坐在她對面,溫和的拿了紙巾遞給她,“被魂魄纏上都會像你同學那樣,寒冷刺骨?”

何零兒接過紙巾,但沒有擦,放在了桌子上,含糊道,“一般情況下不會,人鬼之間看着是相處在同一個平面世界裏,但又是截然不同的兩個空間,但兩個空間有時候會在磁場或者其他因素影響下重疊在一起,陰陽兩相隔,人死後生氣離盡,再怎麽不願去地府,地府的陰森之氣都會蔓延至魂魄身上。”

“活人是受不住那陰森之氣的。”

秦旻則點點頭,“其實那寒冷刺骨的冷氣都是從地府裏帶出來的?

何零兒模糊道,“差不多吧。”

秦旻則擡眼看了眼她,

何零兒聳聳肩,咬着脆皮,“你現在也能看到各種鬼了,但人與鬼之間就像有一條分明的界限,彩色鮮明與灰白暗淡,這條界限就是用來保護我們的,可以隔絕很大一部分的陰氣。”

秦旻則手指扣了扣桌面,若有所思。

他足夠聰明,也足夠有學習能力,他用了幾分鐘接受了另外一個世界,也能用最短的時間去完全了解他不為所知的另外一個世界。

他該感謝她願意給他開天眼,對她來說僅僅是一個簡單的動作,予他來說,卻是欣喜若狂的。他拼命擠進她的世界,蠻橫的用線牽着彼此,他該更努力一點的。

就像她當初一樣。

她曾經坦蕩又赤誠的在他面前,他覺得她整個人都是透明的,現在卻覺得她身上藏着許多秘密,比如為什麽要這麽拼命的賺錢,比如既然要賺錢又為什麽不願意去她說的各大組織裏。

無力,受挫感又襲來。

秦旻則難得的沉默,何零兒吃完甜筒,看了他一眼,伸舌舔了舔嘴角粘膩的奶油,從包裏拿出手機把今天收到的錢轉給了老趙。

他想直接問,即使單子沒有那麽多,可是接一次的價錢也許相對同行來說并不高,但按平均工資來看也不算特別少,家裏就她和趙功,養活自己綽綽有餘,那些錢去了哪裏?

他直覺的覺得她以前說的那些買別墅買豪車都不是真正的理由。

他見人不多,但看人卻很準,接觸趙功後,發現他們并不是物質欲望特別高的人。家裏擺設随意,簡單明了,陳設不多,那麽他們到底還有別的什麽理由在攢錢?

他看着眼前晃着腦袋哼着歌玩手機的人,一副無所覺的樣子,現在的他無視她的反對強勢重新進入她的生活,她不拒絕,卻也沒有完全接受,和他相處沒了以前的羞澀,坦蕩直白,不刻意回避,也不直接接他抛出的球。

整個一絕緣體似的。

他沉沉的籲出一口濁氣。

出來的聲音也帶了些沙啞,“走吧,送你回家。”

晚上的肯德基人很多,九點多的時間對于很多人來說夜生活才剛開始,何零兒不願意那麽早回家,她看着外面的夜色道,“你先回吧,我再等一會兒。”

秦旻則擰眉:“天黑了,你一個人在外面有什麽事?”

何零兒點開了手機,把上面的時間給秦旻則看,“現在才九點诶,老趙沒有門禁,我不急着回家。我約了林涵等會要去夜…..”她突然t停頓了下,然後很鎮定的說,“景,對,看夜景。”

秦旻則定定的看着她,“夜景?”

“對啊,我生在這,長在這的這座美麗的城市啊,我還沒好好的看過她黑夜裏的樣子呢,這怎麽能叫愛呢。”何零兒一臉真誠。

“夜景?”秦旻則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那我推薦你一個看夜景的好去處。”

“什麽?”

“延安路489號。晚上九點開門,早上7點關門,嗯,這個點過去,正好。”

“……”何零兒心裏咯噔了下,有些不可置信的微微睜大眼,但還是裝着什麽都不知道,眨巴着眼睛很無辜地說,“那是什麽地方,我怎麽不知道市中心還有這麽個地方可以看夜景呢,有望遠鏡嗎?”

秦旻則默了默,傾身擡手在她額頭上輕輕敲了下,“別裝了,想去夜色就去,瞞着我做什麽,我還能攔着你?”

“……”何零兒繼續賣力的裝不懂,眼睛裏純的能汪出清水,“你說什麽呢?我就想看個夜景,不都和你說了嗎?”

秦旻則笑了下,“零兒你演技用力過猛了,下次記得自然點,興許我就配合你假裝信了。”

何零兒洩氣的垮下肩膀,鼓着腮幫子嘟囔道,“你怎麽一下就猜出來了,可比鬼吓人多了。我以前捉鬼的時候在鬼面前演技可好了,他們都信了。”

“你這個捉鬼師還得考個中戲?”

何零兒瞪着他,氣鼓鼓的不說話。

秦旻則忍俊不禁,把他面前的雞翅推過去給她,“這麽怕我知道?”

看着面前的雞翅,何零兒面色稍緩,拿起咬着,炸的酥脆的外皮是她的最愛,“我不是怕你告訴老趙嗎?他這個人年紀不大,思想卻像是上個世紀出土的文物,酒吧這種地方在他眼裏就是以前的夜總會,我要是被他知道了我去那裏,非在我耳邊唠叨個一個星期不可。”

她嘴裏叼着雞翅,雙手合十,懇求道,“你可千萬別出賣我。”

看着她的樣子,剛剛的那股郁氣頓時消散了大半,秦旻則拿着吸管戳了戳可樂裏的冰塊兒,散漫道,“那你拿什麽收買我?”

作者有話要說:  多的我不要,拿你的人吧。

Leave a Comment

發佈留言必須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不會公開。 必填欄位標示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