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今天和好了嗎

烈焰,黃土,幹渴,饑餓。

人可以短時間內不吃東西,卻不能在太陽底下不喝水。

何零兒趴在井邊看着下面的水,感受着下面直直往上的涼氣,眉頭蹙的像打死結,聲音恹恹道:“我好渴呀。”

她無力的擡起手伸向秦旻則:“你掐掐我,肌膚是不是沒有以前那麽飽滿彈性了,啊……我嬌嫩的皮膚啊,她開始缺水了,再過不久,它就要幹枯老化,生紋長斑了。我再也不是那個人見人愛的何零兒了。”她癟嘴哭訴。

秦旻則眉心跳了跳,還真的上去掐了一下她的手背,何零兒嗷嗚一聲,痛的收回了手,鼓臉瞪着他。

秦旻則裝着一臉無辜:“不是你讓我掐的嗎?”

何零兒恨恨咬牙道:活該你單身!

秦旻則笑笑,對她的怒火視而不見,在這種境況下還能這麽生龍火虎,他也略微的放下一點心,人在疲力,缺水,暴曬之下極容易脫水,全身乏力。

“這井水能看出什麽名堂嗎?”他彎腰從何零兒的頭頂看下去。圓圓的一汪水,平靜幽深,只覺得有一股陰涼之感撲面而來。

“唔……”何零兒皺眉沉思了會,突然身子往前一探,整個人倒立着栽了進去,一秒後輕輕的一聲石壁碰撞聲,她的雙腳勾住了口子,兩手撐住壁沿,人像是一只壁虎一般貼緊了井壁。

緊接着是一聲砰的水花四濺,冰涼的水甩了何零兒一臉,倒灌進了鼻子和嘴裏,酸澀的一連打了幾個噴嚏。

“是誰他媽的扔石頭下來陷害姑奶奶!等姑奶奶我上去,打的你龜孫子都認不得你!”何零兒怒急攻心,破口大罵,卻在下一瞬看到黑沉沉的水裏鑽出了面色複雜的人時,剩餘的罵聲全都咽了回去,只餘幾聲回音在井裏來回的蕩。

“……”

何零兒愕然道:“秦旻則?”

她睫毛上浮了幾滴水,看人就像隔着一塊玻璃,她死命的眨巴了幾下眼睛,愣了會後才喊道:“哪個烏龜王八蛋把你扔下來的?!”

秦旻則克制着牙齒打顫,仰頭看着貼在井壁上的人,因是倒立着的,頭發衣服全都垂下,露出了白皙的一截腰部,洞口狹窄,陽光只漏了少許進來 ,她和這黑沉沉的井裏對比鮮明,刺的眼疼。

他臉色有些難看,顯然是意識到自己是幹了一件多愚蠢的事,兩人面面相觑了一會,何零兒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麽,正欲開口,秦旻則急着先說話了:“你下來幹什麽?”

何零兒一愣,“下來看看啊。不然呢?”

秦旻則頭發溫透後一直滴着水,他隔幾秒就要抹一把臉,有些煩躁就把所有的頭發都撸到了後面露出了光潔的額頭,他整個人都透着生人勿近的氣息,臉沉的比這井水還要冷。

“你下來做什麽?”何零兒試探着問,“難道你以為……”

“不是!”秦旻則矢口否認,雙手在井壁上摸索了一下,但井壁長期浸水,早已被潤的濕滑,他手用力幾次也沒辦法抓住什麽。

“可是我沒有說你以為什麽啊?”何零兒說,但看他努力想要上來的模樣,決定先放棄這個話題,她把手伸過去,說:“你想上來了嗎?要幫忙嗎?”

誠然,秦旻則剛剛那些反應都是因為男人該死的自尊心在作祟,他不能在她面前承認自己是幹了一件愚蠢到他想咬舌自盡的事,但看着白嫩的手伸下來,他僅是默了兩秒,便抛棄了所謂的自尊心。

自尊心算什麽。

臉皮在這種整個管用嗎?

“……要。”秦旻則沒任何猶豫的握住了她的手。

何零兒在用力的前一刻卻突然停了下,像是想到了什麽,帶上了一點谄媚的笑,聲音自然的帶上了一點讨好:“秦旻則呀。”

這聲音太久違,秦旻則有點恍惚。“嗯。”

“你既然已經進水了,就別浪費了嘛,不如你沿着井水周圍摸一摸,看看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我剛才還沒來得及看,你就下來了,還濺了我一臉水,這水好涼呀。”她伸出舌頭舔唇邊的水,伸回舌頭細品了下:“一般的井水都會涼點帶點甘甜的,但這水卻是有些澀澀的。好難喝呀。”

秦旻則皺眉道:“怎麽什麽都往嘴裏放?”

他身體貼壁,控制住平衡用腳去踢下面的石頭,“這口井應該也是那個年代的産物,但正常來說,只要無污染,不幹枯,充沛的雨水,一口井可以一直造福下去。但是,你有沒有發現,自我們來後,這裏的人就沒有打這口井的。”

何零兒也發現了,所以她才覺得有些奇怪,想要下來看看,“正常來說,井水會是這個村主要的飲用水來源,但是他們從來沒有用過這裏的水,是什麽原因?”

秦旻則腳平滑從水裏回來擺蕩,水裏的阻力有些大,水面泛起漣漪,“要麽是那個女人忘記設定這個環節了,要麽是這口井有什麽問題。”

井下光線不怎麽充足,唯一的一個口子被何零兒的身體擋了一些,說話的回聲也很大,何零兒想了想:“一般以前那個年代,好多個村子裏都會打一口井,用生飲水和生活所需,所以一般家庭都會習慣性的早起去打水回來倒進家裏的水缸裏。吃穿用度行都是融入每一個家庭裏的。

就像早起會去田裏,是惦記來年的收成,來年的糧食;時間到了會做飯,渴了會喝水,都是刻在人的行為裏的,早起去井裏打水也是一件日常的事。

為什麽那個女人沒有把這個行為刻畫到這個村裏面?”

秦旻則腳踢踢踏踏,但懸于水面,能踢到的地方少,他深吸一口氣,沉入水裏。何零兒仍然是倒挂金鈎的看着他,腦子裏卻在飛快的運轉剛剛的問題。

一個人的行為模式當久而久之成為習慣後會灌輸到日常生活中,就像早起刷牙洗臉一樣自然就會想起去做,你可以一天偷懶,兩天偷懶,但不可能全村所有人一起偷懶。

在這個年代,水龍頭還仍然是稀缺資源,許多人仍然是打着井水幹活。

她想的入神,許久後才突然清醒過來,這個井裏似乎太過于安靜了。

她腦袋裏“嗡”的一聲,再看水面,平平靜靜,哪裏還有秦旻則的影子。

“秦旻則?”她試探着輕輕叫了一聲,回聲敲擊在井壁,再回到她耳裏的時候她猛地心裏一顫,又大聲的叫:“秦旻則。”

“秦旻則!”

“秦旻則你還在這裏嗎?!”

她想找人幫忙,卻擔心她一走萬一秦旻則剛好需要幫助找不着人,她身體緊貼井壁,井壁潮濕冰涼,還附着着一層青苔,她半邊身體都覺得異常麻木,她凝神聽了下,太過于安靜,下面不像是有人在游動。

她在一瞬就下了決定。

何零兒迅速的挂起半個身子看着井外,陸奇霜和陸昌柄都不在附近,她略一思索,就扯下珍珠式的發圈扔在了井邊緣,随後深吸一大口,聲音打着抖,嘴裏念叨:“秦旻則你可千萬給我撐着點,我可不想欠這筆人命債……我還是适合單打獨鬥,和人一起幹活錢得平分就不說了,這壓力也太大了,唉,我果然只是适合做一只孤獨的站在雪山之巅的狗子。”

同時,她閉眼捏鼻,腳背放松,整個人如倒着的一只蝙蝠失去了支撐,進了水。

進水的那一刻,她想,她為什麽要把自己形容成一只狗子。

一進水,水從四面八方湧過來,這水不同尋常的凍徹心骨,何零兒咬緊了牙關,努力的睜開眼睛。

适應了一會後,何零兒放開手,手腳并用維持身體往下沉的趨勢。

一片漆黑。

她什麽都看不到,但井口總共才那麽點大,她一路踢着井壁摸索着找人。

很快,她腳觸碰不到任何實物了,手也仿佛在空空的撈着水。

難道這口井下面別有洞天嗎?

随後她發現自己不需要用力也一直在往下沉,眼睛似乎也能從漆黑中看到一些星星點點的亮光。

這些亮光有紅的,有白的,中間都有一點黑色,像是瑕疵。

這些光點把她包圍在中間,她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停止了下沉還是仍然在繼續,她突然就想到了以前在電視上看到的那個無底洞,會永無止盡的下墜。

她腦中一動,難道她也到了一個無底洞?

她揮了揮手,手碰到那些紅的白的光上,像是打到了什麽上,它們被打的慌忙逃竄,可片刻後,它們又聚積了起來圍繞在她身邊。

有幾個甚至就停在了她的眼前,與她面對面。

何零兒後背倏地生了一層冷汗。

這哪是什麽光,這分明就是一雙雙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隔日更幾天,身體不舒服,每天頭暈眼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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