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身後“天堂游戲廳”傳來拳擊對戰的襲空聲,波波頭感覺自己的心髒也受了一擊,她嘴硬道:“當然沒有喜歡,咱倆不是兄弟麽?”
“那就好,只要拿出從前翹課給對方打掩護的合作精神,我們的婚姻就能長久穩定,”秦瀾舟的嗓音低醇,即使沒有鼓點的鋪陳,對于波波頭而言也是音樂、亦是咒語。
“你是因為秦阿姨的緣故,才這樣想的麽?”
秦瀾舟的母親是虹城老牌梁氏電子千金,當年與秦氏地産二公子秦天的奢華婚禮,由娛樂版面全程跟蹤報道,新聞标題不乏,“公主愛上王子”,“豪門亦有愛情”。
可惜,浪漫的愛情如煙火絢爛又短暫,婚後三年,便有狗仔爆出秦天留戀夜總會,有數名固定相好。新聞媒體如蠅蟲遇腐肉,對生産不久的秦太圍追堵截。
秦瀾舟的母親抑郁數年,最後在他初二生日前一天,在衛生間割腕自殺。據說,浴缸盛不下那些血,滿溢後滲入整層地板。
“她的愛太重,秦天那人渣配不上,”秦瀾舟談到父親,像是想到什麽髒東西,眉頭聚攏,“小瑾,除了愛情,我們互相給彼此忠誠和陪伴,好麽?” 他的聲音蠱惑,如同海底塞壬暗語。
波波頭心頭發緊,她知道自己只是替代姐姐和秦家聯姻的工具,可當秦瀾舟和她約定彼此無愛,她鼻頭忍不住發酸。
隔壁門店老板推出一輛有篷小車,挂着張豎直的鐵制招牌,“老張鐵板鱿魚”,面向結束晚自習的走讀生。
“老板,一串大鱿魚~” 波波頭起身,拍了拍身後的塵土。
“好嘞~”老板在鐵板烤盤上淋了一層油,油熱後先将洋蔥碎炒香,“小姑娘,不給朋友也點一串?老好吃了~” 老板自來熟地推銷自家産品。
“他腸胃不好,一般只喝粥,”波波頭胡诹道。
“醫生說我最近可以吃點帶葷腥的,老板也給我來一串~她買單。”秦瀾舟跟着來到小攤前,波波頭個子小,只挨到他的肩膀。
“哈哈~小姑娘肯定是在捉弄男朋友,我也是過來人了,”老板笑嘻嘻地拿起兩串處理好的鱿魚,擱在鐵板上,滋滋爆響。
波波頭的心髒也似乎在油鍋翻騰,被人誤會成情侶的感覺真不錯,但她真得可以關上自己的心,和秦瀾舟舉案齊眉麽?
老板用鏟子兩面反複按壓,刷上秘制醬料,撒上孜然粉、白芝麻和小蔥,出鍋。“兩串15,掃這。”
波波頭霸氣買單,還冒着鍋氣的鐵板鱿魚味道不賴,暫時撫慰了她的心。手機郵箱收到林曉發的定時郵件;“按計劃,你的進度如何?”
她的喉頭卡着鱿魚須,心虛地咳個不停,秦瀾舟的手輕撫她的後背,有股酥酥麻麻的力沿着脊柱游走。
波波頭費勁咽下,心裏感嘆:他對我使用美男計,又不允許我動心,這是什麽人間折磨!
鐵板鱿魚老板眯着眼睛,目光尾随他倆,一副我就知道是小情侶把戲的表情。
波波頭一腳踩上寬度不足2厘米的路源石,雙手伸展,保持平衡向前走,“瀾舟哥,你和Linda林依依什麽關系?” 話剛一出口,波波頭恨不得咬舌,怎麽直接照着林曉給的提綱問。
即使站在路緣石上,她仍比秦瀾舟矮上一截。他眼睫毛根根濃密,眨眼時如蝴蝶翅膀撲閃,“小瑾終于聊到正題,你在現場也看到,林家簽字的房屋抵押文書,合法合規。”
這和林曉提綱裏的答案八九不離十。波波頭直接上第二題,“那Linda抑郁吞食過量安眠藥,被藏在秦氏臨湖別墅,瀾舟哥你知道麽?”
“什麽人給我編排的罪名?小瑾你可別被有心人利用,”秦瀾舟燥郁地扯松領帶,“老城中心那塊地皮香的很,四周都是準備咬死我秦氏的餓狼。”
波波頭感慨,我姐妹林曉果然有兩下子,又押對了。“瀾舟哥,別生氣,我只是聽傳言那麽一說。” 這一段的路緣石年久開裂,波波頭搖晃着向右側傾。
秦瀾舟一把穩穩扶住她的大臂,“輪到我提問了,小瑾為什麽出現在林家釘子戶那?”
這個問題也在林曉的預料之中,波波頭直接開卷考回答道:“我和Linda在劇組關系還算不錯,她昨晚在社交媒體上求助,我看到就趕來給她幫忙。”
秦瀾舟并不相信,但也不深究,“今日的事,看在你的面子上就算了,日後小瑾還是不要卷入為好。”
他扶着波波頭走下路緣石,立刻不帶一絲留戀地松了手。
“其實,我比沈鳶有錢,” 波波頭仰着頭與秦瀾舟對視,“沈家的現金可能都沒我多。”
“天沒黑透,酒也沒喝,怎麽開始說胡話了?”他眼睛彎彎,揉了揉波波頭的顱頂,她歪頭躲開。
“從小我不像姐姐獨立能幹,外婆擔心我養活不了自己,去世前給我偷偷留了一大筆基金,你如果不信可以托人去查。”
他的黑色瞳仁裏映着小富婆波波頭一臉嚴肅,”小瑾,我信你,只要訂婚時按照約定,你們沈家出資金,我們秦家出城中地皮,兩家一同開發就行。“
”至于你的錢,我可不敢打主意,你外婆王玲在世時是出了名的商界鐵娘子,誰也沒得過她的便宜,肯定設了很多苛刻條款護你周全。”
波波頭的頭發黑亮松軟,他又想伸手揉她顱頂,不過又縮了回去。
“如果我以私人名義主動投資秦氏地産,條件是取消兩家婚約,你覺得如何?” 富婆波波頭語氣認真,兩頰的嬰兒肥紅撲撲的。
秦瀾舟雙手抱胸,身體後傾,自然地與她生出距離,公事公辦地說:“我得考慮一下,明天給你答複。”
“叮零~”晚自習結束鈴聲響起,電動伸縮門緩緩拉開,早就守在門口的中學生們如浪拍岸般濺落四散,沖向對街的游戲廳和街頭小吃。
轉角處,有個人影從學校圍牆裏靈巧翻出,他的校服褲腿挽成8分,融進人潮。
“我記得讀書時也有個校霸,長得很帥氣,天天不走正門,翻牆進出,既不騷擾女同學,也不’打劫‘男同學,唯一的愛好就是賭博打野球。”波波頭大喜,終于逮到機會,自然而然地問出林曉給的第三個問題。
“你說的是範梧銘吧?他在國外留學,範家敗了;回國後白手起家,現在又回歸成功人士了。” 秦瀾舟像在介紹老朋友,并未起疑。
小富婆波波頭裝作很感興趣的樣子,“這麽勵志!他是做什麽行業的?我既然要動基金,不如也投他點,賺點小錢。”
他黑色瞳仁倒映出街邊招牌的霓虹,“好,回頭問問他,要是他沒意見,就簡單的吃個飯熟悉熟悉。”
“好~” 波波頭唇角微翹,超額完成林曉交代的任務,心裏很是得意。
月亮清清冷冷懸在半空,淩晨影視城的攝影機因連續工作14小時,外殼摸着都燙手。劇組工作人員各個都臉色蒼白,眼角發青。
只有高清鏡頭前的主演們,仍光彩照人,皮膚細膩,毛孔幾不可見。
先行下戲的林曉望着監視器,不得不承認,盛繁這讨人厭的家夥的确有幾分姿色。
“卡——今天的大夜戲結束,辛苦各位了!” 大肚子導演胡茬滿臉,喉嚨也有些嘶啞。
劇務張哥拿着小喇叭循環播放,“習昕老師給大家準備了豐盛的早點,請各位到休息區領取。”
盛繁坐在小凳上,後背板正,化妝師在給他卸妝,造型師在拆上束頭套。他從戲裏雍貴的太子殿下變回了寸頭素顏。
男演員拍古裝戲最害怕粘頭套,夏天長時間悶着不透氣,清洗套頭膠水總會多次使用酒精,導致掉發,甚至脫發,最後發際線後移。
近距離地,他不如鏡頭裏那般俊朗,如谪仙下凡,林曉瞧見盛繁耳前皮膚發紅,額頭還冒出一顆痘。
“別盯着我看,我是不會要嗟來之食,習昕那家夥把請客的心思放在琢磨演技上,那才是真正的為劇組着想。”
敏感,貧窮使人敏感~ “殺青前,也不知男主演能不能下血本請大家喝杯蜜雪冰城?”
盛繁沒忍住撓了撓額前的痘,“糖水!你不看看大家的體脂率,” 他兩只大臂圍攏在一起, “李導的肚子都快比胸大。” 膽敢在片場公開議論導演的人不多,他算一個。
一股滇西香辣米線味從休息區方向飄來,林曉用力一聞,像是老家地道的油辣子,兩腳不聽使喚地朝那走,完全不顧某人陰冷的視線警告。
路過連廊時,林曉瞥見米線大鍋旁站着習昕,他穿着高定Burgundy最新款字母T恤,脖子上戴着綠血Tie珠寶限定群星項鏈。
今晚他又沒大夜戲,怎麽還親自來送溫暖!身後的小短腿經紀人羅飛四處張望着,像是在尋人。
不好!這怎麽瞧着像是設計逮她的?林曉立馬腳步一轉往回撤。
“曉曉姐,你也太無情,得到了你想要的,就忘記對我許下的諾言?” 隔着柱子,習昕就這麽明目張膽地喊出令人浮想聯翩的話。
短腿經紀人羅飛急得恨不得踮腳捂住小祖宗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