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臺風暴雨，虹城不少道路下水緩、疏通難，路面積水彙成各個小湖。120救護車急速駛過，濺起扇面，像是節日裏打的漫天鐵花。
足浴城人多嘴雜，主持人萬谷昏倒在漢家少爺私人包廂的消息，一小時後以圖文形式成為圍博熱搜。更有甚者，還扒出《虹城新聞》播報的失蹤女孩，也慘遭漢森毒手：萬谷早已賭上自己的職業生涯，向大家求救！奈何公衆太冷漠。。。
“怎麽樣，Ada姐？”
“小熊不愧是新媒體專業的高材生，制造、傳播熱點的能力一流，其實我們有預算買流量通告，現在看起來可以省下不少錢。”
“萬谷姐是我的英雄，自己多年的名聲和工作，說放棄就放棄！我就盡自己的綿
薄之力～”
醫院VIP病房裏，剛蘇醒的萬谷神色憔悴，嘴唇幹燥起皮，後背枕着靠墊，坐在病床，準備接受兩位女警官的問訊。
林曉接了杯白水，擱在床頭櫃上，乖巧地和盛繁一道在旁坐下，打開筆記本。
“警官，我現在頭又暈又疼，” 萬谷雙眼緊閉，頭歪到一旁，病號服裏的手臂、小腿胫骨都有些許淤青。
兩位女警對視，讓她休息休息再問，起身要離開。
林曉急忙攔住，喉嚨嘶啞，竟發不出聲，“嗯——” 她掏出手機，準備打字。
“屠警官～林曉的意思是，今天漢森來警局自首，尿檢顯示磕／藥，萬谷這模樣看起來也像！”盛繁弓着背，額頭冒虛汗，還不忘給林曉炫耀自己的讀心術。
“好，我們帶她全身驗個傷，再做尿檢——”屠警官瞧着馮豫探長的倆師侄，有病有傷的，不由心疼，連勸帶命令，讓他們去看醫生。
夜裏急診室骨科，28號是位跛腿的中年男人。
白大褂醫生翻看着他的病歷本，例行詢問，“姓名？”
“歐陽濤，”他笑嘻嘻，眼睛眯成兩個儲蓄罐投幣口，“這是我的妻子，還有我的女兒～”
“嗯，哪裏不舒服？”
歐陽濤指了指自己的右腳，炫耀起來，“今天出門給我女兒買菜，路上滑倒，左腳踝大概骨折了。”
“嗯，從片子上看問題不大，撕脫性骨折，先穿一個月的護靴，再來複診，”醫生每天面診不少人，得病後還洋洋得意的也不足為奇。
歐陽濤癟嘴，眉毛耷下，指着身後寒冰／歐陽蘭蘭手上的石膏，“醫生，我想打一個我女兒同款，當作是親子裝！”
師娘燕青攥緊保溫壺肩帶，這麽多年，他總有辦法讓自己尴尬；寒冰／歐陽蘭蘭眸色微動，表情不顯。
醫生戰術性喝水，“打石膏比穿護靴生活起來要有許多不便，你确定麽？”
“非常确定！”
你永遠也攔不住一個要踩泥坑的人，醫生只能答應，領着歐陽濤進隔壁診療室。
“蘭蘭～你別進來了，你爸怕痛，別毀了你心中偉岸的父親形象！”
“沒事，不怎麽痛，我陪你吧～”
診療室門合上，伴着歐陽濤凄慘的叫喊聲，門外的燕青神情嚴肅。燕家世代行醫，她從小在父親坐診臺邊長大，這一天的相處她能辨出女兒蘭蘭的右手沒有真骨折。
倘若相遇的開頭是假的，那什麽是真的？手機郵箱裏有封未讀的新郵件，寄信人是無慮偵探社的柳八茂，調查了蘭蘭／寒冰的過去。
另一間診療室的病床上，盛繁趴着，雙手舉過頭頂，上身體恤底邊卷起至腋窩，後背□□白淨，任由醫師按、摩、揉、推。
“小夥子，你這後腰淤青不少，我們推拿結束後，會在尾中痛點進行點刺放血，再拔罐，最後艾灸腰部痛點，先和你女朋友說會兒話，我去給同事搭個手，” 方臉醫師收到救助信息，隔壁診療室似乎動靜不小。
“好～” 聲音嘶啞，林曉剛喝完感冒沖劑，心裏想着萬谷的事，嘴上應承得倒自然。
“你想得倒是挺美，我公開資料上寫得還是單身！” 盛繁耳根顯淡粉色，聲音裏有些嬌羞。
林曉不接話茬，專心複盤今日之事，打在手機備忘錄裏：漢森臺風天來警局自首，浴袍logo将我們領到足浴城；我們發現暗室，将萬谷救出，但一開始的問題并沒有解決，漢森為什麽自首？
讀完屏幕上的文字，他耳根淡粉色漸退，輕咳掩飾自作多情的尴尬，他的師妹滿心滿眼都是破案，情愛似乎于她無意義。
“萬谷今早直播時被神秘男子拉走，小範圍引燃話題；她躺在擔架上被送進醫院，輿論燒得正旺；我猜現在漢氏地産股票已經跌停。”盛繁順着林曉的思路分析。
“我覺得萬谷被囚不是那麽簡單。”
林曉手機上打得是：我再去趟足浴城。
夜裏的九閣足浴城，燈光絢麗，人造瑤池上煙霧袅袅，臺風天趕來洗腳的常客不少，還有愛好推理的網民看到主持人萬谷被營救照片，分析案發地，前來打卡。
門口保安正嚴查顧客資質，沒錢的別來沾邊，棍棒粗的手臂一攔，吓走不少湊熱鬧的人。
倚靠着路邊燈柱，盛繁大手蓋上林曉的手機屏幕，“我知道你要問什麽，你師兄今時不同往日，跟緊點，別被獻殷勤的人群沖散。”
一個白眼，就是林曉全部回應。
只見盛繁從兜裏掏出一張黑卡，領頭保安接過卡，二話不說直接90度标準鞠躬，對講機聯系總經理，“003號VVVIP～”
果真如他所言，簇擁了不少人，林曉快步跟上，舉着手機屏幕給他看：找蘇經理～
盛繁點頭，派頭十足地跨過門檻，朝迎面來的總經理示意，“我要你們這兒今天上白班的蘇經理～”
總經理40歲上下，一身藍色條紋西裝，八字胡一抖擻，不怒而威，“叫蘇杭馬上過來～”
果然，這位蘇經理身型好似根大胖白蘿蔔，兩腮突出，與白日裏見到的推理迷不是一人。
看來，那人是故意領着他倆，目的就是找到漢森的暗室，救出萬谷，再利用輿論打擊漢氏地産。
“蘇經理，你陪我們去一趟588包廂。”
總經理八字胡外撇，一個标準的營業微笑，“實在不好意思，貴賓，588包廂隸屬我們‘九閣’VVVIP客戶，與您處于同一優先級，我們無權帶人進入。”
屁股抵着人造瑤池欄杆，盛繁雙手抱胸，給林曉使眼色，“給我家Fiona打電話，她侄子要成為這家店的VVVVIP～”
不一會兒，前臺幾不可聞的一聲“叮咚～支付／寶到賬xxx萬元～” 全店服務員、經理們都放下手頭工作，朝着盛繁、林曉标準鞠躬。
“恭喜您成為‘九閣’至尊VVVVIP客戶，您有權進入本店任何包廂，5樓這邊請～”總經理嘴角上咧，露出深紅色牙龈。
從電梯出，林曉瞧見左手邊暗室入口白牆上，黃色膠帶貼了個X，而包廂門外巨幅壁畫裏，父親的側臉，作為暗室開關，也被貼上了膠帶紙。
總經理嘿嘿一笑，八字胡像是飄在水裏的浮标，直接上手撕了，“貴賓，請便～”
“我愛Fiona~”盛繁又一個巴掌重重呼在畫中父親的臉上，“還別說，真挺解壓，我也沒那麽讨厭我爸了～”
林曉攙着這位貴賓，進入暗室，此刻竟有些慶幸自己嗓子壞了，不然真不知該怎麽接話，畢竟她的父親在牢裏，她很愛他。
盛繁随手比劃，兩手五指指尖相對，拉到與肩同寬，“經理，我想在這暗室找個東西，體積應該不大，能随身攜帶。”
面對如此離譜的客戶需求，總經理欣然接受，用對講機搖來一衆人，在暗室進行地毯式搜索，将所有疑似物品都堆在胡桃木茶桌上。
盛繁一一端詳過，都不是；垃圾桶他也翻了，除了幾張帶有紅色唇印的紙巾，并無有價值的線索。
“可不能讓我家Fiona花冤枉錢，”經濟壓力下，後腰酸疼感襲來，盛繁只得扶腰靠坐在沙發上。
林曉在他膝蓋上擱了臺紅色筆記本，根據視頻播放器的播放記錄裏，最近一次打開時間是今日上午12點：恰好是萬谷直播消失後，漢森主動投案自首前。
視頻名為“2022.8.29 漢森2”，可惜電腦裏沒有該文件。
“得立刻通知醫院的警官！”盛繁轉頭，眼神跟随林曉，屏幕上的盈盈藍光投在他的鼻梁、臉頰和嘴唇，像是拓了一副版畫。
林曉有一瞬間的失神，被師兄的美貌晃到，她揮了揮手機，示意已經聯系老吳，立刻搜查萬谷的随身物品。
鑒于讓Fiona破費充值為至尊VIP客戶，盛繁決定省下些不必要的交通費，拖着病體，步行20分鐘回警局。
“九閣足浴城”全體員工，在大門口站成一排，與他倆揮手告別。
“诶——漢森筆記本電腦屏保密碼是什麽？”他有些好奇，當時見林曉鼓搗一會兒就解開了。
“09140824，”林曉杏仁眼彎彎，嘴唇翹起，“他爸的生日加上他的生日，不用想得複雜～”
盛繁摸着右腕，回憶剛才扇巴掌開門的場景，“他可真是個大孝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