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章

第 57 章

原本敞亮的“刑事偵查專家辦公室”,随着刑警一支隊隊員陸續喊“報告”進入,變得擁擠熱鬧。

“一隊全體都有——按序彙報調查進度,”大嗓門刑隊長指令一出,全場安靜。

“法醫方面經鑒定,死者彭理眼結膜有出血點,氣管、肺部有溺液,死亡原因确認為溺水,死者體內的溺液經實驗對比,與泳池水含氯量相近,泳池應該是第一兇案現場。”

“此外,死者手腕處還有明顯勒痕,” 一支隊老俞彙報結束。

“當晚停電,是我抓的彭理,把他兩手綁身後,” 馮豫吹了吹茶水,“下天臺時,沒留意他就失蹤了。”

“我和小天去查了‘好夢成真’基金會,全職工作人員只有不到十名,” 徐朗眼神越過隊員們的肩膀、後背,和林曉交彙,“的确,他們都是畫作裏少女的親屬、愛人。”

這次,林曉選擇不逃避,向徐朗點頭致意,過去的難過委屈就讓它失水枯萎。

“昨日key哥墜樓,今天基金會運作照常,”新人刑警小天腼腆低頭,“徐朗哥讓我查這些人的銀行賬戶,果然不簡單,以秘書Ada為例,每月都有七位數資金往來。”

“再往深挖,看看這些錢都從誰那流入,又流去哪,”刑隊長抹了把胡茬,熟門熟路地拉開辦公桌第二個抽屜,翻找電動剃須刀。

“我和大徐看了一夜酒店監控視頻,” 老吳兩個黑眼袋好像日食般讓人挪不開眼,“key哥墜樓的天臺并未安裝監控。所以我倆死盯頂樓安全出口視頻,目前的結論是:死者範梧銘是自行墜樓。“

旁邊的大徐好不到哪兒去,滿眼都是紅血絲,“頂樓通往天臺只有這一條路,根據監控視頻顯示:key哥墜樓前10分鐘,有大批圍觀人員下樓;墜樓前5分鐘,漢明山和他的管家也提前下樓;死者墜樓後截止我們警隊上天臺勘查期間,并未發現有任何人上天臺。”

刑隊長點頭,示意兩人組繼續彙報“彭理溺水案”的進展。

“由于泳池整層監控都遭破壞,多虧大徐眼尖,瞧見對面還有一棟寫字樓,”老吳的誇贊還是一如既往的勉強。

“我們在寫字樓五層找到一個攝像頭,畫面拍攝到對面棟泳池部分,”大徐看見大夥眼裏冒光,趕忙擺手,“由于距離較遠,又停電,只能依稀看到兩個黑色身影。”

“大徐,你群發那段監控視頻,這是目前最關鍵的線索,” 刑隊長頓了一秒,右手拍腦門,“再新建一個群,把探長和兩個小朋友都加上。”

刑隊長握着剃須刀,準備去廁所刮胡子,正當他張口說“解散”,沒有眼力見的徐朗補充道:“剛才,漢明山貼身管家的女兒——寒冰,聲稱‘彭理溺水案’有新線索,小黑在做筆錄。”

“徐朗你負責和小黑對接,有發現及時在群裏彙報,其他所有人員解散,”話音剛落,刑隊長就急吼吼地沖去衛生間。

自打今早淩晨出任務,一直幹到現在,隊員們黑眼圈一個賽一個濃,人人都想下班回家頭落枕,唯獨徐朗這家夥,恨不得把地鋪打到單位。

很快,“刑事偵查專家辦公室”只剩馮豫探長、林曉、盛繁和徐朗四人。

氣氛尴尬,林曉點開群裏的監控視頻片段,能看到對面樓棟游泳池在月光下,如同藍黑色二維碼,畫面右下方突然出現兩團黑影,大約十秒過後,一團黑影倒地。

“等一下,” 馮豫嚼一口茶葉,“再往前倒7-8秒。”

林曉照做,發現端倪,兩團黑影之間似乎有一個發亮的白點 。

“難道是兇器?”徐朗本能作出推斷。

“法醫鑒定,除手腕處勒痕外,無其他明顯外傷,”馮豫将嘴裏的茶葉咽下,循循善誘起來,“還會有什麽可能?”

“是透明針筒,” 盛繁眯起狐貍眼,一副這是送分題的欠揍樣。

林曉點頭,被害者家屬報複心理,不僅讓彭理穿上相同的女性泳衣,還給他打了一針,或是抽了他的血。

“那我馬上聯系範法醫,讓他再仔細檢查死者皮膚,看是否有針孔,” 徐朗掏出手機撥電話,可對方始終都是正在通話中。

“臭小子,被拉黑了還不知道,法醫電話多少,我來撥。”

在外頭吃晚飯的範法醫,心甘情願放下筷子,又趕回局裏加班。協助“虹城警隊之光”辦案,是他的榮幸,要是将來偵破一個大案特案,他還能再往上升一升。

公安局食堂,因為是下班時間,大廳燈光昏暗,很多窗口已經關閉。只見徐朗熟悉地和面檔阿姨攀談,硬是加了幾個小炒。

“小徐在警隊,人緣不是太好?”馮豫看過去年省裏的反黑專案資料,徐朗作為優秀青年警員被抽調,原本應是立功的大好機會,在三個月後卻被專案組退回,勢必影響警隊別人對他的看法。

将筷子、勺子分發給大家,徐朗巧克力色的臉頰浮上鴨血紅,“大概是我經常工作,不注意邊界感,打擾其他同事下班時間的生活。”

坐在斜對面的林曉,還是忍不住開口:“徐叔身體還好麽?”

盛繁不自覺皺起眉頭,心煩得連悶兩碗免費湯。

“我爸在我警校畢業那年,就去世了,” 徐朗擡頭,山澗似的眼睛泛紅。

“芹菜炒肉絲,好了~”面檔阿姨吆喝道。

徐朗嗖地起身,爆發速度驚人,像是校運動會百米沖刺。

盛繁食指輕敲左手邊的林曉腦袋,“他爸去世又不是你害的,不必感到抱歉,更不用同情他。”

林曉用力點頭,從前徐叔和她爸關系要好,農忙時節還會幫忙搶收,她和徐朗小時候甚至可以說是共穿一條褲子、吃一個湯碗長大。

直到她爸入獄,徐叔家緊閉大門,嚴禁徐朗和連環殺人犯的女兒再有接觸。但如果只是這樣,林曉也不會對徐叔有怨言,保護子女免受犯罪基因毒害,是人之常情。

只是,她記得那是她爸服刑的第二年,國家開展大案特案複查審核工作,專家組有人提出這案子證據鏈存疑,派專人來村裏走訪。

一位城裏被害人死亡時間,正好是八月十五徐叔生日,林曉清楚地記得那天他爸特意回村,拎着一壺白酒去徐叔家慶祝,她跟着去找徐朗玩小霸王。

可是,徐叔在接受專案組調查時,卻撒謊那天沒見過他爸,于是,他爸的确有充分的“作案時間”。

林曉恨徐叔,不止一次拜菩薩、做禮拜,祈求各路神明給他施以懲罰。如今,似乎是她的詛咒應驗了,徐叔真的去世了。

電話響起,鈴聲是一段鋼琴,音質不佳、節奏不準,是當年徐朗教林曉彈的曲子。

依稀聽到熟悉的曲調,在檔口等菜的徐朗轉身回望。

林曉手忙腳亂地摁接聽鍵,電話對面的男人語氣焦急,“林曉,盛繁那小子在你旁邊麽?”

“嗯,在的,我把電話給他,” 林曉将手機貼到盛繁左耳。

“狗哥~”

“臭小子,你立刻、不帶喘飛速滾回劇組,今晚的夜戲就等你!”盛繁神秘的經紀人狗哥,聽說泡在股票交易所的時間,遠多于劇組。

臨走前,盛繁輕拍林曉右肩,在她耳邊叮囑:“他和他爸的命運和你無關,你別自責。” 盛繁的手掌炙熱,即使隔着衣服,她也能感受到。

盛繁走後,小炒上齊。桌上的兩位年輕人只顧埋頭幹飯,馮豫感嘆,這頓飯下筷但凡慢一步,都要挨餓。

晚飯後,範法醫就傳來信息:死者彭理右臀位置的确有一個針刺點,根據切片分析,應該是肌肉注射的安定針。

“小刑,有新線索,全隊都有,立即前往新世紀大酒店,翻垃圾桶。”

“彭理溺水”案發時間是在淩晨1點左右,在key哥墜樓,引起圍觀騷動後,當時酒店大堂已經人滿為患,為避免暴露針頭,兇手很有可能在出酒店門前就棄置針筒,探長馮豫在車裏向集結的隊伍解釋行動。

前臺小妹看到刑警一支隊再次出現,面色泛白,還以為酒店又出命案,聽說只是來翻找垃圾做證物,才緩過氣。

根據後勤保潔部給的圖,酒店每一層的垃圾桶分布在電梯兩側,樓梯出口,男女衛生間,後廚茶水間,及每間客房。

“兇手作案會事先破壞五樓整層監控;同理,他/她在棄置針筒時,一定也會避開攝像頭,全體都有,從沒有監控的垃圾桶開始找。” 刑隊長聲如洪鐘。

“我來找衛生間,” 徐朗戴上一次性手套、口罩遮擋,還能看到高挺的鼻梁。

刑隊長贊許地點頭,這小子幹活的時候還挺順眼。

第一輪搜索範圍是一樓酒店大廳,上至五樓案發現場,支隊全體成員展開地毯式垃圾搜索。

林曉自告奮勇想去女廁所翻找,被刑隊長一把按下,哪有讓小女孩幹這活,沒等林曉再次開口,只聽見二樓傳來好消息“找到了!”

距正式行動不到10分鐘,就找到證物,全隊興奮異常,還以為今晚要在垃圾堆裏通宵呢!

刑隊長派大徐開車将證物送到鑒定科,大手一揮,“全體都有,老城燒烤!”

大家脫下一次性手套、口罩,文明歡呼,刑隊長狡黠一笑,“虹城警隊之光,馮探長買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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