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章 章

第 88 章

七座商務車驟停後,四下無風。只聽得遠處白鷺,嘶啞幹嚎。

車身玻璃都貼着防窺膜,瞧不見裏面情形。

司機從駕駛座出來,持槍四顧。

草叢的保護色,無法完全遮擋大徐,兩只槍口相對,一觸即發。

“劉啓偉,別沖動,你家小孫女還沒見過外公——”大徐見過司機家人,挺和睦的。

司機遲疑之際,一顆鹌鹑蛋大小的石子,從欄杆外彈射出,抛物線落點,恰好在司機後腦勺。

“咚”的一聲,如石頭沉入池底,劉啓偉應聲倒地,□□掉落。

正當大徐擡腿,準備踢遠地上的槍,商務車裏,又一個男的從駕駛座出來。

他身材矮小結實,趁着大徐轉身之際,一腳偷襲,發狠勁踹。

大徐雙膝跪地,上半身慣性猛得向前跌,直到下巴磕地。

後面的男人拔槍,對準大徐後背。

空中一道黃沙,如彩虹,細細密密,直沖男人眼鼻口耳。

欄杆外,整整五筐沙,潑得男人眼迷離,直打嚏。

大徐趁勢在地上翻身,一個鯉魚打挺,站穩後,立即踢男人後膝,卸了他的槍,給他铐上手铐。

商務車後座,傳出女人的嗚咽聲。

徐朗拉開車門,只見一把銀色水果刀,直直刺向大徐左胸。

刀尖刺破皮膚,鮮血滲出,大徐痛得直嗷叫,手上卻是力氣不減,一把箍住彩娟,兩人齊齊倒地。

等不了刑隊他們支援,林曉和盛繁從水泥欄杆外,雙雙翻入。

盛繁擒住握刀的女人,林曉舉着彈弓,打量黑黢黢的商務車後座。

那裏拆除了固定座位,只橫放一張簡易床。床上凸起個山包,就是多年後“死而複生”的陸亭。

任務總結會上,刑隊大為光火,會議桌拍得抖三抖。

“不是說了,生命安全為上!”刑隊斜眼瞟遠程參會的大徐,語氣還是軟了下來,“你感覺怎麽樣?”

攝像頭畫面裏,大徐穿着病號服,嘴唇沒什麽血色,咧着大嘴,“刀紮得不深,我當時還特意弓了背~”

年輕人不把自己的性命當回事,刑隊手捏眉心。

“由于目前證據不足,我們無法将陸亭收押。考慮到他的基礎病,暫時把他安排到醫院,派專人24小時看守。”

老吳的手轉動紅珊瑚念珠,“審訊室裏,司機和管家兩人,應該提前商量過,屁也不放一個,拒絕交待。”

“好消息是,郭海林——就是假滕依雲,聽說陸亭沒死,主動來警局報案。指控陸亭當年非法囚禁、虐待未成年人。”

“哈哈~受害者親自下場釘他——” 透過屏幕,能直觀的感受到,患者大徐樂觀的精神狀态。

會議桌右後方,林曉憂心忡忡。她親眼見過郭海林發癔症。

要是法庭上他再受些刺激,他的精神健康狀況評估結果,可能會使他的證詞失效。

刑隊絡腮胡茬冒頭,盡管他們在24小時內,已經抓到假死的陸老爺子。上頭依舊催得急,連副局那邊也快頂不住了。

“兄弟姐妹們,最後兩天,大家就甭想回家了,困了輪班去隔壁樓宿舍,眯會兒。”

會議室牆角,後勤部貼心準備了好幾摞功能飲料,還有泡面。

老吳說,遇到壓力時,切忌全力正面頂,要順勢将它轉移。

于是,林曉跟着老吳,去找劉法醫,轉移壓力。

解剖組辦公室,窗明幾淨,不像電視劇裏拍的,滿牆白色玻璃瓶,福爾馬林裏浸泡各種器官。

“劉博士,你怎麽還有心思喝咖啡?我們全隊全指着你屍檢新發現呢!” 老吳朝林曉眨眼,壓力釋放20%。

杯口還未碰到嘴唇,劉法醫眼含血絲,“吳哥,你老弟在實驗室泡了十幾個小時,就為對比,在死者頭顱,檢出的金屬元素。”

“所以,結論呢?” 壓力釋放50%。

知道老吳是急性子,劉法醫無奈擱下咖啡杯,把剛打印好的報告遞給他。

“死者致命傷在後腦,前額略凹處,驗出鋁粉,顯微鏡下呈片裝分布,” 劉法醫呷了口美式,挑眉期待兩位的解讀。

“在家居裝飾中,片裝鋁粉顏料,作為金屬漆,能屏蔽絕大多數紫外線,”這題林曉會,“無憂”偵探社歷年理論題,都會涉及塗料成分。

劉法醫贊賞點頭,厚嘴唇邊緣一圈咖啡色,“所以,你們刑警要找的兇器,呈橢圓形,邊緣不規則;犯罪現場,牆面塗有金屬氟碳漆。”

“謝啦——” 老吳話還沒落地,腳已邁出門檻。

根據證人郭海林指認,警方獲得搜查陸家祠堂的許可。

即便如此,經歷兩場大火的祠堂,不知還留下多少線索。

一樓齋房、會客室以及茶室,當年損毀嚴重,都是後期翻新修複,與證人回憶的

布局有出入,因此搜查遲遲未有進展。

大門外,虹城各路記者攝像,呈扇形蹲守,為搶得獨家暗暗使勁。

畢竟陸家名聲一向不錯,慈善孤兒院、公益畫廊,橘洲碼頭,在群衆心理都是加分項。

更何況,陸家祠堂初建于民國時期,是民間祭祀建築典範,被評為市級文物保護單位。

如今,警察将其秘密封鎖,定是有了不得的大事發生。

三米高牆內,衆人面色凝重,祠堂每個房間都重新粉刷過,匆匆厚塗的膩子白牆,滾軸、油漆桶散亂在地上。

空氣裏,有股爛蘋果的酸味,聞得讓人頭暈惡心。

“很明顯,做賊心虛!” 刑隊牽着大家夥的精神頭,不能掉。

夜色潛入,一輪圓月懸半空。

兩隊全員搜索近12小時,就連靈堂的牌位也沒遺漏,仍無重大發現。

夜宵是香辣方便面,加兩根火腿腸。

盛繁躲到幹涸的蓮花池旁,遠離熱量炸彈。

二隊搬來的兩臺抽水泵,一日勞作後,嗡嗡喘息。

蓮花池裏的觀賞魚,已安全轉移。池底一覽無餘,五朵石刻八寶蓮花,高低錯落,頗有意趣。

遠處,有個黑色身影,沿着祠堂會客室外立面,打着手電一寸一寸探照。

月光淡薄,盛繁還是一眼便認出了林曉。

傻子,吃飯不積極,幹活第一名。

“如果陸亭正抹去所有線索,怎麽辦?”他蹲到牆角,聲音輕柔,生怕吓着她。

手電筒錐形光束打向天空,林曉轉頭,瞳孔如貓眼斑斓,語氣堅定,“不會的,雁過尚且留痕,一個沾了六條命的地方,怎麽幹淨得了?”

她不再廢話,繼續埋頭搜查,跳動的手電筒光點,如希望之火不滅。

盛繁明白了,這是她的相信,支撐她堅持下去,直到能為她父親翻案的那一天。

他願化作一個火星,陪她一起尋找前路光亮。

祠堂所有房間的牆壁、地面和天花板,經紅外顯影技術探查不止一遍,均未發現任何血跡。

池塘、儲物間、箱櫃也都翻了個底掉,沒有任何形似橢圓,邊緣不規則的鈍器。

夜色中,隐隐生起一種失望的情緒,蔓延開來,衆人眼皮開始打架。

林曉喝了瓶紅牛,保持自己的節奏,開始排查祠堂西邊。她瞥見瀾銀河上,月白色粼粼波光,像時間一般緩緩向前流淌。

倏地,她似乎猜到兇器是什麽了!

刑隊聽到她的分析,頻頻點頭,像只面相兇狠的招財貓,“我立刻讓局裏,聯系市博物館,你叫上你的小跟班,即刻出發。”

本案果然是高級別、多部門的協作,等林曉他倆下車,博物館側門開了縫兒,已有值班人員在等着。

一個月前,老吳手機朋友圈,轉發過集贊搶免費門票活動。林曉記得,當時博物館策展主題是,“虹城水鄉嬗變史”。

官方公衆號在活動介紹頁面,特拎出一段,感謝陸家,在十多年前慷慨捐贈了一批保存完好、具有收藏價值的文物,木質手搖船展品,就是其中之一。

淩晨的博物館空曠寂靜,左右瑩瑩玻璃展櫃,凍結了虹城近百年水路發展史。

值班人員拿着鑰匙,打開位于2號展廳正中央的櫃子,展品名為“江南魚尾式搖橹船”。

盛繁戴上一次性手套,彎身向前,取出木質橹。

橹柄橢圓形,雕有蓮花,花瓣刻痕有些模糊,與死者致命傷口正吻合。

不過,整支橹木用色偏棕紅,因此,肉眼無法看出橹柄處是否有血跡,需帶回實驗室檢驗。

林曉已把照片發送給刑隊,準備歸隊。

從博物館出來,她拉開車門,發現外勤司機後腦勺,從扁圓形平頭變方、頭發也長了。後視鏡裏,一雙單眼皮,透兇光。

“不好!快跑——”她扯嗓大喊,希望師兄保護好證物。

扛橹在肩,盛繁原本正悠悠下着階梯,聽到林曉示警,本能地加速沖向她。

假司機見他身份敗露,“铛”猛推車門,直直向盛繁撲去,搶奪證物。

兩人瞬間扭成一團,假司機是個練家子,把盛繁按在地上打,拳拳到肉。

林曉抓起地上的橹,後揮借力,“咚”得一聲,将對方打暈。

木質橹年久氧化,脆聲斷裂。

盛繁從地上爬起,嘴角出血,嘶哈着撿起斷成兩半的證物,拉着林曉,迅速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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