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章

第 5 章

劇組化妝間,林曉頂着只拆了半頭的雙螺發髻,準備聽阿雯講謝似錦墜馬的事。

阿雯熱情地拉開抽屜,昨晚男二習昀給劇組每個工作人員又發了一大箱鹵味小食,“吃着鴨脖聽八卦,這服務如何?”

林曉點頭稱贊。

根據阿雯的記錄,女主梁兮然、女二謝似錦和男二習昀都已經至少請過兩輪了,連客串皇帝的老戲骨金衡也請大家吃過烤串。只有男主盛繁,目前還毫無動靜。

林曉心想,果然貧窮是瞞不住的。

阿雯聽服裝組玲玲說,盛繁經紀人狗哥和她喝酒時,漏過一句,說盛繁前幾年投資拍的那些文藝片都叫好不叫座,血虧,之後他就一毛不拔了。

林曉表示別提些邊角料,鴨脖都吃了兩根,謝似錦墜馬的事還沒提。

阿雯勸她再試試鹵汁豆幹,八卦就在路上:她可是積極收集了打板場工、化妝師還有錄音師三方說明,只為林曉還原一個較為全面的現場:

“這是花魁騎馬亮相的一場戲,她實際身份是男主太子的暗諜,負責調查朝中大臣是否有異心。登場時,花魁縱馬疾馳,向太子禀告最新的情報。”(別着急,劇情得鋪墊,方便理解)

林曉只得點頭,鏡子裏她的發髻掉落幾縷碎發。

“當時還沒開機,謝似錦先是在馴馬師陪伴下,與拍戲的馬熟悉感情。聽說這馬叫什麽烏珠穆沁白馬,總之不便宜,還是咱沈瑾大小姐(就是波波頭)借給劇組的,果然壕。謝似錦雖怕,但還是踩镫上馬,由教練牽着缰繩,騎馬溜達。”

林曉面上不表,心裏犯嘀咕:謝小花會怕騎馬?村裏誰人不知,小時候謝小花又名謝大膽,隔壁李奶奶家的豬見着她都得跑,生怕被她騎個三五裏路。

“考慮到演員,導演決定拍幾個花魁勒馬徐行的鏡頭,馬上疾馳部分就找替身拍遠景完成。開拍時,白馬沒走幾步,就突然跳起來,然後發瘋般又叫又跳。幸好,謝似錦缰繩抓得穩,沒被掀翻在地。馴馬師制住受驚的馬時,她已經倒吊在馬身,離草地不到兩厘米。”

“好驚險!”林曉配合地感嘆。

“是啊,把咱馬哥吓得呦!趕忙送去附近的醫院,聽說是大腿內側擦傷還有手腕拉傷,沒大礙。估計休息三兩天,就能回來拍文戲。”

林曉哀嘆,劇組可真是不講善心的地方。流量女明星因戲受傷也不能耽擱進度,她必須得把丫鬟瑪瑙演好,之後才能順利展開調查。

剛下單支付完成《演員自我修養》以及《表演的藝術》,電梯門在酒店25層“叮咚”打開。

林曉沒有想到,今天的第二個大八卦——謝似錦墜馬事件餘波,在她眼前拉開大幕。

“秦瀾舟,你怎麽會有謝似錦的房卡?你不是在準備青山演唱會麽?為什麽會在這?”波波頭拽着開門男子的手臂不放,連環發問。

“沈瑾,這和你有關系麽?”男人冷漠地應付道。

林曉轉身按鍵,希望下行的電梯能盡快回來,帶她離開這硝煙彌漫的25樓!

“你是我家傳媒公司的藝人,這種關系可以麽?”波波頭紅了眼眶。

男人心軟,“謝似錦受傷了,我來探病。”

“她不就是擦傷麽!你來能有什麽用,活血化瘀麽?”波波頭收起了刺猬柔軟的肚皮,恢複滿身是刺的樣子。

“阿瑾,你別鬧—— 我只是放心不下,必須确認她的情況。”

“瀾舟哥,她沒這麽虛弱。”

“阿瑾,我也有個問題想問你。”男人語氣嚴肅。

“你說。”波波頭松子眼發亮。

“你的‘忒修斯’性情一直很溫和,為什麽這次會突然驚跳,差點摔下似錦?”

男人的話好似利刃,割破波波頭期待的面孔。“秦瀾舟,你什麽意思?懷疑是我動的手腳?”

角落的林曉內心嚴正譴責酒店,電梯這麽慢是犯罪!

“叮咚”門打開,裏面是自戀狂盛繁,第一次覺得他也挺順眼。

“從小你就愛做惡作劇…”林曉火速按下關門鍵,把争吵擋在門外。

一路向下,林曉覺得頭皮有灼燒感,擡頭發現狐貍眼盯着她。還是有必要解釋一下,沒讓他出電梯的原因,“你瞧見了,剛剛他倆吵得那麽兇,我不想你也尴尬。”

“尴尬?”他眉眼彎彎,“沈瑾就住我家隔壁,她和秦瀾舟從玩過家家誰當誰爸爸起,就吵個不停。”

林曉着實沒料到,盛繁還是尴尬脫敏體質。這屬實多此一舉,她尴尬癌又複發。

“林小姐還是這麽關心我。”

生怕自戀狂繼續推論,林曉連忙轉移話題,“盛老師,今天謝老師墜馬時,您就在片場吧?”

他點頭。

“當時您發現有什麽異常麽?”

“叮咚”電梯在一樓開門,這次速度怎麽又這麽快!

他大步邁出電梯,“沒注意,你懷疑謝似錦墜馬不是意外?”

“不不不,”林曉落在後面,連連擺手,“我第一次拍戲,就是好奇。”這陰謀論扣在我頭上,到時候真有幕後黑手不得狠狠整我?

“我這人好奇心也重,林小姐肯定做過我的功課。走吧,趁天還沒全黑,再去山谷看看現場。”

不愧是他,林曉好奇這自戀症狀是藝人平均水平還是極值。

清冽的草香伴着晚風拂過臉頰。腿長走在前面的男人,不時放下腳步,假意欣賞風景,等林曉跟上。

謝似錦墜馬附近可謂一片狼藉,草地斑禿,應該是上午拍戲時劇組工作人員調度留下的痕跡。

林曉彎腰低頭尋找線索,馬蹄印最混亂的地方應該就是謝似錦墜馬的确切位置。“你看這裏,草皮像是被翻過?”

“嗯,不止一塊,”盛繁單膝蹲在草地上。

林曉伸手往下摸,“翻動過的草皮下,被挖空了部分。”

兩人同時擡頭,視線交彙。他狐貍眼微眯,像是嗅到獵物的味道。

“你有懷疑對象了?”盛繁站起身,彎腰仔仔細細拍掉粘在褲腿的草屑。

“你也有?”林曉很意外。

“我脖子上的圓球是彩燈麽?”盛繁雙手交叉抱胸,遠眺山與天的交界。

“我們一起說名字。”林曉站在他右手邊,間隔一個成年人的距離。

兩人異口同聲道:“謝似錦”。

“你為什麽懷疑她?”林曉不解,既然自戀狂說當時沒留意到片場異常,怎麽會聯想到她呢?

“我回想起拍戲通告單的事。昨晚劇務臨時通知,提前一天拍花魁騎馬戲。”盛繁一臉這還不明顯的神情,見她果然是外行,只能繼續解釋:“除特殊天氣,劇組都會按照場景拍戲。今早是陰天,光線不好,明天又不下雨。劇組根本不會選擇打亂計劃,除非…”

“除非什麽?”

“除非大牌主演要求,這場戲就只有我和她還算叫得上名字。”

林曉心想,這時候又謙虛了。

“那你呢?你又是因為什麽懷疑她?”盛繁轉頭看她。

小時候沒見謝大膽害怕過什麽,騎豬賊溜的她,按常理是不會害怕上馬的。“女人的直覺。”直覺自戀狂這人有點危險,林曉不能暴露太多個人信息。

盛繁一臉不信,但也不計較。

“這都是我們的推論,目前沒有任何證據,”林曉再一次轉移話題,“也不清楚她墜馬的動機。”

盛繁點頭,“如果我是謝似錦,我可不會只挖幾個坑,我應該還有其他準備。”

“其他讓馬受驚的準備,比如顏色鮮豔的服飾,或是一柄自動傘!”林曉暗暗好奇,為什麽自戀狂和她這麽默契?

這人似乎看穿她的心思,“我勸你別胡思亂想。天要黑了,回去吧。”說完提腿就走,生怕被她纏上。

房間裏,冷氣很足。波波頭戴着黑框眼鏡,眼睛沒離開電腦屏幕,問道:“資源咖,你來找我加戲?”

下午見她是真難過,現在有心思揶揄自己,應該心情恢複得不錯。

“之前在過道,無意間聽到你和秦瀾舟”林曉不自覺減弱聲音,生怕勾回她的怒意,“不太愉快的讨論,”此處使用委婉語,“抱歉。”

“你不用這樣小心,大家背後都是有靠山的人。有事,就直接說。”波波頭摘下眼鏡放在桌上,撚了撚鼻梁。

“我和盛繁去墜馬現場查看,發現人為制造馬匹受驚的痕跡。我們一致認為是謝似錦自己設計的意外,但沒有實質證據。”

“我就知道!‘忒修斯’一直是乖巧的女孩子,怎麽會突然驚跳,真是遭罪!”

“你不意外是謝似錦自導自演這場戲?”

“嗬,沒人比我更了解她。她的真面目——長在沼澤滲出毒液的玫瑰花。”她在空中比劃。

林曉現在可以肯定,波波頭的确是做編劇的料,“那你知道她為什麽這麽做?”

“人嘛,忙忙碌碌,不是為了得到什麽,就是想逃避什麽。美貌、名利她都不缺,感情,”波波頭大概是想起了某人,“她就是感情的黃牛,販賣感情的機器。她的如意算盤就是讓秦瀾舟着急,吸他的流量。外面記者們都在醫院蹲守,搶拍他的探病照!”

“所以你到底要不要加入‘反謝似錦同盟’?”

“不太方便。”

難怪師傅常告誡她,推理的時候要把個人情感放在一邊。波波頭囿于自己的愛不得,看不到這個邏輯明顯的矛盾之處。謝似錦怎麽可能用傷害自己的方式,來讨男人的愛?墜馬應該是她計算過對自己最有利的一步了吧?

從自己房間的陽臺仰望夜空,繁星滿布,和她小時候在老家看到的一樣。林曉難得拜訪了自己緊鎖的回憶。

林曉讨厭謝小花,她終于像波波頭一樣,勇敢地向自己承認了。

小時候的謝小花長得就可愛,雪白的糯米團子,村子裏沒人不喜歡她。聽說整天醉醺醺的王伯為了逗她玩,生生忍住一個上午沒喝酒。

還有,徐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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