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界,青丘。
戰姬五十弦捧着一杯茶偎在軟榻裏,茶幾上置着一塊巴掌大的水鏡,鏡子裏她親愛的胞妹與一只妖魔被浮黎帝君捉奸在床,哦不,是在房。
五十弦看着浮黎帝君陰郁的臉色,覺得自己的胃隐隐作痛:“東皇,這只妖魔放在折疏身邊沒關系麽?”
東皇太一坐在書桌後批閱青丘小仙昨日呈上來的一批報告,大抵都是管轄之地風和日麗五谷豐登的閑話,連個八卦也不見。他無聊至極的放下書卷,走到她面前,垂首看着水鏡:“只是一只普通的小妖,修為尚淺,不足為患。折疏轉世前,你不是讓我在她身上施加了庇護之術麽?只要庇護還在,那些妖魔便不敢動她,你不必太過擔心。”
五十弦擡首,望着他近在咫尺的俊顏,眉頭深鎖:“可是你不覺得雲玑道人有點奇怪麽?他這麽簡單就被折疏修理了一頓,總覺得太過容易,反而有一種那是陷阱的感覺。”
東皇太一好笑的揉了揉她的腦袋:“你若實在不放心的話,我可以讓折疏恢複一些神力。”
“可以麽?會不會被天君發現?”
“只恢複少量神力的話,應當不至于被發現,況且最近有很多妖魔混進了凡世,天君縱使發現有人在下界使用神力,也不會太過奇怪。”東皇太一擡手在鏡面上一拂,一陣劇烈的顫動過後,鏡子裏出現了另外一番景象,“這是長安城東的一處森林,瘴氣甚厚,乃妖魔栖息之地,你最好提醒折疏千萬莫要靠近這裏。妖魔嗅到她身上的氣息,可能會攻擊她。”
五十弦不解:“你不是在折疏身上加了庇護麽?妖魔怎得還會攻擊于她?”
“折疏現在的肉身是凡人,縱然有庇護加身,卻也更容易招致高級妖魔的襲擊。”東皇太一解釋道,“對于高級妖魔來說,我注入折疏血脈中的妖力是美味的餌食,縱然冒着混飛魄散的危險,它們也不會退縮的,因而你還是讓她警惕些得好。”
五十弦輕咬朱唇,單手支颀,郁悶的道:“警惕啊,那個丫頭知道‘警惕’兩個字怎麽寫麽?做什麽事都莽莽撞撞不計後果。這次也是,那個老女人讓她去她就去,要不是運氣好,早就被雲玑道人弄死了。現在倒好,不收斂一點也就算了,竟然還想着去闖祭天塔取回心髒。要是真那麽好辦,本戰姬早就去取回來了。”
東皇太一好笑的捏她鼓囊囊的腮幫子道:“折疏是被浮黎寵壞了,才不知天高地厚的。你不也說過麽?這正是她讓人喜歡的地方。想要什麽,便會去做。不畏縮、不怨天尤人,比起那些混沌度日的神仙,她更加鮮活。”頓了頓,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雖然在感情上是遲鈍了些。”
五十弦詭秘的眯起眼睛:“嘿哎~你很了解她麽,難道你也看上折疏了?”
東皇太一薄唇微勾,暧昧的道:“我有你就夠了。”
五十弦:“……你真肉麻。”
青蕪苑客廳。
浮黎、折疏、魅三人圍在一張桌子前,氣氛頗為詭異。
折疏是個大世面的姑娘,自以為應付這種氣氛綽綽有餘,然而浮黎一開口,就使她虎軀一震,摔碎了一支白玉做的酒杯。
浮黎說:“你跟他有一腿?”
在折疏的印象裏,“有一腿”這個詞是個相當微妙的詞,它既可以用來形容青樓女子與正經書生之間的不軌之戀,又能用來形容良家少女與有婦之夫的j□j,可謂是一陣見血直奔主題。只是此番浮黎卻用這個詞來形容她與魅妖之間的關系,折疏覺得——很不妥,非常的不妥,無一妥帖之處。
折疏悲催的解釋:“那個,我想我們之間沒那一腿。”
燕浮黎雲親手斟了三杯熱茶,雲淡風輕的道:“哦~可是方才你倆不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還衣衫不整的麽?難道是我老眼昏花看錯了?”
折疏欲哭無淚,狗腿的道:“師父你這麽年輕,怎麽會老眼昏花。”
“是麽,可是為師既沒看錯的話,你們二人衣衫不整的在寝屋裏是在做什麽?”燕浮黎細細品味那杯茶,舉止優雅淡然,仿佛完全沒将“她跟別人有一腿”這件事放在心上。
折疏看了魅妖一眼,他一直緘默不語,沒有折疏的吩咐,不敢随意開口。
也是,無論怎麽說,她跟魅妖的關系都是一言難盡。
既不能說他是雲玑道人的手下,更不能說他是自己的姘頭。俗話說書到用時方恨少,折疏從未說過謊言,此時要急中生智編出一個,委實困難重重。她面容扭曲,苦思冥想了好一會兒才磕磕巴巴地道:“哦,方才、方才我們是在商量明日去哪玩來着,他是杜清和的朋友,想必師父沒見過罷,難怪不認識。我們平時經常在茶樓喝茶,大家熟得很。江湖兒女麽,都是不拘小節的。所以我們真的不是故意關上門躲在寝屋衣衫不整的,只是碰巧,哈哈,碰巧。”
“明日?”燕浮黎微微挑了挑眉,這個小動作,讓平時略顯冰霜的面孔生動了許多,好看了許多,“明日不行,明日你要跟我一起去趟宮裏。”連不悅的模樣都這麽好看。
折疏楞神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欸?去宮裏?去宮裏做什麽?”難不成是去撿暖雪公主的麽?想到這個可能性,折疏突然就悶悶不樂起來。
燕浮黎看也沒看她一眼:“去了你就知曉了,問這麽多做甚麽。”
折疏一想也是,纖手一指魅妖:“可以帶他一起去麽?”搞不好可以趁機探一探祭天塔的情況,如果魅妖不跟着,她又不好向別人打聽,怕打草驚蛇。
浮黎握着杯子的手指一緊,漆黑的眼眸掠過一絲冷色,淡漠的道:“不準。”
“啊?為甚麽?”
“礙事。”
“……”折疏掙紮道,“不會礙事的,他話不多,而且身手也好,帶他一起去,說不定可以幫上忙。”
“我們是去皇宮,不是去戰場,不需要幫手。”浮黎擡眸冷淡的睨着她,“難道你還怕依為師的身手保護不了你麽?”
折疏恐慌的連忙擺手:“不不不,怎麽會,師父武功蓋世,怎麽會保護不了我。師父說笑了,哈哈哈哈。”
“那還有什麽可說的。”
折疏低頭磕桌子,悶悶地回“……沒了,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