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紅蓮媚

翌日,折疏随燕浮黎進宮,暗雲拿了一套新的衣裳過來,說是燕公子特意請裁縫師傅做的。折疏終于不用再穿浮黎的舊衣裳,散亂的頭發也挽成漂亮的發髻,薄施粉黛,整個人煥然一新,豔麗得不可方物。浮黎皺眉:“你是去參加選妃的麽?把臉洗了。”

“欸?我覺得挺好看的啊。”折疏對着銅鏡左看看右瞧瞧,眼眸上挑看着浮黎,“真的難看呀?”

浮黎輕咳一聲:“不算難看,但是太過了,顯得輕佻了些,不似良家女子。”

五十弦端着鏡子默默翻了一個白眼:哪裏輕佻了,分明是太過漂亮怕被別人搶了去罷。這浮黎帝君也真是的,悶騷成這樣,難怪活了幾十萬年也沒能為玉清聖境尋得個帝後。

既然浮黎不喜歡她這身裝束,折疏便索性把綁好的發髻也拆了下來,用一支梨木簪子松松挽住,大致洗了把臉,便頂着一臉水道:“弄好了,走罷。”

浮黎擡起袖子擦淨她臉上的水漬,對暗雲吩咐道:“燕夫人那邊若是來要人,就說折疏同我一起進宮去了。”

暗雲看了折疏一眼,點了點頭。

折疏與浮黎同乘一個轎子,折疏從窗口裏看着暗雲,暗雲這兩日都刻意躲着她,躲不過勉強正面撞見了,也不說話,甚至看也不看折疏一眼,想必是真心讨厭她了。折疏嘆了口氣。這凡世招她喜歡的人委實不多,好不容易有個“老相好”,偏偏是個死心眼的,一心念着原來的衾夜,對她這個本尊倒是嫌棄得不得了。折疏表示很受傷。

燕浮黎從書卷上擡起頭,淡淡掃了她一眼:“嘆什麽氣?沒讓那個與你有一腿的男人同行,你寂寞難耐了麽?”

“不,師父。”折疏挺直脊背,肅容道,“有師父在,徒兒縱使寂寞也是能耐得住的!”

“哦~”燕浮黎目光灼灼,“看來你還是寂寞的啊。”

折疏打了個哆嗦,強撐道:“寂寞終歸是寂寞的,可是跟魅一點關系都沒有,真的,師傅,你要相信我,我跟他是清白的!”

燕浮黎抱手靠在轎子上,冷眼問她:“那你與誰有關系?

折疏覺得這個話題很危險,倘若如此這般的進行下去,定然會扒出亂倫的勾當來。師徒戀啊師徒戀,兩年前她還是衾夜時,以師徒之名行茍且之事,備受廣大勞動人民的苛責。好不容易轉世一回,師徒的位置雖是換了,本質上卻沒甚區別。一想到還要再被苛責一回,折疏覺得憂傷。為了保險起見,還是在心裏默默地戀着罷。

一番慎重思索後,折疏移開視線,強勢的轉移話題:“對了師傅,我聽說秦骨玉好像是去年的文狀元,杜清若那個德行,還得了個探花呢,師父你是得了什麽名號?”

燕浮黎見她有意回避這個問題,也不勉強。視線又放回書卷上,淡淡地道:“我沒考過科舉。”

“欸?”

“我兩年前才來到這裏,所以沒參加過科舉考試。”

“啊,對哦。”折疏這才反應過來,縧宵小時候與家人失散,被她撿到後養在空桑,整日陪她吃喝玩樂游歷六合八荒,直到19歲去逛廟會才意外地被秦骨玉認出來,的确是沒什麽時間誦讀詩詞歌賦考取功名。心裏不由得有點內疚,早知道他終有一天會被認出來,她定然會教他好好讀書。

“那師父你整日是在忙什麽?”既不為官,又不教她習武練劍,卻常常不在府裏,到底是去了哪裏在忙什麽呢?她很好奇。

“作畫。”

“嗯?”折疏不太理解他所謂的作畫究竟是作得什麽畫。

浮黎淡淡地補充道:“我是宮廷禦用畫師。”

“咦?”折疏眼睛驀然瞪得老大,爬過去熱切又希冀地望着他,“是畫春宮圖的麽?”

“……”浮黎合上書卷敲了敲她的腦袋,“成天都在想什麽呢。”

不過多久,折疏才曉得浮黎所說的“作畫”是個相當正經的東西,比如繪制後宮佳麗的人物圖,抑或是山水花鳥畫,且造詣頗深,在吳國內外備受青睐。在這個時代,他的畫作屬于有市無價的東西,貴極一時,貴族豪門皆以擁有一副燕浮黎的畫作為榮。

折疏隐約記得浮黎帝君在玉清聖境時便熱衷繪制三界妖魔鬼怪的圖譜及地形山勢,圖像栩栩如生,她常常拿來翻看。熱心的暮禾小仙官逮着機會便将六合八荒的八卦之事一一道來,頗有一番風味。

在八卦這一行的造詣上,暮禾小仙官與陸吾神君真可謂情投意合默契無雙。

折疏是個通俗之人,一心熱衷于暮禾的八卦,對畫作倒看得不甚仔細,沒想到鬥轉星移,浮黎帝君的畫作竟在吳國千金難求。早知道她就多偷幾冊下來賣點銀子。

今日浮黎進宮,是受到了帝皇的邀請,為皇後娘娘畫一幅肖像畫。皇後娘娘是暖雪公主的生母,因此在浮黎作畫時,暖雪公主自然陪同在側。也因此折疏的本職工作——端茶倒水研磨通通被熱心的工作搶了去。折疏閑得在一旁嗑瓜子。

畫畫的場所是個風景秀麗的八角涼亭,涼亭坐落在一汪清澈的河面上,水中紅蓮盛開,妩媚動人,與外面的蕭瑟之景大不相同。折疏覺得奇怪,便與旁邊伺候的小丫鬟搭話:“這一池紅蓮好生奇怪,隆冬季節百花凋殘,它竟然還開得這般蓬勃,宮裏的花匠果真是好手藝。”

丫鬟見她服飾雖不華麗卻質地極好,又是與燕家大公子同來,看着不像婢女,一時之間也弄不準她的身份,不好怠慢,便恭順的回道:“這全是國師大人的功勞。娘娘最喜紅蓮,然紅蓮花期委實太短,皇上為哄娘娘開心,便讓國師大人設法讓這滿池的紅蓮四時常開。”

“哎?國師大人果然法力非凡吶。”折疏齒間含着一顆瓜子,若有所思。要這滿池的紅蓮維持四世常開之盛景,所消耗的法力也是非常大的。雲玑道人縱然有她的心髒作為術法的支撐,要辦到這件事也極為費勁。然她白日見雲玑道人滿面紅光,全然不像是為術法所累之人,這其中難不成還藏了其他緣由不成?看來她得盡快去祭天塔一趟了。

作畫中的燕浮黎若有似無的瞥了她一眼,黑眸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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