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章 今天和好了嗎

嚴格又自顧自的喝了一點粥,擡頭看見嚴瀾仍然是愣愣的坐着,也不動。

“怎麽不喝?”他問。

嚴瀾如夢初醒,連搖頭,拿起勺子就喝,太急,燙了嘴,疼的嘶的一聲倒抽一口氣。

嚴格放下勺子,探身過來,很是關切的捉住了她的下巴,手指一用力,嚴瀾嘴微張,嚴格就着這麽個小口子看裏面的舌頭,嚴瀾窘迫的臉全紅了,手指都不知道該捏哪裏。

嚴格眼神掃了一下她的手,放開了手,“不礙事,就是有點紅,太不小心了,又沒人催你。等會要去哪,要不要派司機送你。”

幸福來的太突然,嘗盡人間冷暖的嚴瀾哪裏有過這樣的待遇,即使跟着秦禮道,他也是強橫的,一點都不溫柔的,每每弄的她痛的咬緊了牙關才能忍住。

“我……我要去紅園,今天有我的戲。”她鼓足了勇氣回望嚴格的眼睛說。

嚴格一笑,“我還從沒有聽過你唱戲,一起去吧。”

嚴瀾愣了,嚴格好笑:“怎麽了?我不能去?”

“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嚴瀾低頭,不敢去想他是什麽意思。

以前的嚴格從來不多看她一眼,她漂泊伶仃,幸得自己有副好嗓子,可以唱個戲拿幾個錢糊口,自從跟了秦禮道後,嚴格找上門,說她是嚴家流落在外的二小姐,只是地位低下,是嚴家老頭和一個傭人酒後出來的二小姐。

因着她,秦二少來了幾次嚴家,雖然中途看到她,嚴格總是好心的揮退了人,自己也退了,給他們單獨相處的時候。

那哪是單獨相處啊,秦二少圖她新鮮,總是一味的發洩,極其偶爾的一點點溫柔也只是事後讓她幫着他穿衣服的時候親了她額頭上的那一下蜻蜓點水,總叫她心漏了半拍。

***

等到了戲臺子上,何零兒才回來。

但只是神智回來了。

她嘴裏唱着,眉頭卻對這場景皺了下。

可真讨厭這種身不由已的感覺。

她動作着,眼睛卻在向下看去,等看到嚴格後結結實實的愣了下,再仔細回憶下今早發生的事,內心怪異。

察覺到她的視線,嚴格朝着她一揮手,目光柔和,在燈光下還帶了點缱绻,生生把何零兒看出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下了戲,她換完了衣服,動了動僵直的手腕和脖子,門咔嗒的一聲,她回頭望去,是嚴格進來了。

她愣了下,是意外的,但還是叫了人:“大哥。”

嚴格進門,上下打量,反手關了門,何零兒眼神一凜,內心警覺了起來,“大哥有事?”

平心而論,嚴格長的很周正,聽說到現在因着事業繁忙還未娶妻,紅顏知己也沒聽說過有,但何零兒想,這麽大個人了,也有這個地位,總歸是有幾個相好的。

只是他不去找那些個相好的,跑她這上不了臺面的二妹這裏來幹嘛。

他提防着她,更重要的是提防着體內的嚴瀾随時出來控住她,其實轉念想想,她現在從上到下除了秦旻則和自己,在所有人看來,都是嚴瀾,偶爾說話品性變了個樣,但嚴瀾仍然是嚴瀾,不會變。

今天她又被嚴瀾徹頭徹尾的控制了一次。

她窩着氣,看着嚴格進來站在她身後,把手搭在她肩頭,無知無覺的纏着她的頭發。

他這樣子很不對勁。

何零兒身體不動,眼眸微微睜大了一下,心裏電閃雷鳴,各種念頭都閃過一遍了。

嗯?嗯?!嗯??!!

嚴格是特麽的想要來骨科嗎?

特麽的他想要骨科怎麽還會給她和秦禮道讓位呢?

……哦,他打不過秦禮道。

不對啊,他不是正經人嗎,怎麽突然這麽迅猛的來要骨科了。

這……秦禮道知道嗎?

秦禮道?何零兒心裏一突突,明白了,就是因為衆人所知,她被秦禮道抛棄了,當只狗一樣的扔掉了,嚴格才會按耐不住了,是嗎?

“大……大哥?”

嚴格喉嚨裏應了一聲,彎腰和她坐着的高度齊平,對着鏡子裏的她說:“瀾瀾,你和二少怎麽了?”

何零兒被她這一聲瀾瀾叫的汗毛豎了起來,一開口嗓子都哆嗦了下。

“大,大哥,我們……”

嚴格笑的有些異樣,像是看見獵物,牙齒發出森森寒意,他在鏡子裏看她,手撥動着她剛剛拆卸下來還有些卷的頭發,從上到下,慢慢的,“瀾瀾,在家裏住的習慣嗎?”

“習慣。”

“嗯,那個屋子已經一段時間沒人住了,以前……”他笑了笑:“偏是偏了點,但我得照顧着阿慈和阿肅的想法,他倆雖然不成器,但也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你能理解吧。”

何零兒點點頭。

“阿慈成年了,我在給她物色婆家,阿肅再過一年,我也打算把他扔進蒲城去歷練一下,整個家就空了。”

所以呢,要在整個家裏上演各種play嗎?

玩這麽野呢。

何零兒看着他,等着他繼續說,要是他有什麽不軌的舉動,她就往後一踢凳子把他撞遠。

可嚴格卻不說了,站起身來,看着她,眼裏情緒不明,是何零兒看不懂的,絕非情愛,他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緊捏了下:“不用擔心被趕出去,你是嚴家的二小姐,是我說了算的,即使和秦二少斷了,也是二小姐,踏踏實實的住着,沒人趕。”

何零兒迷惑了下,點頭應下。

***

當晚,何零兒睜着眼睛等到很晚,嚴瀾也沒有再出來。

何零兒仰面朝上,盯着蕾絲花邊的賬頂,外面些許的月光透進來,也有一些窸窸窣窣的聲音傳進耳朵。

這些聲音每晚都有,換了一般人,早就吓瘋了,可何零兒不是一般人,她最不怕的就是鬼,她現在是怕鬼不來找她。

他反複想了嚴格今日的反常舉動,她剛開始以為他是因為衆所周知的秦禮道抛棄了她而想來占據她,可事實上又不是。

關系有些暧昧,但又沒有過分的舉動。

窸窸窣窣的聲音漸近,像是在她耳朵吹氣,她擰眉想挪遠一點,但聲音一直跟着她。

“要出來就出來,別裝神弄鬼的,”何零兒煩不勝煩,一屁股坐起來皺臉發脾氣,“不是嚴瀾的話,這屋子裏還有什麽?你在這死了多年,從來沒有人來陪你,難得有個我,怎麽不出來了?”

耳邊聲音停了一下。

何零兒又躺下來。

然後,倏地,她複又坐了起來,腦裏蹭的一下。

她知道了!

嚴格對她突然改變的态度,其實是種安撫,是害怕她被趕走或者自己走,離開這間屋子,他需要有人住在這間屋子裏!

想明白這一點,何零兒又想起嚴慈那天在滿園村裏說的那些話,這裏在她小的時候曾經住着一個人,是嚴家的一個禁區,她小時候誤入這裏時看到門洞內有一雙女人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回去後,她發了三天的高燒,等長大一點過來看時,這裏已經荒廢了。

而這次,嚴格安排了她住這裏。

是巧合還是蓄意。

她想,是蓄意吧。

這麽多年都荒廢的地方,怎麽突然就安排她進來了呢?

還是,這之前其實也是斷斷續續有人住的?

窸窸窣窣聲周而複始,像是有東西在地上爬行,何零兒眯眼,把聽力放到最大,尋找聲音的軌跡來源。

有一個人在地面上不斷的爬,手掌血淋淋的在地上按下一地的掌印,她長發披散,但半邊腦門上全是血,嘴裏在□□,努力爬到門邊,指甲全斷的手攀着門檻,門框站起來,透過門上的小洞看外面。

她看到有一個小女孩在外面站着,欣喜讓她渾身顫抖,她想叫出聲音來,小女孩卻暈了過去。

她的力氣也用完了,轟然倒下,後腦勺砸在地上,咚的一聲,眼前黑了。

等醒過來的時候,她聽到外面有腳步聲,她驚慌失措,顧不得頭上的頭,手忙腳亂的爬離門邊,爬進了衣櫃。

何零兒睜眼。

衣櫃。

她轉頭看着衣櫃,衣櫃是最新式的,看的出來是新打的,近着聞還有淡淡的一股松香味,有一面衣櫃的門上貼着一面落地鏡,她站在落地鏡前,隐約能看到裏面的自己。

“你被關在了哪裏?”她問。

屋子裏吹過一陣陰涼涼的風,鏡子裏模糊了下,出現了一個看不清臉的女子。

她沒法說話,但何零兒能感受出她的哀怨。

“你是誰?”

鏡子裏的女子不說話也不動。

然後她在裏面慢慢的轉身,褪下衣服,何零兒辨別半天後瞳孔驟縮——

她的肩膀上有一個嚴字。

“你是嚴瀾?”何零兒震驚,“你是嚴瀾的話,那每天出現在我身上的又是誰?”

只是裏面的人無法說話,自始至終都只是看着她,幽怨又孤零。

何零兒心下俱震,她覺得有一個悶棍打在了她的頭上,她暈頭轉向的想,這一切都錯了,她被騙了。

她垂眸片刻,再擡眼時,眼裏有些凜冽的寒意,掌心翻轉,一簇淡紫色火光竄出,緊接着猛然竄大,急劇的火焰如蛇一般熊熊燃氣。

——“不管是人是鬼,都給我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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