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章節

然不是一個媽生的,骨子裏卻是一脈相承。偷看的人失去興致,該做什麽繼續做什麽。

都消停了,喬洛風微側了頭,靠近悠悠的臉頰,“不舒服?要不要我陪你先回去?”

悠悠抽抽鼻子,剛才那人說出“還君明珠”的時候,她恨不得立即撥開衆人,問一問他父親的下落!

聶叔自從箱車裏一別,再無消息。她思念父親,每每夜裏輾轉無眠。

此刻瞄一眼身邊的賀客,笑笑,“今天是你媽媽的生日,別掃了興……我好着呢,幹嘛走?”

“嗯,再堅持一會兒,酒席散了我陪你回西麓。”桌下,他的大手握緊了她的小手,滿滿暖暖的。

樓上書房裏,喬明珠狠狠地盯着這一幕兄妹情深——

“這賤丫頭和她媽一樣,都是狐媚坯子!連風兒都被她迷惑了,現在恨我恨得要死……才多大的年紀,就敢跟卓揚私奔去巴黎,回來看阮家敗了,又勻搭上浦東成,被浦家踢出來又纏上風兒……簡直和她媽一樣的下賤不要臉!”

這麽惡毒的話,從這個高雅的貴婦人嘴裏吐出,喬老爺子聽得皺眉,“算了明珠,事都過去這麽多年了,謝家的那個丫頭死了,你也跟阮家沒了關系,還記挂着那些不開心的做什麽?再說悠悠是個乖孩子,又是風兒的妹妹,他喜歡她、疼她、照顧她……也免得旁人看了笑話。”

“我喬明珠的兒子,是不會喜歡上謝子矜的女兒的!”她說得一字一頓,別有深意。

喬老爺子挫敗地搖搖頭,突然問女兒,“今天來送禮的那個人,為什麽要說他是黎書記的下屬?黎家跟我們……從來沒有過交情,博遠他是知道的啊?”

“爸——”喬明珠閉上眼,深吸一口氣,知道事已至此抵賴無用,真相曝光只是遲早的事兒。

她垂了眼不敢去看年邁的父親,支吾着繼續說:“風兒他——他不是……”

她再說不出口,哪怕聽着的人是自己的父親,在這絕對保密的書房裏。

喬老爺子一生縱橫牌闾卻被女兒驚得額頭筋跳,不敢置信地瞪着女兒,“他不是……不是什麽?!”

喬明珠的身體開始猛烈的顫抖,突然她撲到父親腳下,便咽唏噓:“爸,爸!我對不起你,當年我騙了你,騙了博遠……風兒他真正的父親。就是……就是——”

喬老爺子頹然地後退一步,原來這才是真相!不但是阮博遠,連他都被蒙在鼓裏二十多年。

“那年你被檢出懷孕,學校派人送你回來,我氣極了,逼問你孩子的爸爸是誰,那個時候……你為什麽不說?”

黎老爺子走得早,黎家沒落多年,黎睿民雖然強勢,也只是勉強支撐,遠不如現在炙手可熱。

就算那時勢大又能怎樣?喬家也不是小門小戶,有人占了他的寶貝女兒敢不認賬,捅到天上,豁出老命,他也是要讨個公道的。

喬明珠因為心虛害怕而風度盡失,“黎睿民他……喜歡我,追了我很久……但我喜歡博遠!我……我不甘心啊!”

她一時糊塗改了口,活活拆散了阮博遠和謝子衿,一個煎熬在北國之春,一個零落到南國之南。

“為什麽!為什麽?!你這個傻孩子,你害慘了多少人……你知不知道哇?!”喬老爺子老淚縱橫,“風兒,還有風兒,你讓他以後怎麽有臉做人!”

“你不說,我不說,他不會知道的!”喬明珠面色癫狂,雙手緊緊攥成了拳。

許久,又一點一點地松開,繃緊的情緒也萎頓起來,整個人跌坐在地板上,“我本來以為,他不會知道的……永遠不會……”

現在,阮博遠知道了,喬明珠卻不知道他是如何知道的,是在什麽時候知道的。

喬老爺子漸漸鎮定,他記起女兒剛結婚那陣,曾經偷偷找過他一個北三醫院的部屬,商議要拿掉肚子裏孩子的事,還說她和博遠都還年輕,想遲幾年再要孩子。

部屬不敢擅自做主,偷偷來到喬宅,除了彙報此事,還附上一份婦檢書,說喬明珠子宮有隐疾,不宜堕胎,否則可能導致終身不孕……

卻原來,此事背後還有這樣難堪的隐情。

覆水難收,喬老爺子陡然生出無力感,“你剛聽說博遠有可能遁走境外,就急着催風兒回來,是不是怕他知道了什麽,對孩子不利?”

喬明珠點點頭。

喬老爺子再次嘆氣,阮博遠若是想對喬家不利,那是防不勝防。這麽多年了,他跟風兒父子情深,即便後來添了個悠悠,也不曾撼動分毫,他直覺懷疑,前女婿不是剛剛知道兒子不是親生。

他待要繼續追問,房門哐啷一聲被撞開。

喬洛風那雙冒着熊熊火焰的眼,直直盯着喬明珠,一步一步走了過來——

“風……風兒?”喬明珠被兒子盯得渾身不自在,下意識地往後退。

喬洛風停住腳步,剛才只是無心,上樓跟母親商議送客的事兒,無意聽到争執聲,趕過來一聽,卻是一段驚天醜聞——關于他自己的。

阮家的兩個孩子,都是私生的,不止是悠悠,他也不例外。

“原來,原來如此——”他斷斷續續,不知所謂的笑出了聲,跟臉上喊然的表情很不搭。

“媽,這八年來,你整天罵別人是狐貍精,罵悠悠是野種,原來你自己生下來的兒子也不怎麽樣嘛,到了黎家,是不是又要被黎夫人指着鼻子罵賤種?”

“風兒,風兒,你聽我說,你聽我說……”喬明珠慌了神,上前扯住兒子,“不會有人看不起你的,更不會有人笑你罵你,媽跟你保證……媽很快就會嫁給你真正的爸爸了,他的女兒從飛機上掉下來摔死了,他的夫人也快要死了,到時候我們一起——”

喬洛風一把推開她,目光厭惡,仿佛在看着什麽不幹淨的穢物。

“下一屆政府改選,黎睿民就要升上去了,你是因為怕偷情暴露,又想當第一夫人,才瘋了一樣扳倒爸爸,讓他身敗名裂,再也威脅不到喬家,再檔不了你的夫人路,是吧?”

喬明珠涕淚滂沱,“風兒,別這樣說,我做這些,都是……都是為了你。”

“嗬!真偉大,為了我?媽,別說得那麽高尚,從始到終,你都只是為了你自己!二十五年前,你利用我嫁到阮家,現在,你又要利用我嫁到黎家,我投胎當了你的兒子,被你從坯胎利用到現在,夠意思了吧?”

他哈哈狂笑,眼淚也不止,“今晚真是太刺激了,太刺激了!這個家裏還有正常的人嗎?還有嘛!”

喬家父女倆呆住了,反駁不得,也反駁不出聲,被吓着了。

喬洛風現在的模樣,活脫脫的瘋癫,那種駭人的瘋癫——淚混合着猙獰笑容。

“風兒,風兒……”喬明珠泣不成聲,瞬間老了十歲的樣子,每日精心打理的卷發,曾經顯得那麽高貴绮麗,而如今失了彈性,看上去一片頹敗,一如她的妝容,一如她的心境。

“我恨你,我恨你們!”他對着她大吼,轉身消夫。

孽——這一切都是冤孽。若沒有開始,哪來這惡果?

樓道上,喬洛風跌跌撞撞地走着,剛才的信息太驚駭,他接受不了,消化不掉,原來他跟悠悠,什麽關系都沒有,不是兄妹,也不是異母兄妹,連一絲一毫地血緣關系都沒有……

隔着過道上的玻璃窗,他瞧見悠悠正在位子上穩穩坐着,眼角不時往他這個方向斜睨,眼巴巴地等着他下樓,牽着她的手一起回西麓,她很怕一個人呆在空蕩蕩的大房子裏。

小時候有阮博遠坐在床頭念故事哄她,現在,哄的人換成了他。

尤其是剛搬到西麓的時候,她繃了大半年的弦驟然松弛了,像一只疲累至極的洋娃娃,每天都宅在家裏,擺弄那些從家變中幸存下來的布偶。偌大的新家沒有旁人,保姆和司機都呆在樓下,只有他安靜的陪着她。

她那時候常常做噩夢,夢中會不自覺地牽着他的手,他伏在她旁邊,看着她跟六年前相比,全然褪了青澀的容顏,目不轉晴,點點滴滴,從那個十二歲的小丫頭開始……

終于悠悠按捺不住,發了一條短信到他手機上,“還在書房裏嗎?要不,我今天自己回去好了,你留下來陪陪你媽媽。”

喬洛風哂笑,今晚就算他願意留下來,喬明珠也沒臉出來見他了吧?

猛然甩了甩頭,他對着玻璃調整好表情,緩緩走下樓去,那些賀客都還沒有離開,喬老爺子父女倆都不在狀态,還需要他出面收拾酒局。

沒有任何避諱,他拉着悠悠,站在喬宅門口,目送一撥一撥客人的離去,落在這對“兄妹”倆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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